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言语的利剑

        伴随着悠扬别致的竖琴演奏声，莫大使身穿礼服、手握通顶嵌着翠红宝石的短仗，踏着优雅沉稳的步伐走进了勒陀夫·古乔在斯雷安城郊的华丽庄园。莫大康与勒陀夫相识已久，但今天他是以凌王使者身份到此，排场礼仪必须讲足。
“莫大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勒陀夫亲自来到大门口迎接莫大康，他面态上的老迈之色毫不掩饰，但看着仍然是精神抖擞。
“见过莫大使！”勒陀夫身后的古乔家族的晚辈后生们纷纷齐整地向莫大康鞠躬示礼。
“今日造访略有冒昧，理事长不要见怪才好啊。”莫大康话语内容看着客气，但语气和神情却显得高高在上，他必须如此。因为在公众面前，莫大康代表着帝鸿宥。
“岂敢，大使驾临实属光耀我古乔家之门楣，请大使这边走。”勒陀夫恭敬地指引莫大康向庄园内室走去，路途中一直让其半步。
庄园主屋大厅里，莫大康高居主座，气场间透着威风高贵。
“这些都是古乔家的后生晚辈，我让他们一一拜会大使。”勒陀夫正欲将后生们向莫大康引见。
“改天吧，并非我不愿见理事长的晚辈们，实在今日时间不得当。”莫大康说着将自己的短仗递给侍从，随后侍从捧着短仗走出大厅。
勒陀夫这下明白莫大康是带着帝鸿宥的任务来的，当即叫退了众人，连服侍茶水的仆人也不例外。继而坐到莫大康旁边的次座上，问道：“莫大使此番莅临舍下，可是凌王的意思？”
“不错，正是凌王差我前来。”莫大康还没向帝鸿宥汇报此事，但也丝毫不妨碍他借助其威严。
“凌王但有差遣，直接吩咐便是，怎劳大使亲临。凌王近日可好？我早就备至了两坛七十年的古斐尔陈酿，只恨没有机会进献凌王。”勒陀夫谦卑恭敬地说道，如今帝鸿宥的名望早已威震玛伽仑，无数商人官员绞尽脑汁想与帝鸿宥搭上关系而不可得。
“古乔家主的酒自然是极好的。”莫大康突然转变称呼，话锋骤变道：“只是你还不清楚，凌王不会再收受玛伽仑的任何赠礼了。”
“大使此话何意？我实难意悟。”勒陀夫被这话吓得心惊肉跳，难道帝鸿宥是要与玛伽仑决裂？若是这样，公国的乾坤真是要颠倒混乱了。
“古乔家主不要紧张，凌王他老人家的心性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度量的。今日我前来其实是因为凌王想和你的商会谈笔买卖，鹿钜河现在大兴水运，玛伽仑的商队可以在鹿钜河流域各城租赁船只，货物可直达东雷帝国的朱雀南州。凌王想让古乔商会带个头，价格上给予三成的优惠。”莫大康拿出一个明面上的话头道。
“这哪是合作呀，分明是凌王提携古乔家，请大使转告凌王，勒陀夫·古乔谨领商会诸人拜谢。”勒陀夫当即便对莫大康拜礼。
莫大康起身扶起勒陀夫道：“刚刚是凌王差派的公事，接下来我就以个人的身份与您讲话。我在西郡沙林赚了不少钱，其中就得了您不少帮助，今天我是来给您送上一份大礼的。”
“哦？莫先生都说是大礼，那肯定是独一份的啦。”勒陀夫坐到莫大康身边，完美地转换了角色。他们这些混迹到高位者，各个都像是变色龙一般，能够根据场合不断切换角色表现。
“说这份大礼前，我想先问问您，现在玛伽仑境内哪家商会最大呢？”莫大康轻笑着问道。
“若论以前，古乔家族自然是玛伽仑最大商会。可是现在不同了，呼林多先生的黑羽鹰商会独占鳌头，像现在市面上最紧俏的法力溶液、铸魔符文都是黑羽鹰商会经办，还有莫法达尔的畜牧业、鹿钜河的水运业等等。要知道不久前黑羽鹰商会的驮队不过一千来支，只有古乔商会的半数不到，现在暴涨到了一万三千多呐……当然，咱们都知道呼林多先生是为凌王办事的，多赚点钱也是应该的。”勒陀夫的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隐隐约约间透着对呼林多的嫉妒。
