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Ⅸ

    此时的天使们完全沉浸于欢乐的气氛中，鲜少有人注意到路西菲尔已经先行离场。
    “天使们真的很热衷于庆典。”路西菲尔说道，他的面容平和，完全没有被广场上的喜悦感染到。
    “毕竟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当然要开心一些。”贝利亚说道。
    “开心吗？”路西菲尔嗤了一声，“可我看大部分的炽天使们都不太开心啊。”
    路西菲尔说得是事实，除了打过照面的几位，其余的几位皆是一脸冷然，有的甚至不掩敌意。当然，路西菲尔一点也不在意这些，时日甚多，他没必要去争一时的义气。
    “他们还不了解殿下，假以时日，他们会明白殿下的实力的。”贝利亚自然是明白的，他劝慰道。
    “你呢？”路西菲尔顺势把话题引到对方身上，“你对我的用心似乎有些过头了。”
    “怎么会？”贝利亚面不改色，“混沌国土的黑衣贤者，难道还不能胜任？”
    “那你一定是不知道后来混沌的国土灭亡的事实。”路西菲尔随意地说道。
    “我就当作——看你能不能把天国给灭了？”贝利亚亦笑得不怀好意。
    “你还真敢说啊，不怕萨麦尔请你去谈话吗？”路西菲尔也跟着笑了一下。
    “他才没这个闲工夫。”贝利亚说得相当自信，“这里除了你我，还有……谁会把我们的谈话给捅出去呢？”
    “嗯，是这个道理。”路西菲尔认同这一点。
    两位一路笑谈，最后在一座巍峨绚丽的巴洛克风格的宫殿前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星辰宫。”贝利亚介绍着，领着路西菲尔一同进入。
    宫殿内部的装璜以白色为主金色为辅，路西菲尔乍一看，颇有一种光芒万丈的感觉。宫殿的占地面积也相当惊人，站在前厅的中央，他也不知尽头的岔路口是通往何处的。
    “你们炽天使的居所也这么宽敞吗？”路西菲尔见状，问了一句。
    “这是专为副君殿下准备的宫殿，不单单是简单的起居室，殿下办公会客也会在这里进行。”贝利亚回答，“明天，通过选拔的智天使将会到此，服侍您的生活起居。”
    “听起来还不错？”路西菲尔嘴上虽说着不错，但实际上他对奢侈的生活方式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我累了，不如先带我去卧室瞧瞧？”
    “遵命。”
    通过长廊，贝利亚领着路西菲尔来到寝殿。寝殿是另外一座独立的殿阁，和前头的主殿一样也是奢华的巴洛克风格，装饰着金色羽翼纹饰的大门早已敞开，等待着主君的到来。
    寝殿内部的色调亦和主殿一样，路西菲尔见状，眼睛不由得眯起。
    （天使在这么亮的环境里也能睡着吗？）路西菲尔心中怀疑。
    “这里是休息的卧室，侧边这扇门打开里面是浴室，衣帽间和储物柜暂时都还是空的，殿下您若有什么私人的物件可以优先放置。”贝利亚尽心地介绍。
    “我就把我自己带来了，其它的我什么都没有。”路西菲尔随手打开一个壁橱，里面的空间大得惊人，大到自己完全可以躲在里面。
    “是吗？”贝利亚闻言颇为惊诧，“这样的话，我就立刻吩咐侍从智天使去准备。”
    “明天再说吧，反正我不讲究这些。”路西菲尔直接脱下了外层繁复的礼服，挂在衣架上。褪去了礼服的副君，里面还是最初的一套黑色装束。
    关上了壁橱的门，路西菲尔径直走到卧室中央的床边，他伸手按压了几下，便不耐地把羽绒的被褥给掀开，一股脑儿地丢在水晶砖铺就的地面上。
    “……殿下？”贝利亚见状惊呆，完全不知对方这么做是为何。
    失去了表层华丽的被褥，一整块淡黄色的方形巨石光溜溜地显现出来。
    “哦，居然还是米黄石？这么大的一整块石头，应该不是天国的产物吧？”
    天国位于世界的顶端，这里元素充盈，适宜生命的生长，但存在与天国的物质大多轻盈，金属矿石这些沉重的物质在天国储藏量几乎没有。若要使用这些物质则需要下降至炼狱界甚至于地狱界去开采。
    “这块石头是淘金天使团在炼狱界开采出来的，经过打磨之后就送到这里了。”不过贝利亚也不知道这么大的石头除了用来当床，还能有其它什么用途。
    “哦？”路西菲尔听完贝利亚的介绍之后，就不客气地躺在上面，连鞋子都没脱，“嗯，这才舒服。”
    比起柔软的床，路西菲尔似乎更中意这一块坚硬的大石头。
    “……”贝利亚果然无法理解路西菲尔的行为。他无法，只得说道：“那我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祝您好眠。”
    “嗯，明天见。”路西菲尔随意地挥挥手，算是道别。
    贝利亚轻声地退出卧室，并周到地关上了门。
    （确实是累了。）身下的石头渗出的丝丝凉意，是路西菲尔最中意的睡眠环境，他扯下披风盖在身上，不多时他便入眠了。
    迷迷糊糊之间，路西菲尔的意识不知飘向何处：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上帝矗立于星辰宫，此时他暂时撤去了周身的圣光，倒是让路西菲尔隐约看清了他的真容。
    “非常好。”行走在上帝身边的，是金发白衣的天使，除了发色和眼睛，他的面容和路西菲尔的惊人的相似。
    路西菲尔看着这个笑意温柔、长发似阳光一般灿烂的天使，瞬间明白了他才是“路西菲尔”，真正属于上帝的天使。
    “吾将此处赐予你，明天你就搬到这里来住吧。”
    “真的吗？”天使的笑容充满了幸福，但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神情从原先洋溢幸福的笑意，渐渐转为震惊。
