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栖身之所

    “这个地下街应该的确在我手中分崩离析了才对！虽然我并不了解科学侧，但我不相信就算有外部计算机的辅助，你就能持续维持这种状态……这是神明创世时才能掌握的能力，如果科学能做到这种事的话……我不相信艾利丝还会就那样死去！”
    归根结底，艾利丝仍旧是雪莉·克伦威尔最初的心结，但正因她的这一份在意，才让她在无意中看清了真相。
    “没错，我没法维持这种状态，一旦我这边的演算中断，地下街仍旧会立即坍塌，毁于一旦。”
    真仪澄之念很平静的肯定了雪莉·克伦威尔的话，仿佛丝毫不在意这个事实对时局的不利。
    “但是，我刚刚已经和风纪委员中的丝线电话能力者确认过了，除了我们几人还在这里，即将坍塌区域的全部人员都已经在我们争取到的时间里疏散完毕。”
    末了，真仪澄之念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并不似微笑的笑意。
    “所以这地下街，塌了也就塌了。”
    她轻轻的说出了异常冷漠的话语，简直让一旁的上条当麻不敢相信这会是真仪澄之念说出的话。只有风斩冰华，深深的看了真仪澄之念一眼。
    “我还仍旧拥有战斗能力，而你无法分心。”雪莉·克伦威尔一字一句说道。
    “最重要的是，我不必担心后路。为了这个，就算打倒现在也在维持我生命的你也可以，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便是。”
    “可你无法完成目的。”
    出乎意料的，真仪澄之念说了这样一句话。
    “当这片区域处于‘绝对同调’之下的时候，空间场与引力场也都包含在其中，我常态下可以做到只移动自己的空间移动，那是由于计算力限制，但是现在……”
    “可你移动不了‘幻想杀手’！而除了空间移动这种手段，是没有办法能让他们两个从我布置周全的这里离开的！”
    “不，你错了……”
    真仪澄之念将手在自己的面前伸展开。
    “我不仅会送走上条同学……还会连带着把你也一起送走！”我不仅可以救出上条同学，而且还要连你也一起拯救！
    如何破解幻想杀手？
    不，真仪澄之念做不到这种事，所以她采取的是一种取巧的方法，也必须要上条当麻本人配合才能应用。
    “上条同学，请把你的右手贴身，保持不动……给我一个固定的环境参数。”
    然后，真仪澄之念在上条当麻周身构建起了一个自定义的封装力场。接下来，她并非是要移动上条当麻，而是移动将其包裹在内的封装力场。只要上条当麻本人不主动去触碰这个精细的封装力场，那么这个构想就能够顺利地实现。
    就在响指将要打响的时刻，一个小小的变故，却发生了。
    由于真仪澄之念分出一部分心力去构建封装力场和调整空间场，所以脆弱的地下街出现了局部不稳现象。这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忽然有坠物砸落在了风斩冰华身上，她为了躲避，将揣在口袋里的那个手电筒摔了出去。
    手电筒迅疾的滚动起来，甚至让人来不及反应，最终掉落进了刚刚雪莉·克伦威尔在风斩冰华面前破地而出的那个连通着地下铁通道的坑洞里。
    她失去它了。
    再也拿不回来了。
    风斩冰华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真仪澄之念的传送即将开始，她应该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风斩冰华的理智是这样告诉她的，但是她不能！
    因为……那是唯一一个只属于她的东西。
    雪莉·克伦威尔连番的威胁与挑衅，已经唤醒了风斩冰华沉眠已久的记忆。
    风斩冰华想起来了。
    ——今天是第一次去学校。
    所以，她以为自己是某高中的转学生。
    ——今天是第一次吃营养午餐。
    所以，她说想要到学校食堂餐厅去看看。
    ——今天是第一次跟男生说话。
    所以，她相信自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害怕上条当麻。
    ——今天是第一次利用贩卖机买饮料。
    拥有买饮料的知识，却一次也没喝过。过去的自己，又是如何帮这样的异常状态找出藉口
    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全部都是第一次，毫无例外。
    那么过去的自己都在做些什么事为什么心里没产生这样的疑问简直像是认为过去从来不曾存在。
    如今风斩冰华才发现，所谓的自己，原来只是悬浮在雾中的梦幻泡影。
