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同居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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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渊的住处在地界边缘, 平时就是个孤零零的二层小楼，现在九区一片废墟, 立在残破的碎砖烂瓦里平稳安逸。
    酒保老板说, 其实是被天权的异兽给踩得粉粉碎，龙渊没有在乎。短时间内恢复得一模一样。不知道龙渊到底兑换了多少东西。龙渊将方豁然平平稳稳送到家, 观察他的脸色，只是有些疲惫。龙渊恨不得从方豁然被扯进任务一开始就仔细询问，一直问道方豁然出任务, 问他受没受伤，问他是不是被欺负惨了。可是龙渊酝酿了一路，把方豁然放在家门口, 看他雪白一双脚踩在崭新的毛绒垫子上, 终于什么都没有问。
    龙渊抬手，对着方豁然比划半天, 才终于找到个最珍惜的姿势, 用手指的指背轻轻碰一碰方豁然的下颌：“好好睡一觉。”
    方豁然点头。
    龙渊还要忙，他要庇护九区, 庇佑一堆鸡肋技能弱小到无力保护自己的玩家, 比如刚刚出现在诡域的方豁然。方豁然扑上前大大拥抱, 一拍龙渊僵硬的大臂肌肉：“加油, 上尉。”
    龙渊用手指挠挠脸，忍不住补充一下：“其实……我是少校来着。”
    方豁然噗嗤一乐, 龙渊真实的军衔是校官, 跑诡域来活降级了。他用手轻轻捏住龙渊的上臂, 轻声道：“加油，龙少校。”
    龙少校颠颠去忙了。
    方豁然失魂落魄上楼，差点被楼梯绊倒。所有东西都是新的，所有东西又跟原来一模一样。方豁然推开浴室门，他常用的香皂气息盈润在空气中。龙渊连这个都重新布置……其实方豁然对于气味没有偏好，刚进诡域的时候太脏，通过系统胡乱兑换一块香皂去污搓泥。后来就一直用着，龙渊以为方豁然喜欢这个味道，默默记住了。方豁然拿着香皂轻轻一嗅，幽幽的香气，倒是真的有点，春暖花开的意思。
    等浴缸放满水，方豁然整个人没进去，假装自己是条鱼，研究鱼在水里怎么哭。
    原来真的感觉不到眼泪。
    九区的人很快知道方大夫回来了，很是轰动，不亚于龙渊顺利升上七级。五级做五级任务还九死一生呢，更何况是八级任务。龙哥脸色转好是实打实的，看来方大夫是没有大碍，龙哥也省得挨个去收拾这个任务出来的人——听说只有方大夫一个人出来了。
    一九七区出来的女人还孩子惊弓之鸟一样卖力地干活，两个女人下死力抬石头，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旁边有土木系技能的，可是但凡技能就得用精力，谁的精力都无比珍贵，所以一开始懒得理她们。领头那个神叨叨细瘦瘦的女人摔一下，摔得特别狠灰头土脸透着血渍。
    妮侬把她拉起来，她没有技能，也没能里兑换，只能用帕子给左丽简单处理一下。左丽一声不吭，妮侬簌簌掉眼泪：“如果九区也赶我们，我们是不是得进秘杀森林？”
    左丽沉默，妮侬想憋住哭声，强忍半天反而没忍住，嘹亮一嗓子把自己都吓一跳。妮侬刚成年，一直不见技能觉醒，不知道有什么用。左丽安慰她：“我没事。我们不会被赶。来干活。”
    她们默默干活，忽然发现有人帮忙。不怎么声张，也没人为难她们。
    左丽只能更卖力，她们想要活着，决不能进秘杀森林。她正忙着，一转脸听到方豁然从任务里出来的消息，眼泪瞬间涌出。她脸上还有灰，越抹越惨不忍睹。
    方豁然在水里泡得差点发起来，不得不离开浴缸。他站在浴缸边歪头，感觉耳朵眼里的水流出来。如果脑子能跟着泡一泡就好了，所有记忆顺着水从耳朵眼里一块滚蛋。
    镜子里的脸肿得不能看，哭太狠眼睛睁不开。方豁然狠狠一抹脸，两条胳膊拄着洗脸池，许久没动。
    浴室窗边有可爱的小小声音，小讙兽在窗边放下一朵小花，关切地看方豁然。方豁然勉强笑笑，一张手飞舞出小小的花朵：“谢谢，还礼。”
    小小花朵打着旋儿没入小讙兽的身体，小讙兽欢喜得蹦一蹦。
    “我一会儿要睡觉。不许偷看。”
    小讙兽歪着小脑袋思考几秒，欢叫着跑走了。方豁然的眼神追着它毛绒绒的小身体消失，神思跟着逸飞，浴室里水声滴答一响，惊醒他。他伸手取下窗边的小花朵，光着身子走出浴室，小心翼翼把小小的礼物夹进龙渊特制的九区戍卫军会议记录本。门外有人敲门，方豁然连忙胡乱擦身套上衣服，趿着拖鞋跑去开门，门外的左丽战战兢兢一哆嗦，跟方豁然四目相对。方豁然脸肿眼肿，左丽也脸肿眼肿，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视半天，方豁然先忍不住笑出声，囊着鼻音说：“我是泡澡泡的。”忽而声音落下来，叹了口气。
