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真相

    此后几天，三人把整个客栈又找了几遍，还观察了两个晚上，除了确定那怪物是在找东西，他们再也没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雨连续下了几天，时大时小，像是老天专门为了百姓耕种而做准备。几天后又开始放晴，沈浩初神情恹恹地坐在城隍庙门前的草垛上看远处的村民劳作。
    安离一出来就看到沈浩初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关心地走到他面前问道，“浩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沈浩初抬头看向她，示意她坐下来，“没有，没睡醒吧。”
    安离乖巧地在他身边坐下来，“浩哥哥喜欢农耕生活？”
    沈浩初又看向农田里的村民们，唇角微勾，“安离，如果可以，你最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安离支着脑袋想了一阵，有些向往地说道，“一日三餐，有爹有娘，姊妹和睦，遇事有人帮。”
    沈浩初听得心酸，人总是这样，越想得到什么，就越是离得远。
    安离偏头看向他，“那浩哥哥最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难道是像他们一样？”
    沈浩初扯了一截草杆放进嘴里，微一思索，才平淡地道，“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好，三餐四季，只要能随心而为，平淡亦可。”
    安离不解地道，“这样的生活很难吗？”
    沈浩初摇头，“大概不难吧，但人活一世，哪能随心所愿？”
    安离点头，“可是……”
    “娘亲，娘亲，你等等我，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好不好？”一道稚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两人看向延伸在他们面前的小径，一家三口从不远处缓缓行来，男子抬起衣袖为女子擦着汗，一派温馨景象。
    女子温柔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宝儿，娘亲身上全是汗，等回去洗一下再背你好不好？”
    那孩子却不乐意了，他噘着嘴巴说道，“不嘛，我就要背……我就要背……”
    男人朝他伸出双手，满脸笑意，“宝儿，等回去了，让娘亲给你做好吃的，我们骑马马好不好？”
    “好。”孩子开心地大声应道，男人将孩子举起放在肩上，三人一路说笑着往村里走去。
    安离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有些感慨，“真好啊……”
    沈浩初听到她的感慨，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傻丫头……”
    夕阳下，一家三口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光影在他们的周围形成一道温馨的屏障。
    沈浩初紧紧盯着地上越来越远的影子，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母亲背孩子？
    等他们走远了，沈浩初突然跳将了起来，“安离，我知道了。”
    “子骞兄……”不等安离反应，他已经向院子里冲去。
    －－北辰逸正站在院子门口。
    沈浩初急急停住脚步，呐呐道，“辰逸兄，我知道了。”
    北辰逸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我……”沈浩初看着他，感受着他身上的寒意，到嘴边的话却突然说不出来了。
    此时北辰逸这表情跟那晚看白痴一般的表情没什么两样，尴尬的气息弥漫在他们身周。
    “什么？”叶子骞闻声从庙里出来，看着两人，有些奇怪流动在他们之间的怪异气氛。
    “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沈浩初咽了咽口水，说道。
    “真的？是什么？”一听到他的话，叶子骞的兴奋溢于言表。
    “那不是妖兽，也不是怪物，而是两个人，一个母亲背着她的儿子。我们看不出来那是什么，是因为她儿子没有四肢，只有一个脑袋和身子。”沈浩初一边说着一边比划。
    “两母子？”叶子骞将所看到的跟沈浩初说的融合起来，感觉越来越像他说的那样，除了这个解释，好像也没别的可能了。
    “那他们在找的是她儿子的四肢？”叶子骞试探着问道。
    “对，这个母亲的执念就是她儿子的四肢。”沈浩初说着，脑海里再次浮出那个身影，怎么想怎么像。
    “浩哥哥，什么执念？”安离跟在沈浩初身后走来，冷不丁听到“执念”二字，有些好奇地问道。
    想起安离并非玄门中人，自然不会有这些常识，沈浩初简单解释道，“一般人死了，如果有执念，灵魂就会留在人世间，为执念所困，如果执念里有仇恨和不甘，久而久之就会成为恶灵为祸人间。”
    “那接下来，我们要去找他的四肢？怎样找呢？都过去那么久了？”叶子骞感到一阵头大。
    “我们走。”沈浩初想了一下，突然说道。
