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脑袋

    过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院子里恢复了安静，就在沈浩初快要睡着时，一声开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莫七，你是不是疯了？你给他吃了什么？”没一会，莫老夫人严厉的声音传来，两人就在隔壁北辰逸住的房间里说话，院子里此时除了躺在床上的两人没别的人了，因此她们也没特意压低声音。
    “没什么，就是给他吃了一些赤鼠毒膏外加一颗幻药。”莫七娘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赤鼠毒膏？十多年前你不是说做不出来吗？吃了会怎么样？”莫老夫人不悦地问道。
    “昨日从沈小子身上取的毒血，将配方和份量调整了一下，吃了就如同被赤鼠咬了一样会筋脉疼痛，只是疼得不会那么严重。”莫七娘子看着莫老夫人越来越黑的脸，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真是疯了，你看着他那张脸，你也能下得去这个手，还折磨了他一个晚上。”莫老夫人恨不得给她两巴掌，只为打醒她。
    “我有拿几种毒给他选的，谁知道他自己要选这种？”莫七娘有些委屈地说道。
    如果莫灵儿不告诉她那件事，她可能真能把北辰逸弄残了。因为看着那张脸上的痛苦之色，她竟有一种从心而发的快意之感，虽然后来那感觉越来越不对，可她也停不下来。
    “他自己选的？”一听这话，莫老夫人不禁愣了一下，“那幻药又是做什么用的？他还能不能醒来？”
    “就是让他睡一觉，做个梦，梦结束就醒了。”莫七娘子缓缓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研究了这些鬼东西？做什么梦？”听到她说会醒，莫老夫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内心深处最想要什么，他就会梦到什么，我只是想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内心而已。”莫七娘子见她不骂了，抚了抚衣袖，漫不经心地说道。
    谁知莫老夫人却是越听越火大，到最后直接想打人了，“你莫不是把他当成他的父亲了！你想让他看什么？”
    “我没有，我就是一时兴起，才想试试。”莫七娘子脸色一变，半晌才说道。
    “你怎么不试你自己？”莫老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的内心肯定比你想的要恶毒得多。”
    “我就想知道他们北家的人是不是都是榆木脑袋，连开口求饶都不会。”莫七娘子低声嘟囔道。
    莫老夫人指着她气得两眼快要喷出火来了，“你才是榆木脑袋！这人都死了十几年了，你竟还记得当年那些破事，北明轩如果是榆木脑袋，你也不用痛苦到今日了，真不知谁才是榆木脑袋。”
    “祖母，我……”莫七娘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生气。
    “你这是害了他。”莫老夫人喘了口气，袖子一甩，转身往门外走去。
    “为什么？”莫七娘子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这世上，有许多人若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只会痛苦一辈子。”莫老夫人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真该给你自己来一颗。”
    莫七娘子惊愕地站在门口，看着莫老夫人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沈浩初听得心惊，北辰逸竟然受了跟他一样的苦，而且还是他自己选的，这傻子，可真是个榆木脑袋啊！
    过了两天，沈浩初恢复得很好，只是灵脉仍不太顺畅，尽管莫老夫人吩咐厨房为他准备了各种补品，但他仍有些使不上力，为了不耽误行程，叶子骞还是决定启程赶路。
    “辰逸兄，准备一下，我们要走了。”叶子骞站在北辰逸的门口，听到里面传出轻微的响动后，转身往沈浩初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里面便传出一阵轻盈的笑声，“沈公子，你说话真是有趣。”
    沈浩初听到叶子骞的脚步声，微笑着说道，“灵儿姑娘，我们得走了，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莫灵儿有些不舍地说道，“姑姑说让你多吃些于身体有益的东西，这样才能恢复得快，这是老祖母给你准备的。”
    叶子骞走进房间，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一大包药材，走到沈浩初身边搀扶起他，状似羡慕地说道，“沈兄可真是好福气啊！灵儿姑娘，时间不早了，我们真该走了。”
    “我送你们出去。”莫灵儿大方地站起身，身后的丫鬟提起那一大包药材，跟在他们身后往外走去。
    一出门，沈浩初便看到院门口背对着他们走着的北辰逸，仍是一身寒霜。
