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魔王番外（二）

        “你，果然墮魔了。”望着他，掌门缓缓开口。
“对，他墮魔了！师父，魔是这世上最邪恶的东西，杀了他，以防他为祸世间！”闻言，众弟子如获大释，立即异口同声的开口。
见状，他又怕又怒，一时，不知所措。
“你看，当初你不忍心对他们下手，他们，却对你毫不留情，这，就是你心存仁慈的代价。”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体内传来，那个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可是，我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真的加入魔族！”他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呐喊道。
此时的他，良知还没有被彻底泯灭，他还是想留在蜀山的，即使不是为了报仇，他也想留在这里的。
因为他知道魔族人，有多么的臭名昭著。他不想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
“师父！”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龙葵“普通”一声，跪在掌门面前，声泪俱下，“即使他身上有魔气，也不能证明他已经堕了魔！何况，他从来没有做过坏事、更没有伤过人！师父，他才十二岁啊，您不是经常教导我们，要心怀仁慈，普度众生生吗？怎么忍心就这样了结一个少年的性命！师父，求您手下留情，饶他一命！”
见状，掌门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他身上，已经有魔气了，倘若不除，日后定会成为为祸天下的魔。龙葵，我教育你们心怀仁善，普度众生不假，但你要知道，这世间最大的一种仁善，是舍小义，保大义。他，为师不能留。”
“即使我想做一个好人，也不行吗？”他缓缓开口，话一出口，就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这是他此生做过的，唯一，发自内心的祈求，也是内心对正义的，最后的一丝坚持。
在这之前，和在这之后，他都没有求过任何人，从来，也再也，没有求过。
“不行。”掌门再次开口，语气坚决如铁，“你不该，和魔搭上任何关系。”
闻言，她，如五雷轰顶，而他，则如五内俱焚。
他一动不动的停在当地，目光扫过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众人。
他不想，入魔的。
他想过，当好人的。
是他们，把他对让自己成为好人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扼杀。
“你，现在，可有力量打败这些人？”他攥起拳头，对体内的魔道。
“现在，本尊的法力，已经恢复到了巅峰时期，即使你开口，本尊都会把他们全杀了，让你见识一下本尊的真正实力。”
话落，魔没有附体，而是直接从他的体内钻出来，化成了一个人的样子。
这个魔，一身黑袍，头发花白，额心有一个，罗盘似的红色印记。
“魔王？！”看见那个印记，掌门大惊。
“魔王？！”闻言，众弟子难以置信的看向面前的魔，脱口惊呼的同时，不约而同地倒退了数步。
仅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魔界之王的这个身份的威慑力，和带给他们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竟然真的是，魔族之王。
闻言，他也有些惊讶的，看向此时正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看来，他真的可以实现自己，复仇的愿望。
既然如今正道已不容他，那便，堕入魔道，只要，能替家人报仇。
“不用你动手，让我来。”他注视着面前自己曾崇敬过的掌门，注视着面前，自己曾不忍下杀手的众弟子，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
闻言，魔王立即会意，亦邪邪一笑，当着所有人的面，钻进他的身体。
“掌门，你知道吗？在我跟你说这句话之前，我还没有入魔，我与魔王，只是救人者与被救者的关系——是你的赶尽杀绝，把我逼成了魔。”他注视着掌门，一字一句的开口，真诚却悲凉。
说罢，他转动双眸，目光将面前的众人，一一扫过：“既然你们，这么想看我，成为滥杀无辜的魔，那我今日，就成全你们！”
说罢，魔王附身，魔气缠绕间，蜀山的所有男子，化为了一具具被吸光了元气的干尸。
除了，蜀山内唯一的女子，龙葵。
“从此之后，我便是魔了。道不同，不相为谋。龙葵，你走吧，从此以后，天涯海角，永不相见。”他收了手，对她道。
“不，我不走！”她道，目光坚定，斩钉截铁，“我也要成为魔，因为……因为我也恨他们！”
我想陪着你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一个女子，又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如此赤裸的话，是羞于启齿的。
总之，她是不会，留他一个人的。
从他跟她表白的那一刻起，她就已在心中许下誓言，与他共结连理，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只是因为自己墮了魔，就这样毫无差别地把所有人都推开，这样的他，只会让深爱他的她，更心疼。
闻言，他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面前的这个少女。
他知道她的心意，但他不仅比同龄人深沉，也比比她大了四岁的她，深沉了数倍。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与他，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而且，那一夜后，他已无法接受任何人的亲近。
凌辱，带着自己死去的家人的，是铭心刻骨的痛苦，带给他的，是无法抹除的阴影。
这一世，他都不会和任何人亲近了。
一世，都不会。
“加入魔族，就再也不能做人了，你的家人，也会因为你而蒙羞。难道，你不管你的父母家人了吗？”他缓缓开口，带着羡慕，和一丝责备。
他为了报仇，付出一切，说到底，只是为了从前罢了。
家人还在陪在身边的从前，一家人在一起，无忧无虑，其乐融融的从前。
父母健在，家庭和睦的她，是无法理解他对她，甚至已经近乎嫉妒的羡慕的。
