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毒

    今天要不是佛尔果春她们如何还很难说, 四福晋承佛尔果春的情。出了永和宫大门，偷偷把人拉到一边，四福晋张口说道：“十四弟妹, 接下来四嫂说的话你别不高兴。如今你有孕, 最好还是给十四安排个房里人。”
    见佛尔果春噘着嘴疑惑的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咱们女人，尤其是做人家儿媳妇的哪有那么容易。额娘, ”苦涩一笑，“额娘嘴里说的好，心里怎么想谁知道。与其到时候被迫接受额娘赏赐下来的人, 不如率先把自己人推出来。”
    德妃给的人先不说品行，就冲着她是德妃给的，就轻易动不得。自己人就好了, 卖身契在自己手里，若是使坏还能轻易打发了。
    “你比四嫂幸运，嫁进来之前十四弟跟前没人。”也正是没人, 万一等着德妃赐人, 到时候生了孩子就要提份位了, 对自己的威胁反而更大。
    佛尔果春笑笑，“四嫂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也知道四嫂说这些是为我好。可我就是不甘心, 都是人凭什么咱们女人受苦的时候, 他们男人享受。十四若真有这想法我不阻拦, 让我主动给安排人我做不到。大不了以后我就守着孩子过呗。只要我不犯错, 他还能休妻另娶？”
    十四要是敢, 她就敢把他阉了。
    这话佛尔果春没说给四福晋听, 若四福晋听了大概又会说她‘大逆不道’了。
    在大清生活了十多年没错，她终究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清人士，做不来四福晋这一套。当然也不是说四福晋这话有错，她自小就是在这种教育下走出来的。就像对方说的，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才会说这话。
    “理是这个理儿，谁让咱们是女人呢。”话她说了，听不听是佛尔果春自己的事情，或许，或许德妃真的能做到呢？那样不就是自己多事了？想到这里她又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四阿哥不得德妃喜欢，德妃还知道往府里塞人呢，十四可是她的心尖子。想到自己府里那些汉军旗，四福晋的脸色也不太好。因为这些侍妾格格，外人都在传四阿哥喜好汉女了。也真是冤枉。
    “四嫂诚心待我，我也有话要跟四嫂说。”左右看了看，她趴在四福晋的耳边说道，“其实额娘心里是有四哥的。额娘待四哥不亲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四福晋惊异的站直身体，佛尔果春点点头，继续说道：“四哥的身份终究不同，亲额娘又是四妃之一，下面还有个亲弟弟。若是额娘对四哥嘘寒问暖，您说汗阿玛会怎么想？你再想想五哥和九哥，咱们几时见两人亲近过？”
    “这话我前几天就想跟四嫂说了，只是一直寻不到好机会。”
    佛尔果春觉得自己真不容易，嫁人了不但要讨好婆婆，哄婆婆开心，还要努力修复她跟大儿子的关系。
    之所以选择跟四福晋说这些，而不是先劝德妃。也是因为她发现四阿哥是真的孝顺，只是或许他不善表达，才会让人误会。今天这事闹的大家都堵心，尤其四阿哥真是无妄之灾。人把气闷在心里最容易憋出毛病，让四阿哥知道德妃对他的感情，心情也能好一些。
    再则，她也全是说谎，德妃对四阿哥虽然不如十四，也是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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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贝勒府，四阿哥处理了塔娜的事情，转身又来到四福晋的院子。“你跟十四弟妹关系很好？都说了些什么？”倒不是他好奇心旺盛，主要是这一路乌拉那拉氏看着他欲言又止，摆明了有心事的样子。
    伸手给四阿哥端了一杯热茶，四福晋组织一下语言，“十四弟妹告诉我，额娘很关心你。”成功看到四阿哥端茶的手晃动，顶着他震惊的目光，继续说道，“十四弟妹说，额娘是怕你被太子忌惮，这才不敢跟你亲近。”
    紧接着她就把佛尔果春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佛尔果春的话冲击太大，四福晋想了一路，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觉得十四弟妹说的也许是对的。
    四阿哥养母是孝懿皇后，那身份跟十阿哥比都要高一些，看看十阿哥的福晋，蒙古来的。这就是在告诉众人，选谁当继承人都不会选十阿哥。
    四阿哥呢？
    她阿玛确实有能力，可乌拉那拉家？
    或许额娘正是看出这一点才不敢跟四阿哥亲近，更不敢给四阿哥府里送出身高贵的满洲贵女。
    四阿哥木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他站起来，“福晋早点休息，今晚我睡书房。”一直以为自己不得额娘喜欢，如今却被告知，额娘这样是在维护他，四阿哥的心情难以平静。
    哪怕四阿哥早就过了需要亲额娘的年纪，哪怕他早前被亲额娘伤透了心，此时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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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觉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佛尔果春回去就得意洋洋的告诉了胤祯。
