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商湄从未如此清醒的认识到，这只是一个梦境。
    她看着和现在几乎没有两样的自己震惊的站在原地，看着对自己最重要的人躺在地上，浑身的皮肤开始皱起，长发雪白，宛如一只娇艳欲滴的玫瑰瞬间枯萎。
    她舍不得闭眼，也舍不得耳边一声声温柔的“小湄”的呼唤。
    沧海桑田，时间流逝的残忍。它不顾任何人的反抗执着的往前走，把一切珍惜的挚爱的都抛在身后，慢慢遥不可及。
    能重回这个时刻，能重新看到她的脸，能再一次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她宁愿倾其一切。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枯萎的人已经化为飞灰消失不见，商湄不想再看一遍自己悲痛欲绝，生生把自己从梦境中拖出来。
    小白痴还在等她。
    而就在她睁开眼的瞬间，小白痴猛地扑了过来。
    “商湄！你怎么样？”
    眼前的影像还有点摇晃，传到耳边的声音还时断时续，大脑还在疯狂叫嚣着。商湄努力笑了笑，开口的声音好像在砂纸上打磨过：“我很好。”
    不，她不好。小白痴看着她额角的冷汗和苍白的脸，沉默的伸手帮她闭上眼睛。
    “……”估计系统是真的不知道这动作是什么意思。商湄轻轻摇头摆脱他的手：“我睡多久了？”
    “十天了。”
    还好，看来她之前的训练还是有用的。
    “小白呢？”
    系统帮她擦擦汗：“送回总部了。”
    这样啊，“真可惜，我还以为我们做了件好事呢。”
    “你很难过吗？”
    “有什么好难过？”商湄深深的吸了口气，费力撑起身体靠着身后的沙发：“只不过是把难得的真心付给了一个根本不需要它的人。”
    二十多年前那个人都没有得到的东西，被别人踩在脚下不屑一顾。
    世界真可笑。
    她看了眼低头不语的系统，无奈的笑了出来，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来，小白痴。”
    系统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窝进她的怀里。
    “亲爱的，我刚刚发现，我一直以来都错的离谱。”手细细摸过系统柔软的发丝，她垂下眼睛，静静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微笑：“我并没有多喜欢小白，只是觉得空间里多一个人也许会更热闹——但是空间里已经很热闹了，因为我还有你。”
    “你一直陪着我，把我从监狱里带出来，陪我进行最开始的任务，尽可能的满足我一切自私的想法，在我每次奄奄一息的时候陪着我。也许就是因为你无处不在，所以我忽略了你的存在，忽略了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系统僵在原地。
    “这次死里逃生，我在梦境中见到了我最想见到的人。但是当时我一心只想着尽快清尽身体里的毒素回来见你——我才意识到，你对我而言已经非常重要，重要到我可以抛下一切。”
    商湄环着软软的身体温柔的承诺：“我以后会好好的完成任务，会尽可能的留在空间里陪你，会让你加深对我的了解……”
    “不，不商湄，你对我的了解也不多。”系统突兀的打断她，垂着头语气加速：“我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软弱。”
    商湄摇摇头：“没关系，我们以后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相互了解的。”
    小白痴紧紧抱住了她，眼底染上欢欣愉悦。
    “再睡一会吧，你现在状态很不好。”系统摸摸她的脸，得到她的同意后扶着她躺在床上。
    商湄突然抓住他的袖子：“任务呢？那些漏洞怎么办？”
    她睡了这么久……
    “别担心，我已经把我们的情况上报总系统，他已经派人过来在漏洞上加固防护网了。等你完全恢复后再处理也没有关系。”
    只是暂时性的让漏洞外面那些异类休息几天，相信他们应该不会介意的。
    商湄松了口气，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沉沉睡去。
    系统检查一下她的状态，把室内的灯光调暗，自己回到电脑里。
    十天了，他不得不面对总系统狂风烂炸一般的质问，这群自以为经历经验就是一切的老家伙，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把柄好好搓搓它的锐气。
    不过，都值了。
    商湄又睡了两天才堪堪摆脱虚弱。
    她坐在床上犹豫了片刻：“小白痴，我想去看看幸村。”
    系统递给她一杯温水，表示十分理解的耸耸肩：“去吧，早点回来。”
    商湄点点头，暗暗松了口气，抬头望向头顶的“太阳”。
