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天真（更新）

    木叶62年12月底, 冬
    干裂的北风从高原上下吹下来，一路吸饱了还带着余温的湿润空气，之后化身一片厚厚的乌云继续向着广茂的落叶平原缓慢前进。有时候，直接被西部沙漠的干涩微尘阻拦, 还未彻底冷却就变成雨降落，有时候走的更远，会遇到东方南方来的海风, 就变成了雪。
    火之国木叶
    屋顶, 树木, 道路, 一夜醒来都铺着薄薄的白。新火影楼走廊的玻璃天花板在天亮前就被后勤清理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层冰凌在朝阳里闪着晶莹的光。
    旗木卡卡西抬头看着冰凌，偶尔对立正行礼的忍者们微微点头。他今天没飞雷神，没乘坐暗部直达电梯, 也没爬公文通道……他以后回火影办公室都要一步步走最外圈的走廊。因为总参谋部建议他更多的在中下级忍者面前露脸。就像三代目火影一直以来，四代目火影最初上任的那段时间一样。
    这有助于让木叶上下快速建立起新的上下级关系和有别于上下关系的关系。
    “就总参事多。”卡卡西暗骂一声，推开办公室的门。猿飞阿斯玛已经把卫生收拾的闪闪亮, 包括电梯口起码好多年都不会有人去坐的小写字台。情报文件也已经分门别类的一一摆好在L型的大办公桌上。唯一不同的是，已经不需要准备不冷不热的白开水和各种补脑提神的小坚果, 抽屉里也不再储藏那么多的糖果和饼干。
    “你就任仪式的演讲稿。”
    卡卡西从阿斯玛手中接过文件夹, 他不否认, 这个一把胡子的壮汉在处理办公室庶务上是一把好手, 比玄间都好。还是一个很棒的政治顾问, 如果不是某些历史原因当个火影也不在话下。但若有机会卡卡西还是想换个年轻的后辈来帮忙, “怎么这么长。”
    “已经很精简了，新火影上任总得和大家说一下你将来打算把木叶怎么办，口号什么的也得带着大家喊一喊。”阿斯玛抖抖嘴里没点燃的烟卷，“总参建议你尽快背熟，然后至少抽出20个小时接受演讲培训。”
    “没有必要一定演讲吧，我去年在国都替老师开会就是念稿子。”一共两页半纸不到三千字，预计耗时15分钟，“而且我觉着在主席台上拿着话筒带头举手高喊木叶最棒，信我木叶会更棒之类的话真的很尴尬。”
    “确实，我也觉着纵使你对着镜子练习200个小时以上也不会有四代那种一呼百应群情激昂的效果。”
    “对啊，我一向信奉能动手就不废话，而且隔着面罩我的声音也不好听。”
    “……”阿斯玛咬着过滤嘴有点烦，“但是念稿子会显得你很不自信，这不利于树立木叶新火影的形象。作为实力最强劲的忍村老大，你不光要砍人的时候霸气侧漏，站在那里也得显眼一点。”
    卡卡西也很烦，三代那时候人少，老师是仗着自己够帅，而他和木叶所有上忍排排站，不戴丑斗笠还真分不清到底谁是火影，“那背稿子呢。”
    “演讲途中你肯定会被掌声呼喊声打断多次，万一忘词……”
    “不是有题字器和耳麦？又不是我老师那时候，还得玄间他们举小黑板。”
    “问题是，四代看小黑板是怕自己说着说着跑题太远，他只需要几个单词就能维持住场面。”阿斯玛斜个眼，“而你需要一个大号滚动屏幕，仪式地点在新火影楼一楼广场上，提字器藏不住也很尴尬。”
    “……”
    “你早晚要习惯像四代大人那样随时随地慷慨激昂的讲话。木叶这些年遇到过那么多的困难大家却一直众志成城，除了服从命令，四代的动员也很重要。”阿斯玛继续说服工作，“开会要讲道理，但开全体大会就看谁更能调动大家情绪了。”
    卡卡西叹气，“下午就让玄间派人来，先把这回对付过去再说。”
    “好，尽量多彩排两遍。”阿斯玛翻着行事历，“总参说，就任仪式结束后，你还是得抽空飞雷神去一趟国都，晚宴没必要了，觐见还是要觐见的。”
    “一个三岁的奶娃娃。”
    “那他也是国主。”
    “我非得单膝下跪？”
    “跪一下又不掉肉。你是火影，你的态度就是木叶的态度，别带着个人好恶。”
    卡卡西抬手表示服气，“继续。”
    阿斯玛顿了一下，“大蛇丸回来了。”
    “嗯，已经派暗部去监视了，不会让他搞出乱子来。”
    “医院那边知道大蛇丸今天回来。”
    “然后呢？”
    “兜在医院准备了礼堂给大蛇丸接风洗尘，现在大蛇丸正在为年轻医忍讲课和答疑。”
    “……”卡卡西空眼眶涨涨的痛，“他们怎么就能对大蛇丸这样推崇！那是个拿自己人做人体实验的人渣！变态！要不是他还有用……”
