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之夜

    雅丰苑里，安离进门后看到北辰逸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她笑着说道，“辰哥哥，我带了一个朋友来看你。”
    “安离，坐。”北辰逸从书桌边站起，来到茶桌边坐下，开始煮茶，“带了谁？”
    安离笑着朝外面喊了一声，“顾姐姐，你快进来吧。”
    顾悦昭从外面走进来，朝北辰逸行礼道，“悦昭见过北公子。”
    北辰逸伸手请她坐下，表情并无变化，反正两人也习惯了他的冷淡，能得到他如此的招待，已经算是不错了。
    安离端起他递过来的茶，轻抿了一口，眼睛四顾一圈，方说道，“辰哥哥，顾姐姐的医术已经炉火纯青了，我跟她一同来，就是想看看你们好不好。”
    安离在“你们好不好”几字上着重了语气，北辰逸一听便明白了，随即点了点头。
    顾鸣之两兄妹在北府住了五年，在安离的建议下，两人于几个月前回了临洲重建顾府。
    顾悦昭当年刚到北府时就在无意中接触了北府珍藏的医书，此后便一心钻到了医书里面，在医术方面展现了不俗的天赋。
    北嘉楠对医药研究颇多，竟也不得不惊讶于她的天赋，在医术方面给了她不少帮助，北府的医书均是精藏的，因此顾悦昭兄妹留在北府学习医术倒是名正言顺了。
    顾悦昭回去后，也曾几次写信过来与北嘉楠探讨医术，但她此次来完全是因为安离的书信邀请。
    叶子骞和沈浩初回到雅丰苑，直接进屋，北辰逸正在煮茶，他的对面坐着两个女子，叶子骞看到背对他们坐着的人，眼里闪过惊喜的光芒，“安离？”
    “安离，顾小姐。”叶子骞略施了一礼。
    “叶公子安好，不知这位公子是？”安离和顾悦昭起身行礼，安离看向沈浩初问道。
    “他是钟兄，是我们的朋友。”叶子骞回答道，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安离，“钟兄，这位是璇玑阁的少主安离，这位是顾府的顾大小姐。”
    沈浩初勾唇浅笑着，抬手抱拳说道，“钟林见过安少主，见过顾小姐。”
    “钟林？”安离轻声重复道。
    安离与顾悦昭微回一礼，几人在茶桌边坐下。
    安离看向北辰逸说道，“辰哥哥，顾姐姐最近在研究新的医书，里面有新的探看医技，她需要找人来试试手，你看……”
    北辰逸抬眼看了一下沈浩初和叶子骞，继续着手里的煮茶动作，“就钟林和他好了。”
    叶子骞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说道，“成，顾小姐的医术我也有所耳闻，短短几年便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很了不起，我们今日能为顾小姐试手，也是荣幸。”
    “叶公子真是爱说笑，我不过就是学了几年粗浅的医术，北宗主才是这方面的高人。”顾小姐浅笑着说道。
    “顾小姐真是谦虚，我可听说就连北宗主都为你的天赋折服呢，如此，我们开始吧。”说着，他推了一下沈浩初。
    沈浩初也说道，“对，顾小姐需要我们怎么做，请直接说。”
    “好。”
    顾悦昭先是给叶子骞把了脉，又观察了他的脸部一会，笑着说道，“叶公子的身体十分康健。”
    沈浩初跟叶子骞换了一下位置，他也伸出左手放在顾悦昭面前，顾悦昭浅笑了一下，伸手搭上他的手腕，探了半晌才松开手，“钟公子，右手。”
    沈浩初收回左手，伸出右手，顾悦昭仔细地探了一阵后方才点头，又观察了他的脸部一会后，抬手翻起他的眼睑看了看，说道，“钟公子，你也不错。”
    安离见顾悦昭收回了所有动作，方笑着说道，“辰哥哥，我们难得来，你不留我们在这里住几天？”
    北辰逸为他们每人斟了一杯茶递过去，听到她说的话，头也没抬地说道，“那安离便与顾小姐一起住几天吧。”
    安离和顾悦昭又聊了一会天，才起身告辞离开，往顾悦昭常住的客院走去。
    晚间，月明星稀，大地一片银白，北辰逸去了顾悦昭的客院，安离两人一见他，便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来。
    三人神色不明地坐在小厅的桌前，安离见北辰逸不说话，便看向顾悦昭问道，“顾姐姐，钟公子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顾悦昭自然也知道北辰逸的来意，她起初并不知道沈浩初是谁，安离跟她说的便是北辰逸请她来给沈浩初检查身体的，而且不能让他自己知道。
    顾悦昭看了看他们俩，方才开口说道，“安离，北公子，钟公子想必应该受过很重的伤吧？或者说他曾经沉睡过很长一段时间。”
    “嗯。”北辰逸点头。
    顾悦昭沉吟了一下，说道，“他的本命元气缺失了，北公子，他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北辰逸沉思了一会，才说道，“之前他的灵脉是半堵塞的，但最近因为一些变故，灵脉突然自动通了，其他没什么变化。”
    顾悦昭仔细回忆着自己所学的医药知识，“没什么变化也正常。”
    北辰逸看向她，“元气缺失，有办法治吗？”
    “没有，他所缺失的元气不是普通表象的元气，而是生命源头的元气，就如同一棵树的根部缺失了一部分一般。而且从他的脉象看，他曾经应该服用过极品灵药，现在也没有出现什么症状，所以没办法治。”
    “那长久下去会怎么样？”
