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

    “二哥看得起弟弟, 不过这事儿我要回去跟福晋商量一下，后宅的事情都是她在管着。”他自己其实是愿意的，一个女儿而已，就是多一张嘴吃饭, 回头一副嫁妆完事。再说嫁妆二哥肯定不会什么都不管, 他们实际上也操不了太大的心。
    不过这不是小事儿, 他总要跟佛尔果春说一下, 万一佛尔果春不愿意, 他应允了到时候多尴尬。
    胤礽表示理解，这事他也还没有跟瓜尔佳氏说。瓜尔佳氏病重还记挂着两个儿女, 他这个时候把女儿抱走岂不是让她担心？他原本的打算也是万一瓜尔佳氏熬不过再给女儿找个家。
    胤祯一身酒气的回去了，佛尔果春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人准备了醒酒汤。
    喝完醒酒汤，又好好洗了个澡, 胤祯才进屋, 他嘴巴里还有酒气，就没抱孩子, 而是坐在距离孩子较近的椅子上拿着玩具逗弄。
    “我今儿去看二哥了，你肯定猜不到如今的二哥变了很多, 他啊现在倒有些我小时候的样子。”知道佛尔果春没见过十几二十多年前的太子，胤祯就跟她说些那时候的事儿。
    佛尔果春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太子会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呢，或者每日醉生梦死。没想到他居然看透了。随后想想那本书中太子固然有穿越女的帮助, 他自己若是没点本事, 也做不成皇帝。
    如今太子看透了, 对他是件好事, 只是可怜了他的那些孩子, 她记得大格格今年十六了，不知会被许到什么人家？大清跟蒙古联姻的习俗会不会因为这次的战争而搁浅？至于其他人，熬一熬过上十年不管谁上位，为了自身的名声也会善待他们。
    胤祯正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小格格的事情呢，听她提起大格格，就顺嘴说道：“太子妃眼看着不行了，今儿太子求了我一件事，他想等太子妃没了把她的小格格过继到咱们府上。太子这个人从小高傲，说真的他开口求我，我也真是意外的很。”
    “不过，我也没答应他，只说回来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同意，到时候咱们领养也无所谓，若不愿意我就给回了。”他对现在的太子有怜悯不假，但也不会拿佛尔果春去怜悯。
    小格格，太子妃的次女？仔细想想她应该也有三岁了吧？佛尔果春之前见过，是个狠可爱的小姑娘。她想了想，“这事儿咱们不如也问问儿子们的意见，日后若真的收养，儿子们有意见小姑娘住着也不自在。在一个我总要见见那个小姑娘看看品行的，不是我自夸咱家的孩子品行都不错，若小姑娘是个单纯的，养着也无妨。若她是个有心眼的，恕我不能认同。”
    别以为三岁的孩子就不懂的动心思，皇家的孩子都精明，尤其这一年太子被圈禁，最能让人成长。她听弘暄说如今的弘皙就跟之前大不相同，他甚至暗地里在接触太子的旧部，可见起野心不小。
    她们养小格格可以，却也担心弘皙。“若日后弘皙打着看妹妹的名义长来府上，咱们是拒绝还是不拒？他那野心可没有你藏得好，弘暄都能看出来，你说汗阿玛能不知道？咱们可不能跟他扯上关系。”
    弘皙今年十七，已许了嫡福晋，是科尔沁乌郎罕济尔默噶尔藏的女儿。科尔沁啊，虽说不是博尔济吉特也不容小觑。
    或许正是因为看到他嫡妻是蒙古旗，大家下意识的把他排除在夺嫡之外。不然弘皙那点小聪明就连大阿哥都不一定斗得过。
    “这个好办，若咱们真的决定收养，这事我肯定要跟二哥说清楚的。”胤祯很满意自家现在的状况，假如最后他夺嫡成功，自然是更上一层楼。若汗阿玛没看上他，也不怕。他自认小心思藏得很好，不管谁上位混的也不会太惨。
    弘皙？
    野心让一个几岁的孩子都看出来，得蠢成什么样。这样的人，自当划清界限的。
    弘暄三人对收养太子妃的女儿无所谓，不过他也提了一嘴弘皙，知道阿玛有对策，也就抛开了。
    想当然的第二日早朝康熙留下胤祯，“太，胤礽如何？是否在怨恨朕？”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他差点就喊成太子。胤礽被囚禁他想当然的认为一定是怨恨他的。
    胤祯诧异的看着康熙，不可思议的说着：“汗阿玛为何会这样想？可是有人在汗阿玛面前嚼舌根了？儿子并未看出二哥对汗阿玛有怨恨，儿子去的时候二哥正在庭院里晒太阳，嗯，很悠闲。”
    悠闲？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他倒是会享受，朕这里忙到半宿才能睡，他倒好居然能悠闲的晒太阳？不可否认听到胤礽的生活他嫉妒了。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两人吃酒就在凉亭，都说了什么自然有人跟他汇报，不过他还是问了胤祯，他想要看看这个儿子会不会对他说谎。
