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叔叔，你好

    下午最后一个课间，楼底下吵闹嘻哈的声音借着憋了挺久的劲头一路传上了三楼。
    雨雾散了，云彩跟突出来的鳞片一样大片大片地排列着。
    天真蓝，外面真开阔，要是能飞出去……那得多凉快，呵呵……
    肖奖打开窗户，抻着胳膊美不滋儿的。
    笮铭让中午的事整得，心情不算低落也差不多了，不过看见同桌这么高兴，嘴角也很自然地弯了起来。
    “哥，一会去李阿姨家蹭饭。”肖奖扭过头看着他。
    笮铭干净利落地回了句：“不去。”
    “嗯？”肖奖显然没想到，“为甚？昨天你还……”说到这，忍不住噎了下。
    “昨天是昨天，你又不是要去黑涩会碰头，跟个老太太吃饭我凑什么热闹。”笮铭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了，边掏边补了句，“我这人不爱占便宜。”
    “哦。”肖奖笑了。
    笑得真好看。
    突然觉得这个人他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破？
    呋——真没出息。
    拿出电话一看，笮铭眉头微微动了一下，站起身往教室门外走。
    “喂？”
    “喂？你是铭哥哥吗？”电话那头传过来一个稚嫩的童声，想都不用想，这是他内从来没见过的舅家表妹。记得不错，这会也才上幼儿园。
    “嗯。”
    “这是小爽的……的奶奶的电话，以后小爽有电话了，再告束你。”
    小姑娘挺开心，那头微微有其他人声，应该是有大人搁旁边絮叨，是不是在教她说话，那就不得而知了。
    “嗯。”
    “zhé铭哥哥。”任爽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内头立马有低声说教的声音——
    “就铭哥哥就成——”
    嗓音压着，不太放的开，听着是个女人的声音，应该就是他名义上的外婆了。
    他没克制去记她的声音。别说是这么尴尬的关系，就随便换个别人，不重要的话笮铭还是不愿意匀出去一部分脑存储给他们。
    有时候，想想都觉得“真神奇”。他一个这么冷血这么不爱管闲事的人，自从来到这，所有的变化真能用“翻天覆地”去形容。
    而这种不可思议，并没让他思虑过多。他现在只清楚一点——这些都是那个人带给他的。只要想到这点，心里就跟盛着“爱如潮水”牌手工咖啡一样舒坦，是不是翻几个花，一吹就会漾着粉红色的泡泡。
    笮铭突然想起一句自感很傻逼的话——
    “被他赞过的朋友圈，一定会是甜甜圈。”
    揉了揉脑袋，感觉突然喜欢上一个人真是无药可救。
    “好嘛哥哥——”小丫头撒着娇问了一句，直接把他拽回了现实。
    “啊？”
    走思了……靠，这会稍微一个话题他都能引到肖奖身上去，有完没完，又不是谈恋爱。
    “我说，今天晚上到家里吃饭叭。好嘛好哥哥。”
    咦——这撒娇技能，谁特么传授的。
    不过再怎么可爱也……艹
    笮铭吐了口气。上课铃响了，赶忙应了一声：“可以。”
    也是时候去看看这个外婆了。答应过的事他从来不食言，之前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他说过有空会去看她。
    老吴抱着教学资料往这边过来了，小丫头又说了什么他压根没听见。随意“嗯”了两声，匆忙道了别，笮铭跑回了教室坐好，一扫桌上的物理，从桌斗里换出了数学书。
    “啧，这会打电话都背人了啊。”
    肖奖终于“吭哧”完嘴里没来得及嚼碎的棒棒糖，胳膊一撑，歪着脑袋看着他。
    “嗯？”笮铭看了他一眼，总感觉他这酸溜溜的劲似曾相识，真假就不好说了，反正上次是假的。
    “没有，我一朋友。”
    他没打算介绍这层亲戚，索性说是朋友，省事，简单。
    “哦——这次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啊？”肖奖往他这边凑了凑。
    “不是，”笮铭乐了，“你听课，好吧？”
    这位侧着脸瞅着他，顿了两秒，拉长声音来了句：“好——”
