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谈

    是夜，宿舍中其他的孩子都已沉沉睡去，萧青轻轻地爬下床，向院长宿舍走去。
    当他来到一层，见到院长办公室中橘黄色的灯光仍然亮着，一阵欣喜油然而生——这省去了一大段路——他加快步伐，向办公室走去，还没推门就听里面传来说话声。
    “……可他们还是孩子，这……这……”是玉芝兰的声音，焦急中透着无奈。
    “我知道，我也不想。”院长深沉的声音传来，萧青抬起来推门得手缓缓放下，他有种预感，他要听到惊天大秘密。
    “您怎么就信了？他们并没有拿出根据啊。”
    “不知道，但我相信是真的。”
    “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就一句‘我相信是真的’就下决定了！”
    “你若是我你也会信，他们的老板不是普通人，他就在我眉心这里一点，然后我脑海里就清晰无遗的出现那些……那么真实，真实到我当时差点憋过气去。除非就是事实，不然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法达到那样的真实感，你明白这个感觉么？”
    “……”
    “没关系，我知道你明白不了。不过你要相信，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群孩子好好的，我不会拿他们的生命去干任何无意义的事……”
    萧青听到此处经不住一哆嗦，顿时失去重心，下意识手扶到门上，只听门锁“咔咔”两声响，虽然小，但在寂静的夜晚却是如雷贯耳。
    “糟了！”他心喊。
    “谁在外面？”院长温和的声音传来。
    “我……萧青。”
    屋内一阵沉默后玉芝兰拉开了门，“怎么还没睡呀？”
    “我……我想问院长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萧青小声的说，玉芝兰转身望向院长，院长点了点头，萧青便被带入屋内。
    院长站起身，走到萧青身边，用温和的声音轻声说:“萧青，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知道么？”
    “我看您从上次见到那群人之后就很失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那群人……不是教育部的人吧。”
    院长扶在膝盖上的手攥了一下又缓缓松开，说:“他们确实不是，但又确实是一个正规的教育机构，带你们去重点培养的。”
    “……那，那您现在在愁什么？”
    院长轻叹一声，道:“当然是你们要走了啊。从前一次走一个孩子，虽然不舍，但我还是很开心又为一个孩子找到了前程。但这回是将近五分之一的孩子都要走了，而且并不是被接走，而是去另一个地方学习，我这心里，又空落落的，又不放心，你们会不会好好吃饭啊？有没有听话啊？”院长和蔼的说，“担心很多事情，但是我相信你们都会很有出息的，只要将来记得回来看看，院长我这点心理障碍还是可以克服的。”
    萧青品味着院长的眼神，院长也意识到这一点，认真地看着萧青。
    沉默许久，萧青说:“好吧……我一定会回来的，院长，我不会忘记这个地方。”
    “嗯！我们萧青真乖，快去睡觉吧。芝兰你送一下他。”
    “好。”玉芝兰领着萧青离开办公室，穿过幽深的走廊，来到宿舍门口。玉芝兰刚要松开手，萧青一把抱住玉芝兰，“兰姐姐，我也舍不得这里！但我会好好学习的。”
    “好，好的，我等着萧青衣锦还乡啊。”玉芝兰轻抚着萧青的头说。
    给萧青掖好被子，玉芝兰又认真的帮其他孩子盖了被子，这才离开宿舍。
    回办公室的路上，玉芝兰不断地擦试着脸上的泪痕，她和这里的孩子生活在一起已经快两年了，已经培养了深厚的感情。她本来是想帮萧青问问那些客人的事，而此时，知道真相的她，知道此行真正目的的她，不仅无法开口，心中更是痛上加痛，当想到眼前这群活蹦乱跳的孩子将要面临的一切，她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萧青没问别的吧。”院长看到玉芝兰回到办公室后问。
    玉芝兰摇了摇头，“他应该是信了。”
    “嗯，那就好。”
    “那个人说有这些孩子就可以了么？”
    “没有，他只说有了可能性。除非他要找的人就在这群孩子里。”
    玉芝兰的泪水又一次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将来……将来能回来的还有多少人。”
    她捂住嘴，痛哭，尽力不发出声音。
    ……
    “萧青你过来一下。”
    第二天清早，院长叫住了正准备上巴士的萧青。
    “怎么了？”
    “萧青，你很聪明，虽然在院里你很少和这群孩子们玩，但是离开这个院之后，我有几件事需要你做到。”