    阳光炙热，幸村抹了抹额上的汗。
    从早上九点直到现在，他一直在训练。
    能够再次攥紧网球拍，能够再次把那颗小黄球击飞，能够再次站在阳光下肆无忌惮的流汗，对他而言是一生中难得的幸运。
    就像商湄之前说的那样，凤凰涅槃，如获新生。
    不过，说到商湄——她好久都没有出现了啊。
    “幸村。”
    轻柔的声音响起，幸村不敢置信的回头，正对上她含笑的眼。
    幸村怔在原地。
    她裹着一件和盛夏极其不匹配的毛衣外套靠在长椅上，脸颊较之前更为削减，面色也苍白如纸，在正午盛阳下近乎透明，而一贯轻柔勾起的唇也是惨白一片。
    “商湄……你是出了什么事吗？”幸村走过去不无担心的微微俯身看着她。
    怎么比他这个刚熬过复健训练的人气色还要差？若不是她尚有呼吸，还会说话还会动，他还以为她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商湄摇头微笑，最简单的动作都做的缓慢艰难：“只是工作上的一些事罢了……我有话想对你说。”
    幸存帮她把滑下来的外套拢紧，声音低沉：“你说。”
    “我之前说了很过分的话呢，对幸村来说。”她的眼中好似弥漫在山野里永不消散的雾气，缥缈没有根基：“我以为你的病无关生死，只不过是抛弃了一条路，你就绝望的好像世间无路可走了一样。哪怕我安慰你劝你，说出的话也都是居高临下的怜悯，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话又怎么能让你宽慰。”
    “但是这几天，我突然明白了。”
    解毒的过程艰难万分，一方面停止身体所有的机能但还要分出一部分维护正常循环防止腐烂，另一方面全部的心神都有把在骨血中纠缠得难舍难分的毒物层层剥离。多少次生死只隔一线。
    而这种时刻越多，她就越想幸村。
    “我这次差点就死了，苦苦挣扎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你。不知你在医院的时候是否也如我一样，心中万千难以割舍的人和事，万分的后悔与不甘，朝着那一点渺茫的希望翻山越岭，而真正面对它的时候却忍不住踌躇止步。”
    “劝人的话终归劝不了自己，在我濒临死去的那一瞬间，我才明白，我当时有口无心的话，带给幸村的也是伤害。你当时明明痛苦万分，而我只跟你说放手去选择，不要后悔——这话我说的理所当然，完全没想过你当时的感受。”
    “可能是我一厢情愿，或总是惦念不下，所以我想见你，想亲口对你道歉。”她伸手轻柔的抚上他的肩，对上他的眼：“另外还想说一句，能再见到幸村握着网球拍站在训练场上真的是太好了。”
    幸村颤了颤。
    他伸手从自己肩上握住商湄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不是的。”手里如同握了一块冰，于是他双手一起温暖它：“不是伤害的。”
    现在一切已然结束，都还算圆满。但是当时，确确实实如她所说，满目绝望，无处安放。
    那时候听不进去任何的劝慰，但是偶尔听听只觉可笑——他们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说这些话的呢？他们了解他在医院里望向窗外，遥想部员在训练场上撒汗如雨，在赛场上桀然奔跑的感受吗？他们可知他有多煎熬亦或是痛苦吗？
    那时候他大概是快要疯了——然后商湄来了。
    她眼中空无一物，没有让他看了就生厌的怜悯和悲伤，只是语气平淡的告诉他该怎么做该怎么做别听别人怎么说，自己以后别后悔就好。
    虽然说得和他所处止境风马牛不相及，但是他莫名的明白了她的意思——可能是从切原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全部，她没有可怜他的处境，而是指引着他着眼于未来，让他置身局外好好看清局势。
    再后来日复一日的午夜小剧场，她不拘电影的类型，好坏，国家，抱着爆米花靠在他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对他而言是难得的轻松一刻。
    “已经很有帮助了。”
    商湄定定的看了他一会，才敛眸轻笑：“那就好。”
    而幸村心里莫名的不安。
    她的手直至现在仍是半点温度也没有，冷的让他心寒。
    “你到底是怎么了？！”之前她的温度虽是比常人略低，但也不至于冷成这样。“可以说说吗？”
    腹中有疼痛再次翻涌而起，不知疲惫。
    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她认人不清，养虎为患罢了。
    她望着幸村的眼睛，胸中闷痛，所有想说又无法严明的话浪一般呼啸而至，生生堵在喉口无法宣泄。
    “只是一厢情愿错付于人罢了。”最后的最后，她也只说出了这句话。喜欢[综]退散吧，穿越者！请大家收藏：(663d.com)[综]退散吧，穿越者！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