    “就因为他有用。”阿斯玛庆幸五代目的声望比四代还差得远，不然卡卡西搞起来一言堂木叶绝对要完，“所谓火影……你可以因为大蛇丸作恶多端而讨厌他，但你没必要不用他。”
    “……”
    “就像三代明明很讨厌团藏，也知道他那个人做了很多坏事，很多事可能还没大蛇丸干净，但三代也从未不承认志村团藏不是木叶忍者。”
    “……”卡卡西抓头发，“我问的是为什么木叶忍者会对大蛇丸如此尊崇。兜就算了，其他人也往前凑，难不成他还是大功臣了不成。”
    “万能解毒剂是大蛇丸发明的，医疗卷轴在大蛇丸手上量产的，还有很多的急救药物都是在大蛇丸的研究基础进行的。”阿斯玛干笑一声，“他还是为了木叶好多年有家不能回的传奇间谍。”
    “承认他是间谍也没给他人体实验的事平反。”卡卡西很郁闷，“通告上写的清清楚楚，他是将功补过才做的间谍。”
    阿斯玛掏出打火机犹豫一下还是没点火，“都说大蛇丸是因为做邪恶实验被发现后畏罪潜逃，但是证据呢？团藏说，三代说，你说我说大家说，实证却一点没看到。”
    “我亲眼所见！”
    “眼见不一定为实。”
    “……”
    “不明真相的大家很容易这样想。”
    卡卡西知道大蛇丸回归木叶利大于弊，也做好了既往不咎的准备，可大蛇丸这么轻易就把旧账揭过去……他怎么就这么不爽。
    “你不高兴也没办法。”
    火之国木叶，老火影楼原址
    “我没不高兴。”没留意什么时候拆除的围挡，但没有了围挡的遮盖，老火影楼已经彻底成为了回忆。波风水门叹口气，穿过原本属于老火影楼的空地，把伞丢给身后，戴上大衣兜帽，一步步往火影岩上面爬。虽然忍者一向高来高去，但毕竟还是有路的。
    “别想了，让大蛇丸风风光光的回来也没什么不好。”漩涡奇奈挽着水门的手臂，听着他微微的喘息，“你先顾自己吧，走累了就歇一会再走。”
    “不过爬个楼梯。”水门扯扯膝盖窝，“穿秋裤我没意见，可这条秋裤它怎么就这么厚，走路都迈不开腿。”
    “穿习惯就好。”奇奈嘻嘻笑着，“总比某人老了以后大半夜的喊腿疼强。”
    “新家确实是有点高。”
    “谁让你造个小别墅非买这么大片地。”
    “万一以后鸣人子孙满堂。”水门摘下碍事的口罩，“几代之后族人多起来，这么大一片地足够盖出和日向，宇智波家那样的漩涡家族驻地。”
    “你以前对这个家族那个家族不屑一顾的，现在又羡慕起人家来了。”奇奈在宇智波家来回快两个月，其实也是很羡慕了。因为宇智波家族密室里除了奇怪的黑影人先祖，还有金子银子宝石地契古董。美琴那家伙平时出门买菜看着朴素得不行，其实有好几衣柜很贵很贵的漂亮裙子和一抽屉首饰，“宇智波家真可恶。”
    “哪里可恶了。”
    “他家明明超有钱，木叶快破产的时候就拿出那么点。”
    “不拿就不拿吧，总不能因为木叶没钱了就去抢自己村子里的大户。”水门终于爬上了火影岩，就看到新修的白石子小路通向层层叠叠的高大树木，里面一栋红屋顶白墙皮的双层大屋在小雪片里若隐若现。水门其实想要旗木老宅那种原木风格的建筑，但家庭会议表决鸣人弃权了，香磷明显看着小红屋顶两眼放光 ，他也就随了奇奈的意，“呼，呼，日差那家伙很卖力嘛。”
    “其实挺好看的是吧。”奇奈远远的看着木叶最高建筑，“既然用了钢筋水泥就彻底一点，我可不想搞得和新火影楼一样还得扣个木头壳。”
    “和老建筑统一也没什么不好。”水门继续扯着堆在膝盖窝的裤子往前走，“大和，大和，给我喝口水。”
    抱着伞的那个谁递过去保温杯，“大和前辈被安排带队监视大蛇丸前辈了，您又忘记了么。”
    水门喝水，没理大冬天还露着腰的夜班护卫。因为他已经看清了房前平整的大草坪。木叶的秋天会落叶，冬天要下雪，可草是不枯的。也看到了草坪边上一栋更小的白墙红屋顶，以后狮子丸就睡在那里看门护院，就当它能看门护院吧。还有房子后一个不规则的水池……水门要泳池是想不太激烈的锻炼身体，但最终，方正的池子变成了不规则型，旁边还安了滑梯和大大的系着粉红色蝴蝶结的白秋千。将来这里夏天蓄水，冬天会被细沙填满，周围还会种上各种花花草草，总归他的后花园要留给孩子们玩了，“我一直也没想明白池子里为什么要站一对奇怪的火烈鸟雕塑。”
    “象征热情的少女风，你也看杂志了啊，大城市里很流行的。”奇奈对这栋房子真是里外都满意，“好了，不要怀疑你老婆的审美，当年老房子弄的花花绿绿是因为咱们买东西只看价格完全没考虑配色。”
    “也对。”
