钢琴曲

    “7月15日，这里曾发生一场命案。歹徒劫持了医生后，逍遥法外……”
    一间光线极差，类似书房的屋子里，周文旭读着桌面上摊开的一本记事簿，挺有兴致地研究着。
    “过来。”
    “嗯？”
    笮铭正站在一面墙壁前，盯着墙上的锁看。
    周文旭走过来也看了一眼：“干什么啊？”
    “把密码解开。”
    “啧，有你不就行了，叫我不是耽误时间吗？”
    笮铭瞥了他一眼：“就是图形推断题，给你两分钟，解出来，我可以考虑送你一套学习方法。”
    “嗬，你这也……太善良了。”周文旭掸了他一下，推了推眼镜开始研究数学题。
    过了一会，门把手上传来轻微的响声，站在桌前的笮铭勾起了唇角，往隐蔽的地方移了一下，枪口瞄了过去。
    倏的，转轴光滑的这扇门掩护着一个人向里弹了开来，人没见，枪子先扫了过来。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个人放心了，推门直接往里走。
    一进来，一支枪口对着他，吓了这位一跳，刚要扣动扳机，笮铭往开出一让步，冲他亮了亮肩章。
    “你好，人质同志。”笮铭唇线绷起了弧度。
    “什么人质？”周文旭刚把密码解开，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看，事情赶到这了，索性端着枪走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是人质？”来的这个人没有挪开枪口的意思，脸上挂着挺浅的笑。
    “呵。”笮铭走到有锁的那面墙跟前，从壁橱里拿出了一个纸卷，展开看了眼，又提着一角面向了对面的人。
    “哥们，这是你吧？”
    “我去。”周文旭仔细看了看那张打印图和面前这个人，有些激动地拍了笮铭一下，“你行啊！怎么知道的？”
    “记事本上说的，你不是看过吗？”
    “可以啊，这个主题有不少版本，不过但凡是人质逃跑的，几乎都会被击毙，我已经被击毙四回了。”对面的人放下了枪，刚打算跟他们认识认识，门“嘭”的一响——
    这位倒好，直接张着胳膊等死。
    周文旭刚要端枪瞄人，笮铭一把把他拽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等那边突突几下结果了人质的命，笮铭瞅着周文旭一乐：“毙了他。”
    ……
    “靠，损透了，你们这什么游戏，人质不抵抗的吗？”
    刚进来就杀了人质又挂掉的这位五官都张开了，拿着枪杆子直敲脑门。
    “我就站在门这，抵抗有用？”人质笑呵呵回了句，转身走的时候看了笮铭一眼。
    等这两位都走了，周文旭才反应过来：“哎，你是想让他们减分是吧？”
    “啊，这多方便，不然带着人质多麻烦。”笮铭脸上带着有些痞气的笑，直到痛快的笑出了声。
    “笮铭，还真别说，你脑瓜真快。我发现我还是适合感性分析，你这理科头脑头脑——啧，绝了。”周文旭由衷撇着嘴伸出了大拇指。
    “哎，分开走吧，我找肖奖去。”笮铭一点也不客气，没等他回话，直接打开门出去了。
    周文旭叹了口气，哪也没去，坐会书桌旁重新研究刚才的记事簿。
    说实话，他没看懂。
    ……
    肩膀上的计时器已经倒计时十分钟了，笮铭不断在各条走廊里穿梭，直到——终于找到了“天阁”的入口。
    “哎……”
    坐在通道里，戴着半截手套的手贴在脚踝位置捂了捂。
    以后要落下毛病，就是他自找的。
    正考虑是接着在里面爬还是找个出口瞄一阵，离他最近的房间里传来门“嘭”的一下被撞开的声音。
    “别开枪！”
    里面有人喊了一声，笮铭听出来这是他们组那个声音挺脆的男生。
    然而几枪过后，这位成功地被自己人淘汰了。
    “呵。”
    笮铭一瞅，来的是他们组的女生，倒也不奇怪。
    刚才光他就解决了对头组三个人了，剩下三对二，怎么也可能剩下一位。守着“人质”的这个也是无辜的可以。而刚来的这个自己人报销自己人，就太……
    “对不住啊，这不人质还在吗，咱们胜算还是挺大的吧？”
    女生舔了舔嘴唇对着队友的背影说了一句。
    然而还没等这两位回过神来，“人质”手上一个潇洒的回旋就把刚才藏在身侧的武器端了起来。
    笮铭无聊地抽了抽嘴角，直接从上面扣动了扳机。
    “您还剩50个生命点。”
    孤注一掷，对方85个点全报销后，笮铭丢了一条命。
    “谁啊，谁偷袭，他妈的有点素质吗？”底下这位不干了，枪口向上指着。