    “嗯您说。”萧青充满童真的眼神看着院长，只见院长微微一笑，“没事，在我面前不用扮演，成熟一些没什么不好。”
    闻言，萧青嘴角的笑容渐渐收起，眼神变得沉稳而又带一丝出乎意料，“虽然不能说是成人之间的谈话，但我答应您的一定会做到，就如成人之间的交流一样，绝无戏言。”
    “很好。”院长说，“第一件事，你要好好的融入你身边的小伙伴去，不许再孤立于人群。”
    “为什么？”
    “你在图书馆呆的时间太长，体能自然跟不上，我怕你受人欺负，秀才遇上兵，有些话总是说不清的。”
    “好。”萧青点点头说。
    “第二，带领你身边的人或者至少是你自己，做一个正直的人，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杜绝非道德的事情。”
    “好。”
    “萧青，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孩子，我很欣慰你把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说的话付诸实践。刚识字便在知识和娱乐之间选择前者，我相信这注定你的不平凡。”院长拍了拍萧青的肩，继续说：“所以最后一件事，我要你勤思考，多观察。虽然现在你一直走在我们大人给你安排的路上，并可能为此感到不满，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走到事情未发之前，先一步布局，由你自己主导你的人生。我要你用你的头脑和你已有，以及即将获得的知识，去痛击那些你看不惯的人。”
    “求之不得！”
    “哈哈哈！要的就是这般血气！”院长插着腰大笑起来，欣喜中带着苦涩。渐渐的，笑声减小:“萧青，书中的世界和现实不完全一样。现在每一个孩子就像在大雾中行走，他们对雾里是什么样子一无所知，而你因为读书，在这大雾中捡到了所谓‘现实’这个人遗落的一件配饰。可危险的是你以为它是皇冠，而它其实只是一枚戒指。而正因你的误判断，你会将自己陷入更难回旋的境地。所以，一切谨慎行事，三思而行。”
    萧青愣在原地，他不能理解院长的这个比喻，但也正因为这个无法理解的比喻让他深深地意识到书所不能带来的概念:“我会的。”
    “去吧，别让大家等太久了。”院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院长，我会回来的。”
    院长闻言，慈祥的笑了起来，“这里是你的家，永远欢迎你回来。”
    萧青点头示意，转身走上巴士，正打算找一个靠后的座位，但当他透过窗看到院长犀利的眼神，便不情愿地坐到几个孩子旁边。
    看着远去的巴士消失在拐角处，玉芝兰走到院长身边，“您和萧青……”
    “他是这个孤儿院里唯一一个我带回来的孩子，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但是他有骨子里有股倔强和毅力，被几个混混围着打也不屈服。”院长背着手，语重心长道，“我以一敌三，用了些技巧将混混赶走，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告诉他，这是知识的力量，可以让你有一打三的实力。”
    短暂的沉默后，玉芝兰又问:
    “如果加上那最后的毕业测试，他们要几年才能回来呢？”
    “哈哈哈，估计我已经退休了三四年了。你大概也找到新的工作了。”院长望着天，仿佛看到了那物是人非的场景，突然，他意识到什么，对玉芝兰说，“芝兰，我给你放个小长假，看在你照顾萧青那个孩子的份上，而且现在孩子少了很多，人力也匀得开。”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玉芝兰微笑着答应下来，她正需要一段时间调整心情。
    当天晚上，院长为了以防万一，给玉芝兰写了一封信，请她记下这两天的一切，将来代替自己来见那些归来的孩子们，他又来到玉芝兰家楼下，将信件放到信箱中，随后缓缓走回孤儿院，路上，他默默为这些将来要直面灾难的孩子们祈祷，夜的寂静中，他老泪横流。
    回院的路上，他取出手机，拨通电话：“老刘，出来，喝酒。”
    第二天，玉芝兰的假期开始。
    当天黄昏，孤儿院来了一批人。
    “从脑电波波谱反应情况来看，这里只有院长的记忆需要消除。”
    而此刻，玉芝兰正在海边看着夕阳。喜欢终卦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终卦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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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