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

    别院的不远处，有一条河。
    月光映照在河水之上，和着夜风，泛起银鳞般的涟漪。
    山林之夜，本应静谧而美好，此刻却被一道黑影残忍打破。只见那黑影手中提着一柄染血的长剑，正左右前后，于四处急寻着什么。
    “孽子！”黑影竟怒道，“即便是将这和首山铲平，也要将你翻出来！”
    荒郊野外，自然是不会有人回应的。
    见久久无人应答，黑影不知为何又颓然跪倒在地，仿佛瞬间心力交瘁……
    “快跟爹回去……你不是名二，不是……”黑影嗫嚅着。
    很快地，明月追寻而来，盈然落下。
    因为寻至那别院的时候，明月知道这里有条河，也知道，父亲定会来这河边。
    ——这条河，像极了十五年前和首山的那个晚上……
    “爹……”明月唤道。
    门主闻声抬头，意外地，原本浑浊不堪的眼中竟因明月的出现涤荡出了一分清明。
    “明月……？”
    明月的心中却愈发的怆然。
    “这里不是和首山，这里是泉涸镇。哥哥……也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明月抿了抿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方才听父亲说，东瀛人逼迫父亲服了摄魂散。虽然自己并不知道这摄魂散到底是何物，却明白如今父亲的异样定是与此物有关……
    所以明月只能道：“十五年前，他并没有随你回十里村，你是一个人回来的。所以……别再杀人，别再寻他了……”
    门主疑惑。低头，恍然瞥见自己手中染了血的长剑……
    血！
    都是血！
    昊儿死的时候也一定流了如此多的血！
    再抬头，明月却往后踉跄了一步，因为父亲的眼中分明再度映着疯狂……
    “对！”门主竟道，“你没说错！这里是泉涸镇！不是和首山！他们想要诬陷昊儿是王画！所以我杀了他们所有人！他们都是我杀的！木景阁也是我焚的！谁也不能伤害我昊儿！”
    明月愕然。
    明月记得，在自己赶到别院的时候，似乎听见了些简公子的话……——自己之所以知道那蒙了面的人就是简公子，除了是认识他的外，便也只有简公子才会令展十七如此这般冲动了。明月又想到自己刚到泉涸镇的时候曾经在展十七的客房中问过展十七是否寻到了简公子，现在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令展十七对自己说了谎。
    但明月想不明白，简公子为什么要利用父亲的异常，让父亲认定他就是明昊，甚至为此背上所有的恶行……
    想不通，明月便急道：“不，他不是哥哥！他是神机谷的少谷主简不知！哥哥早在十五年前便死了！你没有焚过木景阁，那些人也不是你杀的，简不知……简不知他……”
    终究还是说不出简公子如此诱导父亲的原因。
    “他不是……？”门主却惊道，起身，再次四下急寻。
    明月看着已然重新陷入癫狂的父亲，心痛，同时又无措。
    却见门主竟踏上了一高处，停了动作，只顾低着头，目光似乎被不远处的河水吸引了去……
    “他为何不是昊儿……”门主对着河水，喃喃，“我盼你与他一般，听话，武功高强，承我展部……但你为什么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十杀门的人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你！”门主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逐渐激动，“你！都是因为你！自己的儿子不听话！十杀门……十杀门如何能听话……笑话！笑话！毁了……全都毁了……都是因为你！”
    “不，不是因为哥哥。”明月终于鼓起了勇气，道，“那日，哥哥之所以不愿跟你走，是因为，无论走还是不走，他的存在都只是枚棋子。哥哥说，当你儿子也好，当名二也好，都一样。但好歹，死前还能从心选一次。而且……至少在身份暴露之前，他在和首山过了他想要的生活……他……他也无法原谅你从未寻过娘……”
    门主转身，惊视着明月。
    “你！”突然，门主气极，“你是如何知道的！”
    “是啊，十五年前，我只有五岁，一直待在十里村的我又是如何知道他在和首山与你说过的话……”
    因为明月知道，自己刚刚复述的每一句哥哥所说过的话，何尝也不是自己所想……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断然阻断了明月的一切思绪——
    门主突然指着河水，大笑：“昊儿果然未死！果然未死！如不是昊儿后来亲自说与她听，她又如何知道！既然如此不听话，孽子倒也留之不得！”
    明月大惊！
    皓月之下，门主竟伸指成掌，一巴掌拍向自己！额头，自上而下，顿时血流满面……
    但明月同时也深深感到失落……
    他终究还是没有听明白哥哥的那番话……
    在被门主遮挡住的那爿河水中，偏偏有门主自己的倒影。混混夜色中，河水摇曳不定，一眼瞧去，那倒影倒是与自己的儿子有几分相似……
    也难怪，他一直试图将哥哥变成另一个自己。
    “爹……”明月还是惊叫了一声，立即上前。
    将这几日来，日渐苍老羸弱的身躯拥入怀中，却听得怀中人发出一声叹息：“摄魂散……是个……好东西……可惜……昊儿没……早点……用上……”
    明月神情复杂地看着怀中人，门主却一把抓住明月，使出了最后的力气，道：“东……东瀛……是……神机谷……人……”
    “爹！”喜欢侠探简不知续：神机录请大家收藏：(663d.com)侠探简不知续：神机录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