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第二天。
    “这是第一星团的经典战役莫兰海之战, 你们谁想上来挑战一下？”战术老师问道。
    顾图南站起身，他起身之后，原本跃跃欲试的军校生们都迟疑了下来, 毕竟谁也不想当被虐的那个菜。
    “谢如珩, 你来吧。”战术老师点名道。
    顾图南和谢如珩两人站在模拟沙盘前, 顾图南拿着一枚帝国棋，谢如珩则持着联邦棋。
    莫兰海之战是前期联邦击退帝国军的经典战役，这次战役中, 帝国军虽然实力雄厚却不熟悉地形和气候，加上轻视联邦吃了大亏，而联邦军的劣势在于武器装备。
    由顾图南指挥的帝国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而谢如珩率领的联邦军兵行险棋、剑走偏锋，两人你来我往不分上下，由于时间限制, 战术老师叫停了二人。
    “你们两个都很不错。”战术老师满意地点评道：“你们两人一攻一守，风格互补，不如这样, 你们以后就做学习搭档吧, 相互学习, 互相促进。”
    谢如珩：“......？”
    等等，这段话好像格外耳熟？
    顾图南冷淡点头, 对仿佛陷入静止状态的谢如珩道：“以后我们把未完成的这局解决了。”
    不、不是, 你怎么就这么自然而然接受了老师的安排还想好了我们以后？！
    凤眸中的瞳孔疯狂震动, 昨晚唐白发的话浮现在脑海：
    “顾图南表面对谢如珩冷淡甚至不屑, 可实际上顾图南心里很在意谢如珩。”
    灰蓝色的眼眸怠惰地盯着他, 比起和未来搭档打招呼, 顾图南冷漠的神情更像是打量路边无关紧要的草芥。
    这种表情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心里十分在意地方的神情吧！！！
    冷静, 相信你的眼睛！顾图南就是对你冷淡加不屑，不要被唐白洗脑了！
    顾图南见谢如珩半天没有回应，他索性不再等待，径自走向座位，一副不和尔等刁民一般见识的冷淡。
    正是这种傲慢让谢如珩心生亲切：没错，就是这样，他刚才一定是被唐白传染了，才会产生出顾图南是不是喜欢我的可怕错觉。
    谢如珩擦去额角一滴冷汗，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次的学习搭档也只是巧合而已，对，这就是一个可怕的巧合！
    *
    “我们来分析昨天午测的试卷，昨天的满分卷是白黎和莫争，这两位同学做得非常好......”
    唐白浏览自己的试卷，他在军校的一些专有课程上失分了，那些课程是军校老师自己编写，不对外出售，不在唐白的自学范围内。
    离专业课考察还有一周多的时间，唐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掌握教材，他用手捏了捏酸胀的大腿，抬头听程文辉上课。
    程文辉站在讲台上引经据典，挥洒自如，一堂简单的试卷分析课让他上得引人入胜。
    唐白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昨天看起来软弱可欺的程老师在讲台上如此有魅力。
    很快一节课过去了，程文辉叫住了唐白，“我看了你的卷子，你的失分点都和学校专属教材有关，别的课我无法给你帮助，但是我这一门，我平常可以帮你辅导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唐白当然是高兴点头，他正在发愁自己要怎么复习，程文辉是编写这门课教材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懂教学了！
    唐白跟着程文辉来到办公室，程文辉是一个很负责的老师，帮唐白划重点出题，耐心细致讲解题目，在程文辉的帮助下，唐白的学习效率高到飞起。
    一杯水放在唐白面前，“唐白，你有竞选首席的打算吗？”程文辉推了推眼镜，温声问道。
    唐白从题海中抬起头，他大方承认：“是的。”
    程文辉点了点头，鼓励道：“虽然在短时间内掌握这些教材难度比较大，但老师相信以你的聪明和努力，一定能补好短板。”
    脑海那本小说里说过机械系的首席是程阳彬，唐白听说程阳彬和程文辉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过程文辉是庶子，在程家不受重视。
    小说里提到过程阳彬在竞争首席时的两个高分是投票和专业课成绩，投票的支持率高唐白可以理解，在当时小说的时间轴里，程阳彬正好获得机甲制造大赛冠军，机甲制造天才的人设深入人心，是机械系的偶像。
    不过程阳彬专业课成绩也高到近乎满分就有些奇怪了，是程文辉也这样帮程阳彬补习了吗？
    可程阳彬和程文辉的关系看起来并不好。
    难道是程家对程文辉施压，让程文辉给程阳彬透题？
    唐白捧起杯子喝了几口，“程老师，你想吃礼仪学院烹饪系的优秀菜品吗？我的朋友们今天中午来给我送午饭，不过他们又做了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程文辉愣了一下，视线落到摆满了东西的桌面上，“那我把办公桌整理一下吧，正好当餐桌。”
    唐白给程文辉预定好一份便当后，发消息给萧城：“你现在下课了吗？”
    事业：“快下课了，怎么了？”
    不谈恋爱搞事业：“想贿赂你。”
    事业：“？”
    不谈恋爱搞事业：“用爱心便当贿赂我们萧指挥官在本系找到优质alpha～中午不许去食堂，要来我这里领盒饭！”
    谢如珩看到地点是机械系教授的办公室，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虽然指挥系在联邦军校很神秘，指挥系的名单不会公布出来，但各系教授是有权利查学生内部名单的。
    如果他用假身份去办公室，如果被教授一口识破身份......