    “兵不厌诈，你不是也懂吗？”笮铭扶了下通道口，觉得自己应该跳不下去，也就没动。
    “诶？”下面的人突然笑了起来，“你是肖奖那个朋友吧？不下来跟我打个招呼吗？”
    笮铭反应了一下想了起来，这是那天那个冯老大冯博争。
    正想说“不用了”，头盔上崩了两下，气的他直接要暴走了。
    “喂，两下才10分，至于吗？”
    不远处，肖奖正蹲在另一间的通道口处笑眯眯看着他。
    笮铭眯着眼睛笑了一下：“不至于。”
    接着枪口一转就怼了过去。
    “真没意思，操……”
    本来想着能比比射击技术，结果跑房顶上来比“翻滚”技术了！
    笮铭连扣了五次扳机，中了三下。
    肖奖开枪频率比较低，一共发了四枪全中。本来想留给他一整条命，结果这位不死不休。
    “我操，扣钱算你的？”
    笮铭朝肖奖脚边崩了一枪，一轱辘身直接到了他跟前：“呵，怎么？死了还扣钱？”
    “啊。”
    “人质都主动死了，他不扣？”
    肖奖一瞪眼：“他是人质，我是杀手，能一样吗？”
    话音刚落，笮铭突然一侧身，伸手扣住肖奖的肩膀压了下去。
    “嘭”“嘭”两声过后，机器提示：
    “您当前的分值为负15分。”
    “您还剩5个生命点。”
    “靠，”被淘汰的敌方最后一名队员悻悻跟笮铭打了个招呼：“哥们反应够快啊？”
    笮铭绷了下唇角没说话。
    等那位直接从通道口跳下去了，笮铭把手里端着的枪往旁边一扔：
    “结束——”
    “撒手。”肖奖一拳头朝着笮铭按着自己的胳膊撞了过去。
    “唉？”
    笮铭另一只手一把拽住了肖奖的手臂，整个人往侧边一压，直接让两个人都磕在了地上。
    “恩将仇报啊你？谁保住你人民币的？”
    “嗤，谁吸引我注意力的？”肖奖反手扣住了笮铭的胳膊，用的劲头不小。
    “想干架直说——”笮铭咬着牙掰了回去。
    “呵……别了吧，万一塌了……啧，就没人赔了。”肖奖乐呵着说。
    “嗯？想同归于尽是吗？”笮铭反应过来，脸往肖奖眼跟前一凑。
    “天阁”上光线不太好，肖奖看不太清笮铭的表情，就觉得那双眼睛很深，也很漂亮，流动着粼粼的波光。
    “哎，我问你个问题。”
    “嗯？”
    “你喜欢我这款吗？”
    操，真听见了。
    该死的姓周的……
    从嗓子眼反上来一股潮热，笮铭能感觉到自己鼻头包括眼睛的酸涩。
    “我要说喜欢呢？”
    “哦。”肖奖笑了笑，“那我挺满足。”
    他问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那么一瞬间，单纯的想知道。像是心里埋了很久憋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透了气，尤其是，刚才得到的答案不会让他觉得太难过。
    挺好的。
    “那你喜欢我这款吗？”看着肖奖笑，笮铭心绪平复了不少，也是单纯的想问问。
    “还成。”
    肖奖没敢直接说“喜欢”。话都溜到嘴边了，又转了回去。
    那么一瞬间口腔里的酸涩，他怕说出来，自己会受不了。
    “嗯。”
    笮铭松开了手，在肖奖也收回了力道后，直接翻身平躺了下来，边休息边等着游戏结束。
    ……
    “喏。”
    领了礼包出门的时候，肖奖递给笮铭一枚徽章。
    Kingshooting——
    “呵，你这以权谋私啊？我又没击毙工作人员。”笮铭把徽章在手里掂了掂。
    肖奖吹了声口哨：“算你击毙我了。”
    “扣钱了没？”
    “没事，不多，二十。”
    “操，你他妈脑子有坑吧？”笮铭直接掀了他一个脑瓜崩。
    肖奖抽了下嘴角没说话。
    “看什么看？卖惨滚边儿去。”
    “好惨啊。”这位突然就十分配合地扁了扁嘴。
    “操，可算是离你远点。”笮铭往前走了一步，偏过脸拿眼猎着他，“我跟周文旭去趟燕南。”
    “嗯？”肖奖愣了一下。
    笮铭勾了下唇角，说了一句：
    “珍爱生命，远离变态萌。”
    “呵……幼稚。”肖奖突然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往自己脸上一戳——
    “偶卡哇伊阔多。”
    “呼——”
    笮铭把脸一扭，直觉得自己要血脉崩裂气绝而亡。
    “周文旭，你几点的车？”
    走在前头的周文旭回头一笑，“下午四点。”
    “太晚了，改签吧。”