“家主似乎挺羡慕呼林多的。其实要没我向凌王引见，他现在也还是做着原来的投机生意，倒腾着那点家底呢。”莫大康笑道，他现在也的确对呼林多有所不满，其一是呼林多深受帝鸿宥的拔擢，隐隐威胁到他的地位；其二便是呼林多明面上站在云若凡一方，可又迎娶了珑伊指配的一位女精灵为妻，左右逢源。
“莫先生的意思是老夫也能有这个福分？”勒陀夫期待地问道。
“当然，不过做生意的人都该明白利润多大，风险就有多大。呼林多辅助凌王连克三场大战，其中还包括他的故国古斐尔。”莫大康可算是将这话引了出来。
如此明显的暗示，勒陀夫怎么回不明白，但他不过是个商人，一下子根本没有胆量接莫大康的话。然而如此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他不可能不动心。
“我的故乡有句老话，窃取钱财者会死，但窃取国家者则可称王封侯、受万众敬仰。只看您也没有这个胆量。说实话，凌王并不需要你也能够达成他的目的，只是我想还你一个人情，毕竟没有您的帮助，我在西郡沙林也赚不了那么多钱，汛泽城的赌注也开不了。”莫大康继续诱惑道。
“凌王当真要与玛伽仑为敌了？”勒陀夫仍然不敢相信将要发生的事。
“这也是被逼无奈之举，玛伽仑背弃盟约在先，如果不这样做，恐怕不久后三头联盟就会死在两大帝国的夹击之下。”莫大康摇头叹息道。
“兹事体大，唯此为大。总……总该让我细细盘算一下才好啊。”勒陀夫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哈哈，您多虑了，凌王兵锋强盛无需其他。您虽然富有，但没有兵呀，扔钱可砸不死人。您只需要出一样东西即可，甚至根本不需要表态出面。”莫大康话锋又一次变转。
“竟有此等好事？什么东西？”勒陀夫听到自己无须表态出面，顿时兴趣就上来了。
莫大康直视勒陀夫的双眼，一字一句道：“王后派官员在你这收受贿赂的账目册。”
任何商会想要发展壮大直至成为巨头，里面都离不开官员的协助，古乔家族也不例外。这些年来勒陀夫经手的与官员私相授受的贿赂金额有近千亿晶币，这笔账目一旦公开，国民的愤怒将直接在玛伽仑引发一场剧烈的政治风暴。作为中间人的古乔家族也要被玛伽仑人愤怒地撕碎。
“这个东西……请恕老夫断不能为之，这是古乔家族的命根子呀。”勒陀夫断然拒绝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您。说实话，凌王都还不知道我来见你了，因为鲁奇·加莱已经答应日后为凌王效力，那些追随他的文官们的力量比你一个商人大得多。”莫大康作势起身便要走。
勒陀夫一个年老的商人此刻被莫大康折腾得团团转，他或许富有四海，可一旦陷入政治风波，遭受到的就是降维打击。正如莫大康所言空有钱财再多也砸不死人，可帝鸿宥却是一言兴邦、一言丧邦的王者。
“莫大使且慢！账目实在不能交出，它的干系太大了，一旦暴露出去，必然是举国震动。如果是其他东西，只要凌王有需，但取无妨！”勒陀夫害怕了，他害怕此刻不站在帝鸿宥一旁，未来他要清洗自己。
莫大康笑了笑，提醒道：“您怎么就转不过来这个弯呢？凌王需要的只是一份账本，是真是假重要吗？哈哈……”
莫大康潇洒地离去，单留下勒陀夫独坐大厅里做着思想斗争。
如今的玛伽仑国事荒乱，勒陀夫作为参与其中的人自然明白莱文是没有一丝一毫机会获胜的，他是个庸碌无为甚至是荒淫无度的君主，根本不可能与如日中天的帝鸿宥抗衡。若是玛卡南还在掌权，他将毫不犹豫地把今天的所见所闻上报。
“哎……我要成为玛伽仑历史里的罪人了。”勒陀夫悲叹着，他决定将王后派官员的贪墨账目交给莫大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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