    “去哪里？”叶子骞莫名其妙地问道，他怎么一会一个主意？
    “去找村长。”沈浩初瞥了他一眼，简单说道。
    四人出得城隍庙，由安离随便找人打听了一下，便得知村长住在镇南，四人来到村长家，门是开着的。从门口可以看到一位朴实的白发老者坐在厅里的上首座位，似乎正在等着谁。
    村长平静地坐着，等他们走到门口才说道，“几位请进吧，老头子等你们半天了。”
    三人互看了一眼走了进去，北辰逸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
    沈浩初唇角微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前辈既知道我们会找来，应该有话要说吧，那我们就洗耳恭听了。”
    “嗯。”老村长端起手边的茶喝一口，开始说起故事。
    故事很简单也很俗套，但沈浩初他们却听得满心怒火，义愤填膺。
    十年前的凉风镇是去往淮安最近的路，那时的镇上很热闹，镇上有一个客栈，名凉风客栈。凉风客栈的掌柜姓冯，他的哥哥是当地仙门程氏的一名外姓弟子，专门管理程氏对外的凡俗事务和采购。
    两兄弟背着程氏狼狈为奸，欺压过往客商和路人，起初只是行敲诈勒索之事，后因无人管制便变本加厉，干起了强买强卖甚至杀人越货的事来。
    苦主是一对路过的母子，因少年傲慢的态度激起了冯掌柜的杀心，冯掌柜趁女人外出之际，捆了少年用刑逼问钱财。少年是个硬骨头，不仅不肯就范还出言挑衅说要变成厉鬼索命，冯掌柜就把少年杀了，还把他的四肢割了下来。
    女人回来时，被客栈老板娘拦下，让她速去程氏请人主持公道，谁知女人在程氏遇到的正是掌柜的哥哥。两人回到客栈，掌柜正在毒打老板娘，还将其舌头割掉关了起来。
    冯家兄弟从女人那里拿了钱财后才让她见没有了四肢的少年尸体，女人当场就疯了，冯掌柜将她连同少年的尸体一同扔了出去。从此女人就将少年的半截尸体绑在身上，四处寻找东西，并不伤人。
    后来有一天，女人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将客栈一楼全部砸毁，掌柜哥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女人制服。两兄弟将女人关在客栈二楼的房间里放了一把火，女人的凄厉惨叫持续了很久。
    也就在那个晚上，整个客栈除了老板娘，一个活口也没留，个个死相凄惨。从此，凉风镇便出现了这个怪物，无人可降。
    四人听得怒火中烧，除了北辰逸没什么表示，他们都觉得这掌柜兄弟简直枉为人，安离更是直接咒骂起来，“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死也是活该。”
    “然后就没人来管过这件事吗？”沈浩初略一沉吟，又看向村长问道。
    像是想起了什么，村长脸上划过一丝惊恐后，又神情黯然道，“也有像你们这样的修仙之人路过，试过各种方法，但结果都进了程氏祠堂。”
    沈浩初理清了前因后果，问出此来的目的，“前辈，我想请教一个问题，你知道那少年的四肢在哪里吗？”
    “不清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们这些普通的小老百姓躲都来不及，哪会去关心那个？”老村长摆手，示意他知道的就那么多。
    沈浩初想起了被关在程氏祠堂的那么多灵尸，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前辈，你身为村长，为何有人路过这里，你们不但不收留，也不提醒，任他们被害？”
    听到他的话，村长垂下了头，“是程氏在走之前派人来说过，不许我们管此事，否则他们也不会管那些被抓伤后变成怪物的人，还告诉我们晚上只要不熄灯，不发出声音就不会有事，还有……”
    村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神情奇怪。
    叶子骞怒目圆瞪，“还有什么？”
    村长低着头，不说话。
    “所得钱财归你们所有？”沈浩初淡然的声音响起。
    村长蓦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是的。”
    沈浩初沉声说道，“那为何现在又主动告诉我们这些？”
    村长一脸惶恐地抬头，“昨日，程家那个老仙人来了，说你们可以解决这件事。”
    四人从村长家出来，走在回城隍庙的路上，安离低着头，想来还在为那两母子难过。
    “安离，你怎么了？”沈浩初问道。
    安离抿着唇，眼眶都有些红了，“我没事，就是那两母子太惨了，我……”
    沈浩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安离，这世间有很多事，我们无能为力，你现在还小，以后经历得多了，便会学着放淡些。”
    “浩哥哥，那你就不难过吗？”安离茫然地看着他问道。
    沈浩初的表情凝滞了一瞬，“并非不难过，只是难过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帮助他们，把对别人的伤害降到最低。”
    安离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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