    “所以过来，拿起你的小本本，我说你记，凳子餐桌没有，吊灯窗帘没挂，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呢。”
    “嗯。”水门坐在超大秋千椅上看着奇奈飘来飘去，感觉心底从来没有过的宁静。
    “去屋里沙发上坐着，千万别感冒。”奇奈捏捏水门的脸，“你选的这块地哪都好，就是风大。”
    “地势高嘛。”水门推开粉红色的大门走了进去，只要奇奈高兴他真无所谓家里什么风格，但是他怀疑等鸣人忙完这段时间看到新家会后悔自己弃权……滋，少女风。
    那个谁跟着进去，看着客厅里闪亮亮的大号水晶灯和雕花扶手的白色旋转楼梯，面具下也难得多了表情。即便四代解释过很多遍，是夫人的意见，但夫人大家都看不到听不到的……嗯，谁说退休火影不能有颗洋气的少女心，“0101，我是02，我这里平安无事，你那里呢。”
    “0202，我是01，大蛇丸已经成功的结束了演讲，现在正和自来也前往猿飞宅。”大和拿着对讲，小队里小范围活动对讲还是比通讯器方便，“五代说等鼬明天回来我就能撤退，你再继续加会班。”
    “好的。”那个谁按下对讲，顺着水门的招呼走上前去，“您有什么吩咐，大人。”
    “你会画画是吧，奇奈想要在屋里挂点画。”
    “我画水墨画的大人，夫人想要的应该是色彩更加丰富和鲜艳的装饰画。”
    “反正我不懂这些，要不然你画，要不然下午你带我去买画。”水门点点头，“干脆你来做白班吧，让大和也上几天夜班。”
    “好的大人。”
    而于此同时，
    猿飞宅大门口
    大和带着几个暗部趴在猿飞宅的阴影里，看着大蛇丸手里抱着一大捧不知道多少束的花，笑盈盈的对老火影问好。当然花不是送给三代的，而是医疗系统的战友送给大蛇丸的——真违和，明明在雨之国时还是个阴森森的凌冽大叔，看着就不好招惹，一进木叶门怎么突然就连五官都柔和起来了，甚至看起来面善的有种静音前辈的……温柔。是的，大和确定在大蛇丸身上看到了医忍特有的温柔。
    如果猿飞日斩能听到大和心底的疑惑，他会告诉大和，论演戏，谁都比不过大蛇丸，“行了，在老师面前就不必装模作样了。”
    “世人以貌取人，我当然要好好的保护我美丽的皮囊。”大蛇丸继续温柔微笑，“自从我和水门讲清楚了这个道理，你看他多在乎自己的形象。”
    “他维护的是火影的形象和木叶的尊严。”猿飞日斩嘬了口铜烟杆，“那不是他的本性。”
    “哦？本性，您还是对这个词这么热衷。可您怎么能确定您看到的不是皮囊？”
    “因为我知道人什么时候最真实。”猿飞日斩看着大蛇丸的笑容，打心眼里的厌恶。可是又难免想起从前。在很久很久以前，自来也杀掉第一个敌人时只知道高兴和炫耀，因为杀敌是该做的。自来也是个坚定有责任心的孩子。纲手反复两次才成功干掉敌人，然后吐了，吐到整个人脱水也要帮同伴换药疗伤，她是个善良有勇气的孩子。而大蛇丸干净利落处理完敌人后只是充满疑问，他问，老师，人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生命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有时看起来那样伟大，有时又如此的脆弱？
    当责任心很重的孩子长大后抛弃了职责，当善良坚强的孩子长大后变得怯懦，反而那个想太多的孩子依旧在探索世界，“进来吧。”
    “改天吧，还有事，最近开发的新药用了我的技术，可兜有些地方还没搞清楚，我得帮他讲讲。”大蛇丸保持微笑，“正事重要，是吧，猿飞老师。”
    “嗯。”
    “自来也，雨之国带回来的礼物别忘了。”
    “噢噢噢。”站在一边担惊受怕的自来也赶紧冲进猿飞宅，“我就说忘了点什么。”
    猿飞日斩看着大蛇丸在暗部的“护送”下安静的离开，一烟杆敲上自来也的头。
    “您为什么打我。”放下礼物的自来也嘿嘿笑着，“算了，您没和大蛇丸打起来就成，其实他这些年也挺不容易，不过现在好啦，您刚才是没看见，那帮医忍……”
    猿飞日斩又是一烟杆狠敲上去，“天真 。”
    天真是一座桥
    ……
    木叶62年12月27日，小雪
    距离卡卡西正式成为五代目火影还有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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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