    一行人走到莫府门外，林掌柜已经驾着马车在外面等着了。
    “灵儿姑娘，请就此留步，日后若有机会去淮安，务必要到我们叶府来玩，再次谢过灵儿姑娘的帮助。”叶子骞朝莫灵儿行了一礼。
    莫灵儿看向站在马车边的沈浩初，见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便也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盈盈行礼道，“好，灵儿记住了，三位公子请保重。”
    沈浩初在林掌柜的搀扶下，进到马车里靠着被褥坐好，北辰逸随后也坐了进来，叶子骞依旧坐在车辕上。
    “坐好了，走咯。”林掌柜扯了扯缰绳，马车缓缓启动。
    莫灵儿目送马车走远后，回了莫老夫人的院子。
    屋内，莫七娘子不解地看着莫老夫人问道，“祖母，此人是何身份？为何非救不可？祖母还费心为他准备了那么多珍贵的药材。”
    莫老夫人沉吟了一下，方才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娘去世时说过的话？”
    莫七娘子不可置信地说道，“祖母，您是说，他就是那位当年救了大哥性命的公子的后人？”
    “嗯，世事弄人，因果循环，我们也算是还了一些当年的恩情。”莫老夫人有些伤感。
    “祖母，您别难过，今后我们都不会再出现先辈们的情况了，只是我们欠那位公子的颇多，怕是还不完了。”莫七娘子无奈地说道，这世上最难还的不是债，而是恩情。
    莫灵儿满心疑惑地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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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连山，炎家议事厅，炎轻尘一身青色华服坐在上首。
    “宗主。”两名戴着不同面具的青年男子站在厅里，恭敬地朝他行礼。
    “让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
    “青影（羽）办事不力，还请宗主责罚。”两人惭愧地抬手抱拳，异口同声说道。
    “是何情况？”炎轻尘抚着手上的扳指问道。
    青羽低头道，“宗主，属下在清平郡和汝州设下了不同的陷阱，将北辰逸和他身边那个姓沈的小子引到了绝境，本想捉住他们，但都无功而返。清平郡的嗜灵兽洞里，也让这两个人逃脱了，这很反常，那食魂兽就连我和青影联手只怕也讨不了好，他们却只是受了重伤。在汝州，他们被我引到顾家的避难处，我设法将洞口封死了，但他们依然逃脱了。这样看来，这两个人的实力的确是不弱。”
    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炎轻尘转向青影问道，“嗯，青影，你那边呢？”
    “回宗主，属下因在路上有所耽搁，凉风镇的行尸被他们撞见了，但他们并未追来，行尸被顺利运回来了。后来我听军师的在大青山中布下迷雾阵，想要抓住那个叶子骞，但不知从哪里突然出来了一批赤鼠，我因躲避赤鼠而错失了时机，他们中有一个人被赤鼠咬伤，之后他们应该是去了巴中。另外他们在宜阳时遇到了白家的人被追杀，然后他们去了漯河，具体情况不知，但听说前些天白家的人去了淮安和盛京。”
    两人说完，皆低头等待炎轻尘发落。
    炎轻尘摆摆手道，“你们俩是我得力的左膀右臂，不必妄自菲薄，原本也没想你们能够一击即中，如今看来，他们几家的实力确实不弱，你们已经和他们对上，对他们的实力可有看法？”
    青影沉吟了一下，实话实说道，“回宗主，属下估摸着，我若同时对上他们两人，获胜的可能性虽然不小，但估计我也占不到多大便宜。”
    “很好，知道自己的实力和对方的实力很重要，这样看来，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实力都不弱，必须想办法抓住他们几个。柳文翰他们虽然在我们手里，但用处可能不大，我们要提早提防，十六年前他们加诸在我们身上的痛苦，这一回必须好好清算。”炎轻尘一掌拍向面前的桌子，桌子瞬间成了粉末，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青羽和青影同时一凛，抱拳应道，“是，宗主。”
    青羽不知想起什么，欲言又止道，“宗主……”
    炎轻尘看向他，“说！”
    青羽想了一下，才说道，“宗主，为何不直接击杀他们？想要活捉，以他们的实力，难度比击杀他们要大得多。”
    “留着他们有别的用处，杀人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炎轻尘挥了挥手，青羽和青影行礼退了下去。
    他站起来走出议事厅，来到后山一块石壁前，他朝着石壁一挥手，石壁立时发出一阵“咔咔”声，出现一扇门向左边移去，他迈步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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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