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夜阑秉烛

    来人间，也如返乡。
    想念却真。一日三秋。
    世尊大弟子的另一面。
    师父给的世界，师父献出和失去的世界，和师父重建这个世界。
    相合。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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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溽暑，街市空闲。小贩懒于叫卖，家家户户收起帘子。刚从冥府来，人间终究是热闹。
    “终于回到人间了，在太阳下还是好啊！”花千骨双手向天伸直，脖子仰到最舒适处。不对啊，回到人间？多少年没住在人间了，来这里却如返乡？
    “千骨，你说糖宝……会不会生气？”落十一脸上交织委屈、担忧和愧疚，一脸孩子才有的认真。
    “啊，十一师兄，你想什么呢？”花千骨放下举起的手，扶住腰，看着落十一，实在是忍俊不禁。好久没笑得这样了，没有深意，没有触发，是童心的天真趣味。
    “我收漫天为徒时，糖宝一个月都不和我说话。你不在那十六年，她更是天天跟我赌气。这次他若知道我……一定再不理我了。”落十一带着哭腔。
    “不会吧？”花千骨声音转了个大弯，不知是说糖包不至于嫉恨，还是落十一不至于啼哭，“糖宝很喜欢你的啊。”
    “真的吗？真的吗？”落十一欢喜地拉住花千骨的袖子，急切地等她回答。
    “十一师兄！多少年了啊，你还不知道糖宝？”花千骨觉得，这简直是比黄泉路遇到东方，更让人惊讶。
    “是啊……”落十一低下头，“我居然不知道她，我还说喜欢她……”
    “十一师兄！糖宝被你宠坏了！”花千骨直跺脚，“我回去和她说，不许她欺负你！”
    “二位公子、小姐，行行好！赏我一点盘缠，我好去看我夫君。他这么一走，不知去向，我一年没见他了……”
    花千骨正和落十一说不清，被一年轻妇人拉住衣袖。妇人未说两句，就哭了起来，全然止不住，似是伤怀至极。妇人掩袖抽泣，却见微微低下的头上插着一枝彩色花簪，色彩浮艳，式样虚夸，一个守空房已一年、要离乡寻夫的节妇？
    更毋需多看。凡人常是一目可以堪心，他二人早已了然于胸。却不约而同，拿出一些银钱给那妇人，还好言几句。
    “你明知是假的，还伤心什么？”花千骨看着落十一，想笑话他，却是无端端想哭。
    “你不也是……”落十一却不掩饰，眼中一汪清水。
    “可我想……”花千骨垂下头，还是感到脸上的红晕被十一师兄看到了。
    “我也想糖宝宝了！”落十一-倒是毫不害羞，直接说出糖宝的名字，还叫得如此亲昵。
    “我们这就回去！”花千骨忽然觉得，徒然在十一师兄前害羞。不顾两颊绯红，仰头看着落十一。师父去取信物，已经回到长留山了吧？
    “我还是怕……糖宝要生气的……若不是东方……先生阻拦，我差点要见不到她了……”落十一清俊的脸皱成一只苦瓜。
    “十一师兄，你真是！还东方先生……糖宝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花千骨扯着自己头发，叫天不应，谁能想像世尊大弟子会有这般情状。亏她以前天天和糖宝一处，也不知十一师兄前，糖宝是这样骄纵……更听到落十一的声音。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况，糖宝是……异朽阁的灵虫……”
    任花千骨千般劝解，落十一定要在人间待一日，第二天才敢回去见糖宝。
    客栈里，花千骨独坐窗前，已敲了三更，仍是不想入睡。
    街上妇人的诳言，却让她动了真情。不是和师父分开才一天吗？不是明天就能再见到师父吗？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还是，走了一遭黄泉路，人鬼边界，前尘彼岸，参悟三世，感怀愈真？
    夜深人静，眠者已入眠，不眠者更清醒。往事历历，如静夜来访的故友，深心挚意，娓娓长谈。
    花千骨凝望着窗外看不尽的黑夜，看见的却是曾经的自己。迷失在梨花的洁白，桃花的芳菲。千山万海，天汉无限，花落花开，皆在心怀。
    是师父给了她这个世界。是师父为了她，献出了这个世界，流离失所。师父如今又和她，重建这个世界。
    清夜将阑，星辰隐没，墨色天幕滴入晨露，徐徐变浅。
    “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我不会让小骨离开，不会让她受伤害。”
    “真正重要，就应更平和，更深长。”
    惟独剩下两个声音。一片岑寂空远，师父的声音，小骨的声音，越发相似，浑然一体。
    “师父！”真的是师父？
    残夜逝去，随着第一缕朝晖，白衣临风，从最光亮处走来，又让一切光亮失色。
    “师父，我好想你……”花千骨一步上前，却在白色身影前站住。本想扑到师父怀中，此刻却忘怀天地。万树梨花浩荡，她是最洁净最明澈处，一点绯红。
    一袭清风，幽香浅淡，无涯无际的白，从天边到近旁，点化入，那一心红。
    白子画已把花千骨抱入怀中。玉树琼蕊丛，小花苞含羞带笑。
    “师父也很想小骨。”
    桃花春风，万树尽放，香飘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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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甫《羌村三首》（其一）：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诗经·郑风·子矜》：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丘处机《无俗念》http://so.gushiwen.org/mingju/ju_5192.aspx喜欢半缘修道半缘君（《花千骨》同人）请大家收藏：(663d.com)半缘修道半缘君（《花千骨》同人）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