    顾悦昭皱眉，“如果他的身体一直保持这样，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所缺失的元气应该也会慢慢增长起来，不过这个过程很漫长。而且如果他的身体出现变化，要及时查找导致改变出现的原因并且加以制止，否则可能会很快恶化下去，那样的话他的身体会很快支撑不住。总之他比一般人的身体承受能力要差，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但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只是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注意他的身体变化。”
    “多谢顾小姐。”北辰逸听明白了，便不再逗留，起身离开了。
    安离看着北辰逸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安离，安离……”
    顾悦昭一连唤了她几次，安离才回过神来，“顾姐姐，怎么了？”
    顾悦昭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安离看了眼门外，说道，“顾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了他是谁？”
    顾悦昭的表情变得凝重，半晌才说道，“安离，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如何？”
    安离迷茫地看着她，“顾姐姐，你说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为何辰哥哥要故意传出这样的传言？”
    顾悦昭抬头看向她，实在理不清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五年前她认识他们的时候，安离对沈浩初的感情只有沈浩初不知道，而如今沈浩初却出现在北辰逸的身边，还传出了那样的传言。
    顾悦昭认真地看向她，“安离，你问问你自己，你相信这样的传言吗？”
    安离更迷茫了，但没一会，她的眼里便出现了坚定的神采，“我不相信，我觉得这应该是辰哥哥为了找个名目将他留在北府保护他才这样做的。”
    顾悦昭沉吟不决地看着她，“如果传言不只是传言呢？”
    安离惊恐万状地回视她，“不可能的！辰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顾悦昭不忍地转头，她曾经为安离检查过身体，自然知道她的一头银发是怎样来的，所以她一检查出沈浩初的身体状况，便知道了沈浩初的真实身份，“安离，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将来却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安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下去，但很快她又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也没关系，只要他好好活着，我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即便不能与他站在一起，我也不会后悔的。”
    顾悦昭无奈地说道，“安离，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超出我们心中的界线，情出自愿，事过无悔，很多感情非我们所能控制，就比如叶公子对你。”
    安离有些激动地说道，“顾姐姐，他对我和我对浩哥哥是不一样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辰哥哥寻求帮助而不是他吗？”
    “为何？”顾悦昭问道。
    安离缓了口气，但仍藏不住心里的愤恨，“当年在通天崖上，辰哥哥为了保住浩哥哥的身体，付出了那么多，他却连句话都没站出来讲过。之前浩哥哥为了他被赤鼠咬，所受过的痛苦，和那一路对他的照顾，他哪一点记在心里过，如果没有辰哥哥，我们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顾悦昭沉默了。
    过了好一阵，她又问道，“安离，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北公子能为他做这么多？而为什么叶公子做不到呢？”
    安离张口结舌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顾悦昭心里感叹着当局者迷，“安离，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北公子和叶公子的性格。”
    顾悦昭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安离却呆愣地坐在桌边。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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