    胤祯故作吃醋，“四哥想不明白就让他被蒙在鼓里呗，反正额娘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到时候让额娘跟着咱们也一样。你这样关心四哥干什么，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
    凑近胤祯使劲儿嗅了一口，佛尔果春捂住鼻子，“哎呀，好酸。”说着她自己都笑了，给了胤祯一个白眼，“我这样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你？”她又不是闲的没事做，若不是因着四阿哥恰好是胤祯的亲哥哥，她才懒得管这事。
    “好好好，是我错了，”说着他站起来，学着戏文里的样子对着佛尔果春施了一礼，“夫人辛苦了。”
    平常的胤祯都是比较正经的，私底下两人也会调笑几句，像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佛尔果春笑的肚子都疼了。
    怕她笑岔气，胤祯走过去小心的给她揉着肚子。这里面装着他们的爱情结晶呢。
    胤祯的眼神温柔，他就说嘛，他这么努力，怎么会怀不上呢。如今怀上刚刚好，最好能生个小阿哥，等明年孩子出生他也就有理由拒绝汗阿玛往府里塞人了。
    看看四哥的后院，再看看太子，胤祯更加坚定了只娶一位福晋的心。
    怀了孕的佛尔果春被人当成瓷娃娃一样拱了起来，胤祯就不说了，什么都不让她动手。德妃那边也是如此，直接就强势的命令她不许早来永和宫请安，就是初一十五去慈宁宫也被她以月份浅给推了。
    德妃自己有渠道，除了御膳房那边的供应，永和宫的东西更是如流水一样往十四这边送。
    佛尔果春看着众人小心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她抱着德妃撒娇，“额娘，求您个事儿呗。”
    德妃乐的合不拢嘴，伸手点着她的鼻子，不过考虑到她怀孕也不敢用力。“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永和宫当自己家了呢，我看你吃点心的时候可没客气。怎么现在知道求了。说吧，什么事儿，让我看看应不应该答应你。”
    “这不是儿媳没经验么，额娘您又不能去阿哥所陪我，不如把您身边的得力嬷嬷分一个给我暂用呗。”
    她身边的万嬷嬷跟秦嬷嬷规矩不错，在这方面并不是特别擅长，德妃就不同了，怀了六胎全都生了下来身边肯定有擅长养胎的人。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这个好说，我身边的陆嬷嬷最擅此道，等会儿回去你就带上。还有翠兰，翠兰的祖上是大夫，一般的毒素难不倒她，额娘也都借你。”佛尔果春说身边的丫头嬷嬷德妃也见过，加上这两个人，照顾佛尔果春应该也够了。
    “额娘，一个就成了，两个额娘身边的人该不够用了。”每个人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是有定制的，德妃拨了两个给她，自己就要少两个伺候的人。
    德妃摇头，两个怎么够，她恨不得把自己身边的人都派过去，一定要保证这胎万无一失才好。
    佛尔果春这边安心养胎，四阿哥府却不太平。
    弘晖居然被人引诱去了湖边，差点推下水。
    虽说后来人救上来了，四阿哥夫妻也吓得不轻，四福晋当即就冷着脸让人填了池子。
    “哼，倒是好运气。”听着弘晖被救了上来，阴影中有人咬牙说道。
    四福晋不是傻子，弘晖的事情摆明了不是意外，一计不成事后想要在得手更难了。她明显感觉府里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安分了两天，眼看着弘晖就要痊愈，这人终于忍不住，“你家主子不是说万无一失？怎么弘晖还活着？你知不知道为了配合你们计划，我损失了多少人手？”四爷可不是吃素的，若弘晖没了，她也不怕四爷去查，如今人还活着，万一查出她来，得不偿失。
    对面是个姿色平平的年轻女子，看穿着应该是府里的下人。此时这下人不管是气场还是说话语气一点也没有下人的样子，“侧福晋别着急，这两天四阿哥查得紧，计划只能暂时搁浅。再说你以为只有你损失了人手？为了这次计划，我们损失的更多。”
    至少好不容易安排在大阿哥身边的人废了，之后在想安插人手更是难上加难。
    说出来真是好笑，这位还是府里的侧福晋呢，蠢笨的如同一头猪。被人挑拨几句就上了他们的船，帮着暗害大阿哥。殊不知，她就是主子推出来的挡箭牌棋子，大阿哥出事四爷肯定会震怒，说不定还会惊动皇上。
    到时候正好把这女人推出去，理由都不用找。
    而自家主人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眼前事儿还没成，还要稳住这女人才是。
    “这次计划虽然失败了，我们还没有输，主子已经在策划下一步计划，你只需要……”
    被称作侧福晋的女人阴沉的脸笑了，“我就再信你们一回，你等着我消息吧。”
    侍女满意的笑了，她就知道这女人会答应的。
    “主子，”
    “有消息了？”
    “完颜侧福晋半夜跟她的侍女在屋子里说了会儿话。”
    完颜氏？
    只是说了一会儿话吗？胤禛转动手上的扳指。放在往常这样确实没什么，这个档口？算了，宁杀错不放过。“去把人抓起来严加审问。”
    他只有弘晖一个嫡子，不管是谁做的，他都要让对方付出代价。其实四阿哥心里清楚，这事儿八成是他那群兄弟干的，不管他们之间什么恩怨，那人的心思也够狠毒，居然对小孩子下手。