    “就是些家常话，哦，二哥说太子妃不大好，他问儿子能不能收养他家小格格。”胤祯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问什么答什么。最后还把太子拜托他收养小格格的事情说了出来。
    小格格不像小阿哥，碍不着谁，他也不怕皇上防备他。
    康熙听了这话只是抬头又看了他一眼，“太子对你倒是信任，朕还以为这种事情他会拜托老四呢？”老四自幼跟太子关系好，他又是严谨的性子，重承诺，若应承的事情肯定会做得很好。
    他是真的好奇，太子不去拜托老四反而是拜托跟自己不太熟的十四。难道就因为十四去看了他？
    “二哥说我府上清净，对孩子好。”
    康熙这才想起来，别人府上都有不少的侍妾格格，十四府上只有一个嫡福晋。仔细想想这些儿子除了十四那个后院都折损过孩子，胤礽若真的为女儿着想，十四府上确实是最好的去处。
    领养小格格的事情就这样在康熙面前过了明路，太子妃知道后什么也没说，趁着自己还有气她把两个女儿叫到跟前。
    如今的大格格是胤礽的三女，取名博西勒（琥珀），博西勒已经被封为郡主，不出意外明年就会被指婚。
    “额娘怕是看不到你成婚的那一天了，也不知道你汗玛法给你会给你选个什么样的人家。”那户人家又会不会因为太子对她不好。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去求一求皇上，可惜先前已经为小女儿求了个恩典，她跟太子以庶子冒充嫡子的事情又被汗阿玛知道了，汗阿玛没有将这件事公开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如今她实在没有能交换的了。
    博西勒握着太子妃的手，她想要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看着病入膏肓的额娘还在为她的将来谋划，眼泪无声滴落，“额娘，您别担心了，我可是皇家格格，不管嫁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
    博西勒是嫡女又如何，她在太子那里并不算受宠，弘皙这个庶子都敢对着她大呼小叫，抢夺她的东西。其实要她说，她还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的，她阿玛知道关心她了，若是看到弘皙欺负她，还会给她撑腰。
    嫁人她不是不怕，她更怕额娘一直担心她。
    太子妃虚弱的笑笑，从小就这么懂事的女儿，她怎么能放得下。
    “额娘就你们两个女儿，我的私产都分好了，全都留给你们俩。”十四弟妹已经见过小女儿，且答应愿意养育。十四弟妹说的话她还是相信的，知道她是个心善的人，将来肯定会善待她的女儿。因此她留给小女儿的东西就少些，是有三分之一。
    剩下的她准备全都给大女儿，希望将来她的夫家看着她假装丰厚的份上，善待她。
    博西勒摇摇头，“额娘，女儿怎么说也是个郡主，将来出嫁内务府也会给嫁妆，您就别担心了。倒是妹妹，多些银钱傍身才好，我也知道十四婶儿人好，既然说了愿意抚养妹妹，肯定不会亏待妹妹。不过，我觉得咱们也要表现出诚意。”
    多给银钱不是示威也不是不相信十四婶儿，就是单纯的告诉对方，她们只是希望妹妹有个好的生活环境，没有占便宜的意思。
    太子妃到底没撑过这个年，就在腊月她病逝了。佛尔果春听说这事儿后难得沉默，太子妃别的地方如何她不做评价，但确实是个好额娘、好妻子。
    太子妃在毓庆宫住了大半辈子，停灵也是在毓庆宫。那一天毓庆宫难得被解了禁。
    这是自太子被圈禁佛尔果春第一次见他，见到太子，她吃惊的张大嘴巴。此时的太子头发竟然白了大半，他静静地站在灵堂前，不动也不说话。
    佛尔果春记得自己大婚时的太子是张扬的，现在的他看着跟康熙差不多，像个迟暮的老人。
    看来太子妃的离世对他打击很大。
    环顾整个灵堂最伤心的大概就是太子和他们的女儿了吧，大格格默默地流泪，小格格也哇哇大叫哭的不能自已。
    上完香，佛尔果春从奶嬷嬷手里抱过小格格，“乖，别哭了。”小丫头哭的都快断气了，她抽着气断断续续的喊着额娘。
    太子妃停灵前三天，佛尔果春每次去都能看到小丫头大哭，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沙哑的声音，佛尔果春第一次走进太子。“二哥，布耶楚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看要不我先把她带回去？”
    她的奶嬷嬷说小丫头哭的都抽过去好几次了。小丫头生下来有些弱，如今又哭晕过去好几次，她实在担心。
    太子似乎才回过神，他抬眼看了看哭的伤心的女儿们，再看看佛尔果春，“有劳十四弟妹了。”或许是长时间没有说话，太子的声音沙哑。
    佛尔果春叹息一声，“二哥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二哥，弟妹多嘴说一句，你不止布耶楚克一个孩子，大格格还有几个阿哥们还都需要你。”太子妃都死了，太子才知道后悔有什么用？看着太子如丧考妣的样子，想想他之前对太子妃的样子，说实话她真的同情不起来。