    珊娜没回来。安格也没回来。
    方豁然声音很轻：“进来坐？”
    左丽一头一身的土，方豁然刚洗完澡一身清凉凉的水汽。左丽连忙后退一步：“不用了，我就是……就是来看看你，那个……你还好好的，就挺好的……”
    方豁然心念一闪，他如果在任务里出事回不来，龙渊可能不会为难女人和孩子，九区却不可能再欢迎一九七区的来人。他从任务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想活人的事情，如果九区容不下左丽她们，她们只能进秘杀森林。方豁然握住左丽的手，柔软的治愈力量缭绕着她全身的伤。
    “晚上龙渊请客，干了活的就得有奖励，你要记得来。”
    左丽慌慌张张抽出手：“那……那你休息，我先走了……”
    她永远是那副战战兢兢惊吓过度的样子，她也不敢问珊娜和安格。其实她知道结局，她甚至害怕方豁然主动提及。安格的病左丽知道，也大概明白珊娜想干嘛，这样异想天开地利用方豁然的复活技能——问题是，珊娜怎么知道复活技能的？
    左丽什么都没有说出去过，她答应过方豁然，就会保留所有秘密。方豁然真的没有问题，左丽跑两步转身结结巴巴解释：“我……我没有说，我什么都没说，真的……”
    方豁然伸手耙一耙头发：“嗯。”
    左丽着急慌忙跑了。
    方豁然看左丽跑远，默默回客厅坐着。他兑换出一大包白糖，一勺一勺舀着吃，塞得满嘴都是。他第一次知道过度的甜刺激味蕾会错乱成辣，呛得火烧火燎。不过他也没停，一勺接一勺地塞满嘴，吃光所有白糖。
    好吃。他呛得一边咳嗽一边自言自语，真好吃。
    想要强迫九区人民晚上干活是不可能的，就算是龙渊也不可能。喝死拉倒的狂欢正常开始，今天晚上龙渊请客，大家更肆无忌惮，酒保老板还能大赚一笔。谁也说不清楚酒保老板经营喝死拉倒经营了多久，反正等于是靠着用精力兑换物资卖了获取钱币，用钱币返过来推迟任务或者雇保镖做任务。总而言之诡域够呛有第二个人能向他一样灵活运营的了。今天晚上大家都皆大欢喜。龙渊回家去问方豁然要不要参加，回家找了一圈儿没人。空气中还有清冽的春天的气味，方豁然的技能进化，植物生机勃勃的气息更加清晰。龙渊总觉得这味道特别亲切，是一种春暖花开的具象，他第一天遇见方豁然就闻到了，若有似无，时隐时现，仔细寻找，又消失不见。
    什么时候闻到过呢。龙渊嘟囔，他不记得。
    龙渊是在喝死拉倒旧址找到方豁然的，睡得精神头足，两只眼睛亮亮的，袖着手乐呵呵抬头给房顶的战金鸿喊号子。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加油努力，再来一次！”
    ……天权的异兽来九区撒欢，把喝死拉倒的旧址也给踩了，塔楼撞断，天权那个破旗特别丧气地耷拉着。战金鸿一个人在房顶上抓着巨大无比死沉死沉的天权旗拼命往上拽，玩命想把旗帜给重新挑起来。战金鸿个头小小，貌似还恐高，本来想一鼓作气，倒霉催的被方豁然撞见，方豁然就站在楼下给他喊号子，喊得他又衰又竭的。战金鸿抓着旗趴在房顶上摇摇欲坠，刚要怒吼，抬头看见龙渊走过来，一口冷气给吞进肚子。
    龙渊没搭理他，问方豁然：“补觉没有。”
    方豁然袖着手：“我怎么这么爱看战金鸿同志呢你说，这生生不息的。”
    战金鸿就怕龙渊，明知道方豁然拿自己逗闷子寻开心，也不敢发作，依旧趴着，两条胳膊可怜兮兮地拽着又厚又大沉重的天权旗晃荡。想站起来得松开手让天权旗摔地上，不松手抓着旗就得一直趴着。
    龙渊一眼没看他，方豁然鼓劲：“鸿鸿，站起来呀！”
    战金鸿热血全涌上大脑，面部迅速升温，气得热血沸腾，一使劲儿把天权旗活活拽上房顶，噼里啪啦往下掉瓦。天权旗小半在房顶上了，房顶有坡度，这时候战金鸿却还是不能松手。
    方豁然叹气：“还是老地方宽敞，老板一定想这里。”
    龙渊说：“重新规划一下，新地方一样也会很好。你去跳舞吧？”
    方豁然很开心：“好啊好啊，去跳舞。”
    龙渊仔仔细细看方豁然的脸，目光很温和：“你要是难过，就不要笑。”
    方豁然笑眯眯的：“不笑多难看。”
    龙渊有点费劲地解释：“你高兴和生气都很好。你知道吧，都很好。”
    方豁然真乐了：“好吧，我现在真开心了，你的马呢？我们去跳舞。”
    战金鸿一个人撂在房顶上拽着旗一动不能动，气得半死，眼看着龙渊和方豁然走远。
    龙渊是真想杀他。他死了，龙渊不在乎，天权未必在乎。
    战金鸿紧紧扣住手里又粗又厚又笨重的天权大旗，竭尽全力，没让它落地。喜欢无限诡域请大家收藏：(663d.com)无限诡域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