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七分钟

    “看看前面能不能查出是发生了什么事，白蜻蜓。”
    白蜻蜓答应了，但许正心里也明白，这十有八九还是两方人马在争夺资源。
    魔种在三十年前退到南方，但他们带来的混乱却没有那么容易平息。人口快速减少，许多的国家政府被倾覆，人民流离失所。
    这些流散的人民互相为了活下去的资源争斗，在泡网出现的第一年里，因为内斗而死去的人类也不比魔种还在的时候少。
    白蜻蜓查了一会，这些记录仪都等于是一个微型计算机，只要是发布在网络上的东西它们都能查到。只是在魔都他们的信号会受阻，网络连接基本断绝。但现在是在无人列车，也是跨过文明线的地方，白蜻蜓还是可以正常上网。
    “查到了，前面是雅丹和乌兹克，它们是从巴沙分裂出来的两个国家，巴沙又是从阿沙分裂出来的，阿沙……咳，雅丹和乌兹克的人口都不超过3万人，前面是他们的首都，也等于是他们的国家，他们之所以在争斗，是因为在争夺一条叫‘沙河’的河流归属权”
    十星用望远镜看着前方的情况，“真是难办，这辆车还有一站是在那个城市里。零，查一下这辆车还有多久到下一个站，还有它要在那座站里待多久。”
    “是。”十星桌子上的银色蚕茧动了一下，马上用冰冷的机械音回答，“这辆列车并没有晚点，还有两分钟就可以抵达下一站，而在下一站会停留七分钟的时间。”
    无人列车是由一个铁路公司修建运营的，但是这个工程是由和平组织委托的。修建无人列车，就是为了服务那些好不容易从魔都逃回来的人类。
    没有什么人愿意在靠近魔种的地方生活，所以泡网后的城市也是一些无人居住的空城。为了那些逃回来的人类能够顺利到达有人居住的地方，他们就在泡泡界边缘修建了无人列车，也可以连通后面城市的交通网络。
    在战争中不攻击无人列车也是各国间心照不宣的约定。如果列车损坏，造成损坏的一方也会负责维修，还会赔偿损失。
    许正不担心雅丹和乌兹克的人会主动攻击无人列车，但是会担心炮火无眼，他可没时间等他们把损坏的列车修好。
    尖锐的鸣笛声中列车始终在前进，许正看到了在烟雾和沙尘中交战的人群，他们有的用枪，没有枪的就用刀，没有刀的就用拳头。
    眼前的场景甚至比他在魔都见到的还要可怕。
    “糟糕！”许正听到十星的呼声，他往十星的那边看，透过玻璃窗看到大片滚落的岩石。是他们上方的岩壁被炸弹炸塌了。
    许正下意识想往更前方的车厢逃，他以为十星也会这么做。但十星只是在座位上站起来，扛起座位上那把比她还要大的枪，枪口面对着面前的玻璃，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玻璃的爆裂声中，一个黑色的东西飞出去。
    许正看不清楚从她枪口里飞出去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总之外面的石头停住了，它没有再往下掉，而是奇异的停顿在了半空。
    十星扛着枪从玻璃的裂口中往外爬，动作灵活又迅速。
    许正跑过去把头从窗子里探出去看，列车还在往前，停在半空的石头已经在他们身后。一大片黑漆漆的像是云似的东西托着它，而那片“云”上还有一些丝丝缕缕的线条连着他们这个方向，许正抬头，十星已经站在列车上了，那些黑线正好消失在她的枪口。
    距离越远这些黑线就越细，那片黑漆漆的东西正在蹿回，石头落下来压垮了它下面的一节车厢，后面的十几节也跟前面的脱节，停在钢轨上不再前进。
    许正想了想，也和十星一样从窗子翻上去。这个动作他做起来还没有十星那么流畅，而十星上去的时候，肩上还扛着一把那么大的枪。
    他翻上车顶，看到十星托着枪，枪口那片黑漆漆的东西还在，它到了前面去托住了一颗砸往车头的炮弹，十星把枪一抬，黑漆漆的东西也跟着一甩，把那颗炮弹扔到了身后一片无人的荒漠。
    十星丢完这颗炮弹，回头看向许正说：“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可没有车里安全。”
    “里面的视角不好。”许正说。
    十星又甩出去一颗炮弹，看着面前冒着黑烟的城市说：“幸好列车不经过那里头，里面的战况更激烈，这里只是一些飞出来的炮弹。”
    列车只经过城市的外围，那座花岗岩垒成的城市外墙离他们还有十米多的距离。在以前这座城市应该无比壮观雄伟，一边的石壁上雕刻着神灵巨大的塑像和大片的经文。但现在一群人在往里冲，一群人在往外跑。轰炸机不停的轰炸，城墙上的绿树被滚滚而起的火焰吞没。
    这还是许正在这片荒漠里看到的第一片绿色。
    隔着这么远许正只能听到不停的爆炸声、枪击声、飞机的轰鸣声……以及夹杂在这些所有声音之中的，人们的惨叫和哭嚎声。
    许正感觉不到人类的伟大，他只感觉到人类的渺小。
    十星把一架跌落的飞机扔出去，可能是担心里面的人，她这次甩出去的动作轻柔了不少。那架飞机只在沙子上翻滚了一下，尾翼冒着黑烟。一个驾驶员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跑了出来，刚走出几步，就被几个冲上去的男人乱刀砍死。
    列车的速度在减缓，前面就是它要停的车站。月台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男女老少、老弱病残，带着自己所有的家当。听到列车的声音时他们都无一例外的转过了头，成百上千张脸孔上是同一副表情——像是要把这辆列车生吞活剥。
    那些黑洞洞的眼睛让许正心惊，他甚至在这些这些眼睛里看到了魔种的影子。不是邪恶，而是疯狂。
    “啊，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待在上面。”
    “为什么？”
    十星对他眨眨眼，她已经在车顶坐下来了，抓着列车一个突起的地方，“下面没有我们的位置，有也是很挤，还不如待在上面。”
    列车缓缓进站，刚一停稳，这仅剩的五节车厢就像是涂满了蜂蜜的玉米，月台上等车的人群就是冲着玉米上来的蚂蚁。列车的车门处就是自动扫描购票的地方，车门那里都是尖锐的警报声和不断响起的“审核不通过”。
    这些人多半都没有买票，在轰炸开始的时候就匆忙收拾行李从城中逃出来。密密麻麻的人群人聚在车窗玻璃前试图砸碎玻璃。他们手上没有多少武器，就用刀和石头去砸，好不容易开一个口后就把手里哇哇大哭的孩子塞进去。
    他们有些人也想往列车顶上爬，但年轻力壮的男子都在城里参加战斗，出逃的都是些身体衰弱的老人和孩子。他们努力的用刀勾着列车的表皮往上，爬了几下就又会滑下去，被涌过来的人群踩踏，哎呦哎呦的叫成一团。
    七分钟，他们只有七分钟的时间，七分钟后这辆列车又会开启，它不会为这些身处地狱的人停留。
    玻璃砸破的声响，远处的轰炸，人们的推搡怒骂还有孩子们嘹亮的哭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组成了一个让许正头晕目眩的世界。喜欢光猎请大家收藏：(663d.com)光猎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