    裙子的口袋里，还放着那个白色少女茵蒂克丝与她一起拍的大头贴。但是，照片里开心地笑着的茵蒂克丝不知道，不知道风斩冰华的真实身份竟是一个非人的怪物。
    当她知道了她隐藏在人皮之下的丑陋真相……到时候，一定再也不会对自己笑了。不但如此，甚至会把当初毫不知情地对风斩冰华露出笑容这件事，当成不愿想起的回忆。因为同样在照片里露出微笑的风斩冰华，已经不存在了。
    风斩冰华的眼角中，逐渐凝聚起了泪水。
    ——好想待在温暖的世界。好想与某人一起开心地笑。即使是一分钟、一秒钟也好。如果能够换得短暂的安稳时光，不管如何低头恳求也无所谓。
    但是，到头来……
    就算平安回到地面上，依旧不会有人能接纳她这个恳求。
    风斩冰华再次深深的看了真仪澄之念一眼。
    那一天，并非是片寄响子的驾驶出了什么问题，风斩冰华的确是凭空出现在那条车行道上的。
    在一片海市蜃楼之中，风斩冰华向着在车内交谈着的两名少女，艳羡的伸出了手。出乎意料的，那一次，她第一次走出了海市蜃楼。
    那一刻，其实是风斩冰华在这座都市中诞生出实体的开始。她从真仪澄之念身上感受到的本能般的恐惧，就是她被植入了人一般的“死志”，她才得以诞生，凝聚出实体的原因。
    她恐惧着真仪澄之念，就如同恐惧着上条当麻。因为万般消减和幻想杀手，是在这座学园都市里，唯二能威胁到风斩冰华性命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风斩冰华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上条当麻所在的高中的原因。
    但是，一切来因都已经不重要了。
    风斩冰华已经不得不向那黑暗中走去，在那黑暗的深渊之中不断下坠，或许才终于能够获得接纳她的栖身之处。
    真仪澄之念能够读懂风斩冰华的眼神。
    她好像在说，不用再管我了，我只是一个怪物。就算浑身遍体鳞伤，就算被撕裂成碎片，从废墟中爬出……也能够恢复原状。所以让我去吧，让我去吧，这才是怪物应该被对待的方式。
    ——“可是……我也怕Accelerator会和那些孩子一样……”
    ——“在我身上，你就尽管听他们的去做好了。连他们都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你还用想这些多余的？我最擅长的事……就是只将自己保护好。”
    不！
    在真仪澄之念的眼中，那决绝的走向黑暗的风斩冰华，仿佛已经跟那道白色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悲伤意外的柔软，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们穿透，而她是那么的想要去抓紧他们……
    ……
    第七学区，医院监控室的外廊，一方通行扶着墙壁行走，他要去调最后之作收到那个记事本的监控记录。
    要开门的时候，他通过门想到了钥匙，于是他想起了发生在午休前的他和真仪澄之念的一场对话。
    “……这是什么？”
    他似乎不太敢承认她递给他的究竟是什么。
    “是我们家的钥匙。”
    “……”
    “简单解释，是你出院之后要回去的地方。”
    “地址是黄泉川小姐推荐的，据说是新建的兼具建筑实地试验的设施，主要是教职工入住的高级大楼，所以黄泉川小姐也住在那里，我们在她隔壁……毕竟现在多了Last Order，茉莉也小姐如果大霸星祭期间要来，我也不忍心让她去挤旅店，所以……”
    真仪澄之念似乎还向他解释了各方面的原因，以及住房情况和黄泉川爱穗的安排，但是他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住了这么一件事。
    和她的那几句话。
    “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他甚至愿意把这句话当成一句神诣。
    而还有一句话，她不必说出口，他就已经能听到。
    ——我等你好起来。
    他在这座都市的，栖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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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你们能由衷的觉得，他们得到了只多不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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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