“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想守护的人，他们虽然是我的亲人，却不能左右我一辈子。”她道，带着冲破牢笼的孤注一掷。
他付出性命都得不到的美好，在她这里，却是要拼命舍弃的存在。
她的性格，真是与他截然相反到，令他讨厌的存在。
“我不喜欢你。”他道，转过身，毫不迟疑地离开，不再对她多言一句。
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她原本因为一丝恐惧还有些动摇的目光，却变得愈发坚定。
未谙世事的少女的痴情，是鲁莽笨拙到，自欺欺人的。
就像夜空中迷恋阳光的星星，即使永远也见不到太阳，也要燃烧自己，发光发亮，制造已与太阳相遇的假象。
她并不知道，自己从未走进过他的心。
她对他对自己的爱，毫不怀疑，她以为，他做的如此决绝，定是因为怕，拖累自己。
但是，他低估了她对他的爱。
只要是为了他，她，什么都不怕。
从此，他便正式加入了魔族。
“加入魔族，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给你种上魔种，让你成为会魔术的傀儡，一种，是把身上的法力强加给你，让你成为可以自己左右一切的魔。你是本尊的救命恩人，本尊自然不会让你成为没有自己意识的傀儡。我会把我的部分法力传给你，能消化多少，就看天命了。”
将自己的二成法力传给他，魔王便离开了，结果第二日，天空还未破晓，他居住的那座宫殿上，变缭绕了一团雷电。
“竟然，将我传给他的魔力全部吸收的同时，突破了中魔的境界！”望着那一团象征着历劫的雷电，魔王惊道。
如今的魔族，实力已不比往昔。身为魔尊巅峰之境的他，因为一直无法突破到魔王之境，接连两次被它族的王者打败，颜面扫地。
他心中的愤恨与不甘，已非言语可表。
如今他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渊身负深仇，身上的怨念与煞气极重，又是半人的体质。六界皆知，能成功融合两种法术的杂血统异类，日后法力，可逆天，他，是最合适的接班人人选他。
“我魔族，后继有人了！”魔王大喜。
拥有了魔术，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那个留下了他此生最大的噩梦的村子。
他用法术封锁了村子，之后，用这世上最残忍的酷刑，将村中的人，全部折磨致死。
“可痛快了？”见已经被别人的血染成血人的他回了魔宫，魔王心情大好，道。
凶残决绝，不择手段，这个渊离他最理想的接班人的样子，越来越近了。
“不痛快。”他抬起手，擦掉因为溅到身上的血太多，从额头流进眼睛的血，“我还要，找回自己的兄弟，杀了，把他们做工具买走的，蛮族人。”
“你说的那个蛮族人，本尊知道。叫夜叉族，会法术，你现在虽已突破了中魔境，但要灭夜叉一个族，并没有十全的把握……”他望着他，试探地开口，欲言又止。
“那便请魔王，教授给我可以灭他们全族的法术。”他不假思索地开口，其冷酷决绝，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料。
“好！”他大喜。
这个少年，真是越来越让他惊喜了。
魔王并没有教授他法术，而是直接将自己的两成法力，传给了他。
这样，他体内便只剩了六成法力，也就是说，他由现在的魔尊境，退到了中尊境。
他已经老了，能把自己的一身法力，一点不剩地传给自己未来的接班人，是他当下唯一的心愿。
即使要为此承担，被天帝那个宿敌，彻底除掉的风险。
他来到了夜叉族。
他不敢相信，那被关牲畜的笼子里，头和躯干是人，四肢却是由其它动物的肢体组合起来的怪物，竟会是他记忆中的那两个，温柔儒雅的兄长。
他惊痛至极，无法言喻的情绪化作滔天的煞气，冲断了阻碍他魔气运行的经脉，让他的修为，直接从下尊境，突破到了中尊。
在进阶的滚滚天雷声中，他杀了那个专门以嫁接之术，炼制“异人”的夜叉帮派，用魔力封锁了所有出入这个地方的道路。
在最后一记天雷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一口浓血从嘴中喷射而出，跪在了地上。
原本因为历雷劫，身受重伤的他，因为吸收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源源不断的戾气，伤口竟出人意料的，迅速愈合了。
没等那些要除掉这个过来闹事的家伙的夜叉族人的刀剑，落在他在身上，他已一掌拍出，将那些人全部击飞了出去。
他的力量，已非这里全部的夜叉族人可敌。
见状，夜叉族人只得收了刀剑，对他唯命是从。
他不想就这样杀了他们。
就像他将一村子的人，一步一步地虐杀一样，他内心的血海深仇，滔天怒火，简单的性命已经无法将它们熄灭了。
他要留着他们，然后当着两个兄长的面，用他们想用的方式，替他们，报仇雪恨。
可是，他的两个兄长已经因为长期的被折磨和营养不良，五脏俱损。
五脏具损的人，就如一块被蛀虫掏空的朽木，即使创世帝君在世，也无力回天。
他们受的折磨，已经让他痛彻心扉，如今，又要面临即将永远失去他们的痛苦，他，怎能忍受？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还有救，一定有！”他大叫，拼命往两个兄长的体内，传送魔力，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两个兄长颤抖地抬起用其它动物的残肢拼成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已经被拼凑成不人不兽的怪物的他们，发出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类似于人类的声音：
“弟弟，不要恨，我们只想你，放下过往，快乐地活下去。”
闻言，他泪如雨下，指甲攥紧肉里，鲜血淋漓。
不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愤怒已极的他，已经无力再恨了，只想像个失了理智的疯子、失了分寸的变态一样，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笑声。
一脸释然地望着台下一脸惶恐的众人，两个兄长嘴角勾起一丝凄凉的笑容：
“弟弟，这世间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地活着。弟弟，杀了我们，让我们，有尊严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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