    事业：“我在学校有一个秘密基地，那里很幽静，你想去看看吗？”
    这是二人世界的邀请吗？
    唐白心动了，既然萧城还在上课，那他准备先吃完自己的这份午饭，再去找萧城，看看对方口中的秘密基地。
    看到唐白答应后，谢如珩刚想松口气，紧接着他的大号又收到了唐白发来的消息：“谢哥，我记得你上午三四节没课，现在是在宿舍吗？今天午饭我同学做了很多夏日菜系哦......”
    谢如珩：“......”
    十分钟后，谢如珩坐在唐白面前，吃起了丰盛的午餐。
    二十分钟后，盛情难却吃到八分饱的谢如珩和唐白告别，火速去淋浴换衣，洗去午餐的味道，再熟练地戴上人/皮面具，并且不忘佩戴好那颗机械纽扣，换装完毕的谢如珩风风火火赶去机械学院西门等唐白。
    唐白背着画板，提着便当，高兴地和谢如珩汇合。
    唐白知道军校生的训练量很大，加上alpha的食量惊人，所以他这次特地带了超丰厚的午餐，便当提着都有点累人，“看！我给你带的巨无霸便当！”
    黑眸呆滞了一瞬，谢如珩望着分量十足的便当，他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
    “你一定饿坏了吧？”唐白道：“等会儿要多吃点哦～”
    身边的alpha并未说话，唐白抬起头，看到那双漆黑的双眸略显忧郁地目视远方。
    神秘，忧愁，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唐白好似能从萧城的眼里看到对方难以触碰的内心世界，这就是独属于气质型帅哥的眼神杀了吧。
    满脑子的都是粉红泡泡的唐白略显羞涩地想道。
    而此刻谢如珩正在思考的却是：不行，好饱，想打嗝。
    谢如珩发现的秘密基地是一座僻静的水上凉亭，坐在凉亭上可以观赏水中的游鱼。
    “哇，这个锦鲤好漂亮，可惜我没带鱼食。”唐白略显遗憾地看着成群的鲤鱼在摇曳，不过想到身旁就有一个投喂对象，唐白动力十足打开餐盒准备投喂。
    “这个汤真的超好喝，你来喝一口，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哦～”“这个海鲜芒果盏听起来是黑暗料理，但很好吃，可惜我对芒果过敏不能吃，来，你可以多吃点！”“还有这个菜也......”
    不行，太多了，强行吃下去很可能会打嗝的！
    谢如珩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抢救一下自己的胃囊。
    “自从我母亲去世后，除了你，就再也没有人给过我这种温馨的感受了。”谢如珩对不停给他夹菜的唐白柔声道。
    唐白停下夹菜的动作，看向眼前陷入回忆状态的alpha。
    “她很好看，丹凤眼，留着长长的头发。”本来只是想要转移话题，可是当谈到记忆中那个人时，谢如珩的话匣子突然就被打开了。
    “她做的菜很好吃，因为她炒菜时舍得放油，她和我说，她不喜欢吃肉，让我多吃点。”
    谢如珩垂眸看着唐白夹成小山堆的菜，轻声道：“她对我有很多的要求，让我努力读书，以后去贵族家里做佣人，这在她的眼里是一个好前途。”
    唐白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一边拿着画板绘画，一边静静地倾听。
    “我的父亲在地下竞技场工作，所以我的母亲一直告诉我，我们家的钱是父亲的血汗钱，是我的父亲一场场擂台打下来的。”
    “我很小的时候，她会抱着我坐在观众席上看擂台表演，她的声音很大，有时候我觉得满场都是她的加油声，当我的父亲赢了，所有人都在欢呼时，只有我的母亲为我的父亲的满身伤痕泪流不止。”
    “那个时候我们家有些积蓄，但是她说不想要再生孩子了，她想要把所有的爱都留给我。因为她小时候在家里时过得并不好，她是一个omega，家里只想压榨她，培养好另外一个alpha孩子。”
    “她从小就没有上过学，最常吃的是土豆，连吃米饭都是一种奢侈，她要承包所有的家务，长大了一点就被赶去矿区工作，家里会让她交出每一分工钱，但不会没收她从矿区捡到的漂亮小石头。”
    “我幸运符里放着的一颗小石头就是她捡来的，银色的，在阳光下会发出彩色的光泽。”
    “其实她是一个很有艺术天赋的人，如果她小时候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也许她可以变成一位音乐家。”
    谢如珩笑了一下，“不过她那个时候可能都不知道音乐家是什么，她没有听过音乐剧，没有上过音乐课，她只是喜欢唱歌，随时随地都可以唱起来，我父亲说第一次看到我母亲，是她挽着菜篮子，在下雨天哼着‘滴答滴滴答滴’这样一首自己编的曲子......”
    “后来她生病了。”
    谢如珩突然沉默了下来，在一片寂静中，他轻声道：“她病得很重，花光了家里几乎所有的积蓄，可还是不够，父亲为了凑钱去越级打擂，结果死在了擂台上。”
    “她知道父亲的死讯后，病情加重，很快也去世了。”
    “可我总觉得不应该这样。”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在另外一个没有歧视和偏见的世界里，能够开心地唱歌，能上她想要上的学，最大的梦想不是去贵族家当佣人，而是当一位音乐家，或者是别的和她喜欢的音乐有关的职业......”
    唐白将画板上未完成的画给谢如珩看，“是这样吗？”
    画上的女人坐在云端歌唱，她有着一头很长的柔顺黑发，双手捂着一颗散发着彩色光泽的银色石子，交叠着手放在胸口。
    天很蓝，日光穿透云朵的色调明亮温柔，她应该是在唱着一首很动听的歌，动听到鸟雀都围绕在她的身边。
    谢如珩怔怔地望着这幅画，他看了许久，才道：“ 这比我所有的想象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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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