    “为什么？”这位一脸的人畜无害。
    “操。”
    ……
    晚上八点，笮铭已经坐在了周文旭家的别墅里。
    “哎，喝点什么吗？”
    周文旭站在冰箱前头问他。
    “幸亏你搬家了，不然我来了也是住宾馆。”笮铭站起身，直接往“琴房”走，“你家陈设没怎么变啊，我用用你钢琴，不介意吧？”
    “嗯，不介意。”
    周文旭拿了两瓶汽水，跟着走了进去。
    “听说你原来住那地儿根本没人去了，没有说给卖了或者给别人住的意思。”他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嗯。”
    笮铭没接汽水，双手的手指全都放在琴键上，往下按了下去。
    “给我看个谱子。”
    周文旭一笑，起身去旁边架子上拿东西：“要什么类型的？”
    “随意。”
    等谱子簿拿过来，笮铭随手翻了几下，直接又递给了他。
    “帮我录视频。”
    “嗯？”
    “帮我录……”笮铭没想好怎么表述。
    “成。”周文旭什么也没问，直接把麦克风打开了，搬着椅子坐到了合适录制的位置。
    “老周。”
    “啊？”周文旭乐了，“你可没这么叫过我。”
    “以后这么着吧。”笮铭伸手在琴键上随手拨了拨。
    “成——随您喜欢。”
    “谢谢你。”
    “嗤，谢我什么？”周文旭喝了口汽水，下载了一个据说效果最好的视频录制软件。
    “谢谢你把我当朋友。以后，有用得着我的，你说话。”
    “呵。成，记住了。开始吗宝贝？”
    “宝贝你个鬼。”
    笮铭手指跳动，《小夜曲》的旋律响了起来。
    “呦，开始啦？我还没按呢。”
    “没开始。”
    笮铭停了手，闭上眼睛，缓了缓才说话。
    “老周，你接过吻吗？”
    就顿了一下，周文旭回了句：“接过啊。”
    “那你告诉我，接着吻可以睡着吗？”
    “靠……”周文旭乐了下回他：
    “可以。”
    “嗯？”笮铭停下弹奏扭过头看他。
    “呵……我承认错误啊，我没接过吻，我刚才是想让你接着往下说才内什么。”
    “哼……所以——”笮铭斜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既然问了，就肯定发生了，所以你说可以。”
    “嗯——”周文旭一点头，弹了个响指。“所以，你是要我录给他的？”
    “……”笮铭深吸了一口气，在一排黑键上随意拨了两下。“不算是，我应该，不打算给他看。”
    “我就是想录。”
    “录！”周文旭伸过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始？”
    “嗯。”
    ……
    “do——si——la——sol——fa——mi——re——sol——”
    《卡农》万能合弦响了起来，接着，是这一整首曲子。
    一曲结束，灯光下穿着白色衬衣的人回过头对着镜头笑了。
    画面定格着，想说点什么，最终没开口。笮铭回过身，一段不同的旋律又响了起来。
    “do,do,do,do,re,do,do。”
    “do,do,do,do,re,mi。”
    “sol,mi,mi,fa,mi,re……”
    “也许世界就这样。”
    “我也还在路上。”
    “没有人能诉说。”
    ……
    “黎明的那道光会越过黑暗！”
    “打破一切恐惧，我能找到答案。”
    “哪怕要逆着光就驱散黑暗，有一万种的力量淹没孤单。”
    “不再孤单……”
    钢琴演唱结束了。
    一阵安静过后，周文旭正不知道他这是结束了，还是在酝酿着什么，一首新的曲子穿过笮铭的手指，在衣袖里流淌着，瞬间灌满了整间屋子。
    ……
    演出彻底结束了。
    笮铭闭着眼睛不知道回味，还是在舒缓情绪。
    过了挺长时间，笮铭回过头看向了镜头。
    “或许，我就想表达这么点东西。肖奖，以后你看见了，要敢笑，我不管在哪都得找你算账。”
    笮铭做了个端起枪瞄准“嘭”的动作，接着比了个OK，周文旭立马结束了视频录制。
    “笮铭……”
    “嗯。”
    “现在说说你俩的事，怎么样？”
    笮铭站起来从一旁桌子上拿过了刚才他没碰的汽水：“不怎么样，我觉得我可以给你讲讲学习的事。”
    印象里轻易不过激的周文旭头一次皱着眉头呛了他一句：
    “你再犟，等你抑郁了别来找我！”
    笮铭接了一句：“我不会。”