    “？！”天使瞪圆了双眼，湛蓝色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吾神，您要把我逐出圣殿，是要抛弃我了吗？”
    “不是抛弃，你现在是天国的副君，已经不适合继续居住在至高天的圣殿里了。”上帝平静无波地说道：“吾已将整个天国托付于你。”
    “可是这并不妨碍我侍奉在您的身侧！”此时的天使已经顾不得什么，失礼地大喊。
    “这件事吾已经定下，你不必多说。”上帝的语气不容置喙。他撂下这句话之后，圣光一闪，身影就消失在宫殿中。
    “吾神？！”天使发出痛苦的呼声。在确定神明已经离去的同时，他亦如同失了魂一般的呆滞于此。
    天使面容颓败，如丧考妣。
    路西菲尔站在天使的面前，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满腹不解。
    “……？？”路西菲尔缓缓醒来，眼睛睁开就触到了刺眼眩目的光，使得他不得不用手遮住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亮？）路西菲尔还处于意识混沌的状态，（对了，我在天国，还是什么副君来着……）
    （天国的早上也这么刺眼吗？还是因为我没有拉上窗帘？）
    些许回神的路西菲尔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转头看向落地窗的位置：那里圣光闪耀，路西菲尔刚才感到刺眼的光并不来自外头，而是来自这个光团。
    “？！”路西菲尔立刻清醒过来，身体随着本能一跃而起，浑身肌肉紧绷随时都能准备打一场硬战。
    “路西菲尔，”冷漠威严的声音从圣光中传出，“你在做什么？”
    “这应该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吧？”路西菲尔依旧保持着防御的姿态，“上帝一大早地跑到别人的卧室里，难道你不应该解释一下你的行为吗？”
    “……”上帝沉默。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某一时刻迫切地想要见到路西菲尔。上帝一贯任性，随心所动，就来到星辰宫的寝殿，原以为自己无声无息地看着对方就行，没想到对方会惊醒。
    这种情况不管怎么解释，上帝都理亏，他索性绕开这个问题，淡然道：“你在这里还睡得习惯吗？”
    “……”路西菲尔闻言，更看着傻瓜一样地看着上帝：“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您的关怀啦？”
    “当然。”上帝在圣光颔首。天国的教义：神的恩赐应该感激，所以上帝的回答也理直气壮。
    （原来天国的造物主是个傻瓜……）路西菲尔总结出这一点之后，觉得自己继续和傻瓜生气委实没有必要。于是收了防守的姿态，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上帝。
    上帝听不到路西菲尔的心声，也无法理解对方目光的意思。他唯一能知道的是路西菲尔放松了防御，眼神也温和了不少。
    路西菲尔就站在石床上，静静地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眼前的圣光。
    上帝也在静静地注视着路西菲尔，甚至忘记了对方相当无礼的姿态。
    路西菲尔展现出来极致隽美的面容，是相当符合天国审美的，就连上帝这般重度颜控对他的容颜也是相当满意的。但是让上帝不满的是对方的发色和瞳孔，简直就是不可容忍的瑕疵。
    “为何不把头发弄好？”如此想着，上帝的语气变得不悦。
    “哈啊？”上帝的质问让路西菲尔一头雾水。他伸手抓了抓脑袋上的发丝，才意识到上帝问的可能是自己一团糟的发色，脸色瞬间冷下来，“能染成这个程度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现在是在吾的领地里！”上帝的强迫症发作也同样不可理喻。
    “你以为我很稀罕待在这儿？”路西菲尔针尖对麦芒，同时他暗中架起防御姿态。
    “放肆！”上帝被傲慢的语气激怒，圣光忽而暴涨。
    寻常的造物若是遭遇神怒，早已恐惧得跪地求饶。遗憾的是，路西菲尔已经完全失去了造物的特质，完全无惧于神明的威压。
    “有点意思。”路西菲尔唤出了透明的长剑，此时的他是兴奋的，如果能和上帝实实在在地干上一架，就算马上被逐出天国也无所谓。
    【吾神，您在做什么？！】寝殿的穹顶传来一个惊诧的声音。
    “？！”上帝被这一声唤回了神识，意识到自己险些犯错，就撤回了圣光，消失在寝殿中。
    “……”搞什么啊？路西菲尔见上帝来去皆无道理，反而不知该做何感想。
    （算了，睡个回笼觉吧。）重新躺回床上，路西菲尔闭上眼睛，只当刚才发生的事不过一场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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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菲尔：有毛病？
    上帝还真就是个重度颜控以及强迫症患者（而且是专门强迫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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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