    幸好弘晖没事，弘晖要是出了事，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消除他心中的愤怒。
    四阿哥是下了狠心的，不出几天就把事情查了出来，另他没想到的是，那侍女居然是太子的人。舒舒觉罗氏的胎到底没有保住，太子记恨塔娜，就想出这一石二鸟的计策。他让人蛊惑塔娜，四福晋生弘晖的时候伤了身子，不会在有孕，只要弘晖一死，就想办法让塔娜的儿子成为世子。
    这样的说辞四阿哥明显不信，太子若要恨，最应该恨的不是塔娜？倘若真是太子的人去找塔娜，她要蠢到什么地步才会相信这些。
    侍女喘着粗气，被严刑拷打了好几天，现在的她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了。“所以啊，我们就利用了八福晋。八阿哥一直想要取代太子，他当太子不知道？明面上我是八阿哥的人，没人知道我真正的主子是太子。”
    老八媳妇？
    四阿哥挑眉，按照她的说法，这人本事还真不小，能先后说动一位皇子嫡福晋一位侧福晋。
    “我知你不信，当初作为探子我也以为自己能经受得住各种严刑拷打。结果，还不是折在你手里。”
    “那你倒是说说八福晋为什么要对弘晖动手，别说是为了报复我的话。我自问没的罪过八弟。”郭络罗氏那人性子嚣张不假，要说她对孩子下手，四阿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再说她哪来的本事布置这些，若说是八弟干的。这人在他府里埋了近十年，那时候八弟才多大？
    若八弟有这本事，那也太可怕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那边的探子说过，似乎是弘晖阿哥说了什么话，惹到了八福晋。反正我就快要死了，你爱信不信。”
    侍女的状况确实不太好，断断续续说完这些话就晕了过去。
    四阿哥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从这里出去之后，转身去了弘晖房里。
    弘晖年纪小，被这次的事情吓得不轻，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看到四阿哥，他小声的喊了一声；“阿玛。”
    “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对这个嫡子，四阿哥是满意的，看他小脸怯怯的，声音都不自觉放柔和了。
    弘晖点点头，他有些纠结的看着四阿哥，似乎有话想说。
    四福晋叹了口气，“弘晖说他沉入湖里原以为自己要死了，然后看到了菩萨。”
    四阿哥点头，不过是小孩子的幻觉，这没什么。
    “关键是，他说那菩萨长的居然跟十四弟妹一样。”她承认十四弟妹长的好，心也善良，但说她是菩萨，四福晋真不信。
    这不，弘晖正跟她较真呢，说他真的看见了，那菩萨一挥手，他就上来了。
    生病的小孩最是固执，四阿哥也有些无奈，只能小心的哄着他。“那等弘晖好了，亲自去跟十四婶儿道谢好不好？”
    弘晖眼前一亮，“阿玛，您相信弘晖了吗？”
    “当然，阿玛和额娘都相信弘晖。只是这话不要再告诉别人了，万一让别人知道了，你十四婶儿走了怎么办？弘晖就再也见不着了。”四福晋搂着弘晖哄道。
    弘晖赶紧捂住嘴巴，十四婶儿那么好，他可不能乱说，万一十四婶儿真走了怎么办？
    哄好了弘晖，四阿哥这才问起正事，“弘晖，你告诉阿玛，最近有没有见过你八婶儿？”见弘晖点头，他继续问道，“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小孩子的记性并不是太好，幸亏他见到八福晋没几天，还能记得。
    四阿哥跟八阿哥相邻，弘晖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就看到八福晋坐在楼阁上。他被教导的很有礼貌，就跟八福晋打招呼说话。
    两个人隔着一道墙，一个坐在楼阁，一个仰着头聊得还不错。八福晋也许是真的喜欢弘晖，就问他愿不愿意过来跟自己过。
    弘晖有自己的阿玛额娘，自然是拒绝的。他很天真的说道：“弘晖有自己的阿玛、额娘，八婶儿既然喜欢小孩，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
    四阿哥还有什么不明白，八福晋不能生，弘晖这话恰好戳到了她的痛处。她怀恨在心要给弘晖一个教训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她蹿唆塔娜这个一心想要取代乌拉那拉氏的人，两个狠心肠的女人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好被太子给利用了。
    如此就说的通了，只是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四福晋听他问起八福晋，避开弘晖轻声问道：“这事是郭络罗氏做的？”她只有弘晖一个儿子，若真是郭络罗氏，她一定不会放过对方。
    四阿哥摇摇头，把侍女的话说给四福晋听，他也想听听四福晋的意见。
    太子？
    太子残暴她也略有耳闻，若说是他也不是没可能。若真是太子做的，四福晋眼眶微红，以皇上对太子的维护，怕也会不了了之吧？
    谁让弘晖没事呢？
    四福晋自嘲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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