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迷雾

    在北辰逸看来，沈浩初的情绪开始有些不稳起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其他时候，经常会不自觉地走神。
    两人吃着午膳时，沈浩初停下了筷子，看着北辰逸道，“北煜，我想去栖云镇。”
    “过些日子再去吧，我还有事要做。”北辰逸停下筷子，抬眸看向他。
    “我自己去。”沈浩初噘了噘嘴。
    “不行，青影那边有讯息自然会传过来。”北辰逸转开头去不看他，声音也沉了下去。
    “北煜，我堂兄的暴戾之气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不放心，我去看一眼他就回来。”沈浩初看着他，知道他不愿放他一个人走，便试图跟他讲道理。
    “我上次已经将解药给他了，你不必担心。”北辰逸声音放缓了一些。
    “你哪来的解药？”沈浩初心里涌起疑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他。
    “莫七娘子临死前给的。”仿佛怕他不相信，北辰逸答得详细。
    沈浩初果然不相信，“北煜，如果有解药，为何你体内的暴戾之气会发展成那样？”
    北辰逸的眉头微皱了一下，并不看他。
    沈浩初盯着他的眼睛，“北煜，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北辰逸依旧不看他，也不说话。
    沈浩初更加确定他有事瞒着他了，“北煜，你瞒了我什么？”
    北辰逸还是不说话。
    沈浩初的心沉了下去，他眼中涌起失望，“北煜，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了吗？”
    北辰逸神色一变，抬眸无奈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炎旭，我真的没骗你，我将解药给你堂兄了，他不会有事的。”
    沈浩初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起身直接走向门口。
    北辰逸脸色一变，身形一闪便到了他身前，“炎旭，不要走。”
    沈浩初抬眸看向他，在触到他眼里的挣扎和无奈时，不由软下了心来，“我不走，北煜，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北辰逸的眼中涌渐渐起落寞，“炎旭，你为何不告诉我，你已经知道了那最后一人是谁？你不想我与你一起去面对？”
    沈浩初心里一沉，脸上却丝毫不露，仍平静地看着他，“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希望你担心。”
    北辰逸静静地看着他，眼里的阴霾更深重了。
    良久，沈浩初低下了头，“北煜，我……”
    北辰逸的语气里满是失落，“炎旭，你是不是打算等我身上的暴戾之气解了，你便也就离开了？”
    沈浩初低下头不看他。
    北辰逸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闭了闭眼，从门口走开，背对着他声音冷沉地道，“如果是这样，你现在走也是一样的。”
    沈浩初心中一凛，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反驳他。
    两人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位公子，可用完晚膳了？我来送热水顺便收拾碗筷。”
    沈浩初伸手将门打开，反身走向床榻，在床边坐了下来，北辰逸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小二轻手轻脚地将热水提到屏风后，又将碗筷收拾好拿了下去。
    沈浩初在床边坐得时间长了，不由打起了瞌睡，连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也不知道。北辰逸听到他躺下的声响，又过了一阵才去床边帮他清洁，照顾着他睡下了，心里不禁生出疑惑来。
    沈浩初自从为了解除他的暴戾之气而留在北府以后，好像睡觉的时间要比以前多了，不止早上起不来，还有了午睡的习惯，有时候甚至会不自觉的打瞌睡。
    他坐在床边看着他平静的睡脸，心里有些无力起来，沈浩初真的从未想过要与他一起面对强敌。
    次日两人沉默了一天，第三日沈浩初醒来的时候，已是大上午了，他突然有些不习惯北辰逸早上没有叫他起床。他转头看向坐在桌边的北辰逸，看见他正坐在桌边看着床的方向，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入了神。
    沈浩初也没动，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没一会，北辰逸便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他转过头去起身开门出去了。
    沈浩初耐住心里的担忧，修炼了一阵，吃了午膳，北辰逸仍没有回来，他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就当他准备出去的时候，北辰逸回来了，意外地是他手里还拎着几壶酒，此时已是傍晚，沈浩初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却并未开口问。
    两人喝得醉眼朦胧，沈浩初乱没形象地坐着，窗户大开，冷风嗖嗖地刮，他们却不觉得冷。
    “炎旭。”北辰逸饮下一口酒，轻声唤道。