    她不同情太子，对他的孩子没有恶意。大格格身为太子的嫡长女，以往见到她也是客客气气的。更别说那几个懵懂的小阿哥了。
    太子看了一眼灵堂里的孩子们，他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这些人，也就博西勒是真伤心，其他的不过是做做样子。尤其是弘皙，瓜尔佳氏活着的时候对弘皙可不薄，弘皙真以为自己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每次他转头的时候弘皙都哭的好大声，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亲额娘。可当他转过头或者离去之后弘皙的声音就消失了，他有次站在门口分明看见弘皙在微笑，他甚至对满脸哀伤的弘晋面露嘲笑。
    不过十四弟妹说的也对，大的长歪了也就算了，几个小的现在管教还有机会。还有博西勒，他还要活着给女儿撑腰。
    “多谢十四弟妹，我会的。”他伸手接过小女儿抱了一会儿，又还给佛尔果春。“麻烦十四弟妹陪她一段时间。”小丫头刚刚没了额娘，现在就送去十四府上肯定不太好，不过让十四弟妹暂时帮忙照顾几个时辰还是可以的。
    佛尔果春点点头，她也没有回府，就带着小格格在毓庆宫玩了一会儿。这些天她每天都会过来陪着小丫头玩耍，哄着她，小丫头对她倒是不陌生。此时已经在她怀里安详的睡了过去。
    奶嬷嬷是太子妃的心腹，她红着眼眶，给佛尔果春跪下，“多谢福晋，母女连心小格格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如今总算睡个安稳觉了。”
    佛尔果春双手抱着小格格，只对着奶嬷嬷颔首，“嬷嬷客气，我既然答应了二嫂自然会把她当成自己亲生的看待。我听二哥说到时候你也是要跟着去的，我们府里没那么多规矩，你也不用拘谨。”
    “正好我如今没事，嬷嬷不如把小格格的一些喜好说一些。我看二嫂距离下葬不远了，之后用不多久怕汗阿玛就会下旨，我也好回去给小格格收拾收拾房间。”
    她们府里院子不算多，她自己住的正院很大，比太子妃在毓庆宫住的院子都大。弘暄三人虽说已经去了上书房，回府还是在他的院子里住着，还有三个小的也是安排在她的隔壁。小格格年纪不大，去了肯定是安排在她附近的。
    正好带着小格格她有四个孩子，索性两个两个儿子安排在一侧，女儿在另一侧。
    “嬷嬷觉得我这样安排可好？还是另外给小格格置办一个院子？”她是觉得小格格年幼这样方便照顾，但若奶嬷嬷觉得不妥当她也不是非要如此的。
    奶嬷嬷连连摆手，“不不不，福晋安排的很妥当。”把孩子带在自己身边这才是真的喜爱孩子的样子。
    两个人就小格格房间的摆设、爱好聊了两个时辰，佛尔果春也就这样抱着小格格两个时辰。她神情专注偶尔还会用手给孩子扇扇风，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晚上奶嬷嬷把这些禀告给废太子，胤礽微笑，“我早说过十四弟妹是个不错的人选，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奶嬷嬷之前很不放心把小格格交给佛尔果春抚养，佛尔果春自己有儿有女，她怕佛尔果春不会真心对待小格格。
    今天她跟佛尔果春聊天的时候就一直在暗中观察，最终她不得不承认太子选的人很好，十四福晋是真心爱护小格格。
    “那咱们到时候跟着去的人手？”既然十四福晋对小格格是真心的，她就要考虑留出一些位子给十四福晋的人。
    “嬷嬷看着办吧，只要人够忠心就好。”要说对毓庆宫人员的了解，胤礽未必比这位奶嬷嬷强，这种时候他也不会逞能，一切都给奶嬷嬷做主。
    太子妃百日刚过，康熙就下旨把废太子嫡次女交给佛尔果春抚养，这种抚养是会更改玉碟的，从此以后佛尔果春就是她的亲额娘。
    佛尔果春领了旨就带着人把房间再次整理一遍，之后就进宫去接人。
    这一次她并未进入毓庆宫，太子抱着女儿领着大格格站在毓庆宫的门口。看到她，太子点点头，“日后布耶楚克就交给十四弟妹了，希望你能好好管教她，她若是做错事，该打打，该骂骂，千万别客气。”
    佛尔果春看着太子郑重的说道：“二哥放心，蒙你跟二嫂信任，我定会好好照顾她，我儿女有的她一定会有，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大女儿。”
    博西勒忽然跪在地上砰砰砰给她磕了几个响头，“十四婶儿高义，博西勒感激不尽。”
    伸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看着她红肿的额头，佛尔果春那手帕擦了擦，“你这孩子干什么，咱们是一家人，你这又是何必。你若不放心，等我入宫请安就带着她过来给你们瞧瞧。”
    太子妃过世，身为她的嫡长女，博西勒自请守孝三年。也就是说她还要在宫里至少住个四年，四年小格格也七岁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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