    操。
    你别乖，你乖我容易走火！
    笮铭很想这么跟他说。
    揉了揉太阳穴，整节课，他都没往左边看过一眼。
    放学后，简单拜了个拜，各奔东西。
    嗬，真特么痛快。
    连体婴？不存在的。
    今天没自习课，只好回去再做作业了。笮铭背着不算太鼓的书包，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去哪。
    啧，脑子呢？
    毁人设就算了，迟早毁智商……
    晚高峰，路上又是一阵堵。懒得墨迹，笮铭直接付钱下了车，根据李玉玲发过来的定位往前走。
    走了十来分钟，总算是看见了伊苑小区的西门。
    就近闪进超市买了一箱看着营养成分挺不错的补品，又到玩具区给任爽挑了盒芭比娃娃。往外走的时候，经过一排货架，笮铭顿了一下，转身又回去了。
    怎么看着都觉得宣传画这么像……
    “我操？真是棒棒糖——”笮铭抄起一根，在手上“啪”“啪”打着。
    这玩意还挺结实，有人小臂那么长，棒头有拳头那么大，用来打人……emmmmm，不太好，会挺疼。
    不过，就冲它是棒棒糖，笮铭也想买一根。
    不对，要是那小子跟他要，他给是不给？
    算了，一人一根嘛。
    “操，真不要脸……”笮铭自己心里都想不下去了，拿着棒头往脑袋上敲了一下。
    要是他跟他要，当然是给他。不过，两个人都有，可以互相闹啊。
    “不要脸。”骨子里果然是浪啊。
    忍不住，他又嘀咕了一句。收银员瞥了他一眼，全程用看奇葩的眼神扫着他。
    其实，当假男友，也不错。没压力，心里总想着快乐，就也没那么多烦心事。
    笮铭把两根武器放进书包里，拎着礼物走进了伊苑小区。
    ……
    门铃一响，李玉玲喊了一声“来了”，放下木铲，边往门口跑边扑腾着手上的面粉。
    打开门，李玉玲愣了愣：“你是——”
    “我是笮铭。”
    其实，他也有瞬间的迟愣——这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该有的样子？看上去，除了眉眼里的沧桑透露了这个人的“老资格”，其余的……无论从保养跟穿衣打扮来说，这个老太太都太前卫了。
    看上去，这个人说多了也就四十左右。
    “哦哦快进来快进来，小铭你长得可真俊啊，外婆刚才让你给电住了。”
    “哎呦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
    李玉玲开了个玩笑算是缓解气氛，接着招呼着笮铭换了双新拖鞋——的确是新的，挂牌都是现拆的。确实，笮铭就算没那么讲究，也不愿意穿别人的鞋。
    可换鞋的时候……
    “W……外婆。”憋了一下，他还是用了这个称呼。
    “诶，诶。”李玉玲声音里透着高兴，手里还拿着笮铭给任爽买的玩具，心里乐开了花。
    这孩子，有心了。
    不过，还是挺心疼钱的。就这么一盒，少说也得一百多。
    “今天……”笮铭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问。兴许是太久没跟陌生人说话，没有肖奖在旁边的时候，他语言障碍又发作了。
    其实……也不久。
    “坐，来这边沙发上坐吧小铭，切好的水果，还有瓜子。”李玉玲走到沙发旁边给他沏着茶水。
    “不用麻烦了，”笮铭单纯的不太习惯在别人家里坐着，不过，看着李玉玲略显尴尬的神色，他还是补了一句，“坐车坐久了，想站会。”
    “哦……那吃水果吧？一会饺子就能下锅了，凉菜都做好了，咱们马上就能开饭。”李玉玲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笮铭应了一声，看了看桌上的果然，突然又觉得站着真突兀，难不成弯腰叉水果吃？
    “W……外婆，要不，我帮你包饺子吧？”
    “嗐，不用，小铭真懂事。”李玉玲已经走到了厨房外头，回过头冲他笑了笑，不太明显的鱼尾纹里全是……慈祥。
    这是笮铭头一次用这个形容词。还是用在一个跟他就见了这一面的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身上，总感觉有点奇特。