    “那你说说，你想怎么着？”这家伙把他气的够呛。
    “不想怎么着，过一天算一天。”笮铭没什么表情变化，无所谓地说了一句。
    “然后等人家组建家庭了，献上你的祝福？”周文旭噗嗤一下气乐了。
    “啊，不然呢？”
    “你那曲子就这意思？”
    “你明知故问。”
    当然不是祝福的意思。
    梦中的婚礼——是他自己想要。
    “要是哪天你把视频给他看了，一定得是我离开的时候。”笮铭看着周文旭的眼睛，仔细交代了一句。
    “呵……你不给他看，我这辈子都不会拿给他。”
    [燕南--向海俱乐部]
    排练大厅里，灯没打开。肖奖正把长笛往柜子里放。
    “I’m--sorry，don’t--leave--me，I--want--you--here--with--me，I--know--that，your--love--is--gone……”
    伴随着有些忧郁的小三和弦，女孩动听的声音流了出来。
    “靠，我还以为闹鬼了。”
    肖奖扒了下头发，转身往门口走，
    “肖奖。”女孩喊住了他。
    “嗯？”虽然能大概猜到这位会说什么，出于礼貌，肖奖停在那转了个身，借着月光看向电钢琴后面的刘子雯。
    “我……想最后问你一遍，你拒绝我是因为萌姐或者别人吗？”
    “嗯？”肖奖眉毛拧了拧，“关萌姐什么事。”
    那边没说话，应该是在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呋——
    “我跟你说，我喜欢男的。”
    “……”刘子雯定在那有半分钟，直到手指头僵麻的抽了一下，不小心碰到琴键，她才回过神来。
    “真的？”
    “真的。”只要不是跟那个人出柜，其他的，换成谁他都没什么顾虑。
    “嗐……”
    刘子雯很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了过去。
    “其实，前两天，我跟萌姐煲过电话。她说，你大概……”
    “嗯。”叶萌一向了解他，看出来不足为奇。
    刘子雯仰着脸往下顺了顺酸涩感：“他也会弹钢琴？”
    肖奖没说话。
    “其实我现在挺高兴的。”
    “真的。要是你找了女朋友，我可能会自卑到不行，伤心死。但你找了个男朋友……”
    后边她说什么，肖奖没听进去。
    男朋友。
    这三个字直接从眼睛里，耳朵里，脑袋里，心口窝钻进去，敲碎了他向外界打开的感官。
    “我没找男朋友。”
    ……
    等他出了向海站在灯杆底下，都没回过味来——自己刚才怎么就那么傻逼的直接落荒而逃了。
    神经出了问题吧。
    肖奖捶了捶脑门，迎着从下午起就掀起了高潮的风向家徒步。
    刚走出去两步远，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
    “喂？”笮铭明明听见那头扯大风一样的噪音，就是没听见人说话。
    “喂。”肖奖搓了搓鼻头，回了一声。
    “你在哪呢？”
    “大街上。”
    “废话！”
    “喂？”电话断了？
    切，至于吗……
    肖奖让他打了个岔，突然没心思走回去了，正想着在打车平台上叫辆快车，伴随着震动，手机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靠……”肖奖接通了视频邀请，直接喷了一句，“你事儿吗？”
    “你丫的，给你点脸你就上天啊？”
    视频里的笮铭坐在一间有着书架的屋子里，应该刚刚是在学习。
    “啊，你奖爷我这就走——”
    说完，肖奖直接挂了视频。
    呵，爽——
    过了一会，肖奖想起来什么，打开微信一看，二十二条消息？
    都是图。
    都是卡哇伊的小朋友表情包。
    “喂，你够了啊。”
    肖奖直接发了语音过去。
    那头很快回了语音过来：
    “切，您老人家终于肯理我了？矫情……”
    哈喽比个心：
    “是啊是啊，我矫情。您老人家，晚上用热水敷敷脚，喷点气雾剂，少活动。OK——”
    过了几秒钟，那头回过来一句话。
    一铭不文：
    操，有一瞬间想叫媳妇。喜欢重合请大家收藏：(663d.com)重合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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