    “嗯。”这两日，两人没说过话。
    “你……真的很想离开？”北辰逸抿了抿唇，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嗯。”沈浩初毫不迟疑地答道。
    “能否多留些时日？”北辰逸声音苦涩地问道。
    “多久？”沈浩初倏地抬头，醉眼朦胧地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十分明显。
    “五个月。”北辰逸看着他的样子笑了，他已经两天没有看过他脸上的表情了。
    “真的吗？”沈浩初不太相信地问道，在心里计算时间。
    “嗯，真的。”北辰逸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沈浩初看到他笑，便也笑了。
    “你需要在这五个月里潜心修炼，控制好冥落，不能为外界的事情所扰，除非青影那边传来消息，非你处理不可。”北辰逸看向窗外，窗外漂起了细细的雪花。
    沈浩初心中一动，他愿意放他离开，却又怕他控制不了冥落，所以才提出这样的条件。
    “好，我答应你。”他跟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
    沈浩初起身走到窗前，探出身体去接那细细的雪花，金香城的雪与盛京不同，这里极少下雪，即便下，也只是细细的雪花飘个一夜便停了，甚至第二日地上都不会有痕迹。
    “北煜，下雪了，快要过年了。”沈浩初收回手，想起安离曾经说过，金香城一年只下一场雪，在除夕前后。
    “炎旭。”北辰逸走到他身侧，看着他。
    “嗯。”
    “这几个月，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沈浩初转头看向他。
    “到时候告诉你，这几日，我们先去看望灵均婆婆，过了年就出发，我会传信给青影告知他我们的去向。”北辰逸温声说道。
    “好。”
    北辰逸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那雪花似落在了他的眼里和心里，渐渐结成寒霜。
    沈浩初看着他，眼里心里都是他的身影。
    一连几日北辰逸都早出晚归，他不再跟沈浩初对练，一心做着自己的事，沈浩初因为跟他有了约定，倒也静下了心来，将大部分时间放在了潜心修炼上。
    两人在过年那日看望过灵均婆婆后一起出了城，北辰逸直接搂着他的腰御起了飞剑。
    午后的阳光很足，沈浩初被晒得有些犯困，便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一个时辰后，北辰逸将飞剑落在了一片宽阔的空地中央，整个空地里只有一棵异常粗大的古树昂立于天地间。
    两人一起从飞剑上下来，沈浩初彻底愣住了，这个地方他很眼熟，但却想不起来这是哪里，“北煜，这是哪里？”
    北辰逸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面前的古树，神情凝重。
    沈浩初顺着他的目光好奇地走到古树前，看着古树树身上坑坑洼洼的印子和剑痕，其中夹杂着暗黑色的痕迹，他疑惑地再次问道，“北煜，这里是哪里？”
    北辰逸站在他身后同样也看着古树身上的印迹，那时的痛苦仍盘桓在心间，虽然没有从迷雾中穿过，但此时的他眼里心里皆是浓到化不开的迷雾。
    沈浩初连问两次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不由回头来看他，却被他眼中的雾霾所惊，“北……”
    北辰逸转开头去，吐出了几个字，“迷雾森林。”
    沈浩初心中一滞，他回头看向树身上并未因时间久远而淡去的痕迹，心情也沉重了起来，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树身上的印迹，心里涌起心疼。
    那时的北辰逸就将他放在了心里，看着他受的苦痛，北辰逸的心也从未有一刻轻松过，甚至要比他更复杂更痛苦。
    “北煜，我曾经在白虎洞里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北辰逸的声音终于有了波澜，显然是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白虎洞对他所做的事情。
    “那不是梦，对吗？”沈浩初收回手，回身看着他问道。
    “嗯。”北辰逸仍旧不看他。
    “你对我……便是从那时开始的？”沈浩初紧紧地盯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北辰逸也转头看着他，并不回答，眼里的深情浓郁到仿佛能吞噬所有。
    “不是？”沈浩初只想知道北辰逸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了朋友以外的情意的。
    “嗯。”北辰逸移开视线，看向他曾经躺过的地方。
    “那是什么时候？”沈浩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此地早已时过境迁，很多当时的痕迹都已经不存在了，沈浩初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北辰逸没有回答他，一头白虎从远处向他们的方向走来，见到他们，眼睛里迸射出兴奋的光，加速朝他们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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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