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暮落终途

        就像一卷雪白的风暴，但却不觉风意；就像一股强劲的寒霜，但又不感冰凉。
这一刻，它想强撑起那镌刻在骨子里，独属于冰系宠物的如冰雪般的高洁冷傲，它想用冰系能量冻结起一切感伤、一切温情，去突破面前那由情感织成的羁绊之网——
但是，它做不到。
同样印在骨子里的炽热的火焰早已将它用冰雪织成的心理防线突破，它还未来得及鼓起勇气撕破面前那层无形的网，温暖的火焰早已透入了它的心房。
呯，韵径直撞上了歆。歆不躲也不闪，它扔下布偶张开双臂，迎接韵的，成了最温暖的笑容和最坚实的怀抱。
——同样也是，歆和韵的，第一个拥抱。
韵的身体一僵，目光忽的有些涣散了。
不行……不行！
韵的表情变得难受起来。那是强忍着泪的委屈，与强撑作坚强的固执，它咬紧牙关，想挣扎，想冲破束缚抢下药剂——
最温柔的火焰，就在此刻贴上了它的背脊。
韵的身体猛然一抖。
是昀。昀一手搭在歆的肩膀，另一手搂过了韵的腰间，将它们一齐紧紧抱住。火焰炽热，似眸间热泪滚烫；冰雾涟涟，搭建起心间名为真情的桥梁。
宛若大厦将倾，拼命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失控爆发。泪线决堤，晶莹点洒，韵倒在歆的怀中，眼前的一切彻底晕染成了一片赤色的朦胧；挣扎的念头早已成空，就像归根的落叶，归巢的倦鸟，好想就这样幸福地睡下去，什么也不念，什么也不想。
……做不到，它真的做不到！
但是它不能放弃……不能放弃啊……
“我想救你……”韵哽咽着，早已泣不成声，“我想救……我想你活下去……”
歆轻轻拍着韵的肩膀，安慰着，它眸间流辉回转，流露着淡淡的哀伤，却又藏着丝丝欣慰与甜蜜。
“我想你们幸福！！”韵痛哭失声。
“傻孩子。”昀也淡淡地笑了，“我们现在就很幸福呀。”
“不……我不要……”
“听我们说完，孩子。”
歆抱住了韵的脑袋。揉揉它的长发，歆轻轻地靠在韵的肩旁，侧身，它轻轻在韵颊间吻过。
“对不起。哪怕是此刻，我们也不能将更多的时间留给你。”昀望向韵的目光中透出丝丝内疚，“但是，我实在是想多陪陪你的母亲……”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们！”韵委屈，好委屈，为什么到了这时候想的还只是道歉！道歉，道歉有什么用，它需要的又不是道歉，道歉还不如现在，就现在，现在这样片刻的陪伴与拥抱……！
“因为我们的责任，导致了你的血脉问题。”歆在韵耳边轻声道，“所以，这个问题也该由我们来解决。”
韵愣住。
解决……？
“就当是我们送给你最后的礼物吧。”昀微笑着，落日的余晖在它的体侧勾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一如它的名字那样闪耀着，发着光。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愿望。”歆缓缓松开了韵的肩膀，它后退一步，嫣然一笑，站到了昀的身旁。
“等等！”
韵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从昀和歆的话中透出了这样强烈的不舍与告别？这些话、这些话……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而且……而且……！
为什么都在说！
难道母亲……母亲也……！
似乎是看出了韵的想法，歆笑着，轻轻一点头。
“抱歉，没有更多的机会来陪伴你了。”歆的目光中第一次透出了前所未有的眷念，但它的话，却如一记重锤，一字一句敲在韵的心上，“你有蓝箖，有好朋友，好搭档，有很多很多同伴。但是昀，只有我，而我，也只有你的父亲。”
“还有我！”
韵几乎疯狂地扑上前，但是呯的一声，它撞到了迎面升起的冰晶结界，冲得太猛，它被反冲力一下推倒在地。
但它怎么能甘心，怎么能同意！它何尝看不出来，自己的母亲，打算陪父亲一起走！
“不要！”
串串银珠洒落，暮色下金灿灿的大地在眼中早已失了色。韵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泪雾早已将一切融为一体，金色，红色，天崖合璧，空里流霜，斑斓的色块间，它勉强找到了那一点红与蓝——
落日西沉，暮色流空，金红的圆轮在天边无限放大，将昀和歆的身体完全透射，崖上风动，翼鸟双飞，它们的身体仿佛也在闪闪发光。
“我们的能量核同源。按照萌萌所说，只要在清除你体内黑魔法的同时，为你移入新的能量核，你的两种血脉是可以和平交融的。”
……
歆回忆起在医院里，它们悄悄咨询萌萌的时候。
那时候，听闻它们的提问，萌萌虽然面露惊异，但沉思良久后，还是给出了可行的答案。
“这样做，你们会死。”萌萌很认真。
……
那有什么关系？歆淡淡地笑了。
“我们开始吧。”
“说什么给我的礼物……你们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冷酷，现在还要又一次把我抛下！”
热力爆弹打到了冰晶结界上，却“呲啦”一声立刻消失了；韵的身体在颤，心更是一阵接一阵的撕裂般的痛，魔法能量涣散不已，它想冲破结界，却连用出稳定的技能都做不到！
但它怎么能就这样放弃，怎么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亲人从自己眼前消失！
但它无计可施，但它阻止不了！
两道能量带从结界彼端生长而出，是攀延向上的剔透结晶，是交织相伴的赤色火焰，盘旋着，缠绕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这是冰与火的交织，是红与蓝的变幻；恍若黛色的幻梦，能量交融，水雾朦胧，斜辉映射，似落暮乱洒，似银霰纷飞，是闪动的群星，是跃溅的繁花……
韵身上腾起的淡淡黑色雾气在快速消散，它的身体也变得晶莹透明。火红色与冰蓝色的能量在持续注入，伴随着昀和歆最美好的祝愿，一起为它洗礼，迎接新生……
“不要……”
韵呻吟着，哀求着，血脉重塑让它失去了全部力气，但它不甘，它不愿；它忽地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抬起头，望向昀和歆——
“爸爸——妈妈——”
这一声，银珠哀洒，声嘶力竭。
仿佛触动了那根无形的线，歆的身体微微一僵，眸中顿时多了几分纠结与不舍。
但是到了此刻，再没有什么能扭转昀和歆的心意了。
但，韵的话，也没有说完。
“谢谢——再见——”
又一声，如冰雪摩挲般沙哑，却又如冬日暖阳般绚烂。昀和歆惊讶地抬头，这一刻，韵正竭尽全力扯动嘴角，撕破泪的封锁，展露出笑颜。
这是最后的告别。
昀笑了，歆也笑了。
“我们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韵，再见了。”
是笑。是幸福的笑。最后一刻，它们手拉着手，颊间带着的是跨越时空、久别重逢、放下一切的释然的笑颜。
金风玉露，鹤桥归路——
金红的大海收敛了所有的余晖，低垂的落日渐倾沉寂。金粼荡漾，鱼龙潜跃，鸿雁南飞，长风浩荡，伴随着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昀的和歆的身体也逐渐变得半透明，体表，红色和蓝色的星光正在一点一点消散……
暮落的光，黛紫色的线，牵引着它们的灵魂，飞向天边。
……
最后的时刻，歆望着昀，昀也望着歆。
“当初你的最后一句话，我还没有回答。”歆眸间含笑，低声道。
“那连着这一次的一起吧。”昀也笑着，靠近了歆。它微微低头，在歆的唇旁低声诉出了最真挚的告白。
“我爱你。”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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