    “诶铭啊，你去最里面那个儿童房吧，跟小爽还有小奖一起待会。等熟了我喊你们。”李玉玲转身出来交代了一句，看笮铭愣在那了，不放心地又走了过去。
    这孩子缺爱，跟人相处方面，估计也是有点心里负担的。
    心里这么想着，李玉玲从沙发上拿起了那盒芭比娃娃，塞进了笮铭怀里。
    “外婆……您刚才说，谁？”
    “嗯？”李玉玲顿了顿，像是明白过来什么，“嗐，我估摸着你就没听着。你后来上课了，我听那头声音挺大，赶紧让小爽告诉你，今天外婆还要请一个跟你同岁的小伙子。结果吧——你是不是没听见啊？”
    笮铭噎了一下。
    同岁。
    呵，刚才那双鞋，真是特么是他的。那昨天那个任达……
    “外婆，今天，除了……我们四个，还有别人吗？”笮铭皱了皱眉头。
    “没有。”李玉玲脸色变了一下，接着恢复自然，笑着解释，“没别人。我想同时请你们两个，是因为这个小伙子不错，而且跟你是一个学校的，我寻思着你们可以处个朋友。”
    “嗯。”
    笮铭提着玩具，这回都没用李玉玲让让，直接往最里面门上贴着各种大头贴的屋子走了过去。
    诶？这孩子，怎么突然……
    他真如她所愿过去了，李玉玲却突然有了一种不真实感，愣在那几秒才回了厨房。
    “你知道彩虹滑道是什么吗？是可以玩过山车的彩虹！”
    手落在门上，本打算敲两下，稚嫩又清脆的声音传出来，笮铭没忍心打断。
    “哇塞，那小爽有没有玩过呢？”
    有些“幼稚”的声音响起来，爽耳得直敲了他一个颤。
    “嗯……没有，小爽太小了，奶奶说不给玩。”
    “嗯，等小爽再大个几岁，肖叔叔带你玩。”
    啧，叔叔？
    笮铭这下连考虑都没考虑，推门就进。
    跟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没什么好客气的。
    嘭——
    “铭哥？”
    两个人都让他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床上的小女孩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肖奖放下手机，从一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笮铭勾了勾嘴角：“肖叔叔，你好。”
    “你好。”肖奖又坐了回去，脸上没什么表情。
    “怎么了？”笮铭走到床边，把芭比娃娃递过去的时候偏过头问了他一句。
    “哈？你是铭哥哥呀？”任爽抱着娃娃，眼睛里全是小星星，不过很快，玩具就失宠了。这小丫头两只小手就扒上了笮铭的胳膊，拉着他让他坐在了床上。
    “哥哥，肖叔叔跟我玩《迷你世界》呢，你要玩吗？”说着，任爽又松开了他的手臂，捡起了床上的手机给他看。
    “我们来选择一个世界，就能有好多好多种玩法哦。”小姑娘呆萌呆萌又透着期待的样子真能把人的心都软化了。
    不过，鉴于旁边耷拉着眼皮的肖叔叔看似心情不甚美丽，笮铭也没心思管任爽说了什么又干了什么。
    没有回答，笮铭伸出手去，在肖奖眼跟前晃了晃。
    “我不瞎。”肖奖打掉了他的手。
    “那你到底怎么了？”
    “嗤……”肖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神色里透着邪肆跟冷酷，突然伸出两根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
    “Ci……”想起来任爽还在旁边，不能带脏字，笮铭换了种说法，“玩火，死得快。”
    “呵，小铭哥哥，您什么时候学会扯谎了啊？你朋友，什么时候变你外婆了啊？”
    肖奖反手扣住了笮铭想要过来扳开他钳制的手，直接坐在了他旁边。
    啧。
    谁他么让你抓手的！
    手还被捏着，笮铭的思路中心完全不跟大脑走了：“有问题吗？你也是我朋友，我又没特殊对待。”
    “你们是在打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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