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阳生又来春

    【一】《西阁》僧志文.诗
    杨柳蒹葭覆水滨，徘徊南望倚阑频。
    年光似鸟翩翩过，世事如棋局局新。
    岚积远山秋气象，月升高阁夜精神。
    惊飞一阵凫鹥起，莲叶舟中把钓人。
    探花巷子是成都城南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街。
    据说唐朝的时候，在这条巷子里出过一个朝廷的探花郎。不过这条巷子的热闹并非因为那个探花郎，而是因为这里已经是风尘女子的聚集地。
    赵语蓉头天晚上来到这里，可自己的脚步怎么也迈不进这妓院的大门。她在巷子里转悠了一宿，天刚朦朦亮，却又离开了探花巷子。
    语蓉来到了郫江河畔，靠着游览亭的栏杆举目南望。满岸的杨柳和芦苇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怎么也看不到远方。
    想想自己来到苏家的十六年，受尽了孤独。
    丈夫一直在外经商，只是新婚燕尔才来家住了一段时间。丈夫原先就在外地娶了两房小妾，还生了三个孩子。
    这次也巧，刚刚带着妾小在老家住了不到一个月，便有又碰上了这等祸事，全家死于非命。
    赵语蓉慢慢地走向河中心，想要随他们而去。
    突然，一群水鸟飞起，原来是莲叶中小船上垂钓人不小心惊醒了它们。
    她急忙转身又回到了岸边。
    远山云烟袅袅，一派潇潇的秋天景象，一弯残月挂在了高楼，显得白天都是那么的凄凉。
    语蓉仿佛听见了女儿在远处喊她。
    她猛地回过神来，若是自己死了，女儿可咋办？把她留在这凄苦的世上？
    为了女儿，我不能死。
    赵语蓉擦干了眼泪，又回到了探花巷子。她挨家挨户地查看，在一家规模比较大、装修比较豪华的大门口止住了脚步。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走进了这家的大门。
    院子里的花儿开得很美，草也绿得尤其翠绿鲜艳。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跪在台阶上，看着周围的酒囊饭袋腆着肚子进进出出，龟公出来踢她走，小姑娘闪躲着跑开，等龟公一走又跪了过去，龟公又来踢，这样反反复复好几次。语蓉跟龟公说明来意，龟公进屋告知老鸨丽娘，丽娘出来见了语蓉。
    丽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风韵犹存，体态丰盈，穿着语蓉从来没见过的绿色罗裙，隐隐露出了起伏的胸脯。
    丽娘问明了语蓉的情况，很爽快地答应了语蓉。而后丽娘又和小姑娘答起话来，“小丫头，你和龟公说要卖身女儿楼？”丽娘阅人无数，但怎么也没碰上自己卖身进青楼的。
    小姑娘坚定地点头，丽娘又问她为什么？
    小姑娘没有迟疑，一道不属于半大孩子的光芒在一双眼里若隐若现，“我叫何月婵，我爹爹死了，我娘病了，下面还有个小妹叫何月娟。”爹死娘病，所以一个六岁的孩子要卖身撑起一个家。
    丽娘上下打量着何月婵，以她毒辣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这孩子不是棵好苗子——瘦瘦巴巴的，干枯的乱发，五官分明却并不突出。只有一双眼睛还能凑活着看。
    出于怜悯，老鸨还是带她进了女儿楼，毕竟多个打杂的还是好的。何月婵感激地跟在她身后，一双眼骨碌碌地四下转着。
    老鸨说自己叫陆丽仙，以后叫她丽娘即可。月婵点头讨好地喊了一声“丽娘，月婵有礼了。”丽娘笑这小孩的谄媚。
    语蓉不想什么客人都接，那样会坏了自己的身价。语蓉要求在女儿楼闭门休养三四个月后再说，丽娘答应了语蓉的要求。
    丽娘带她俩拐进一个庭廊，来到一个房间，这间的门口站着两个龟公。她们推门走了进去，床上窝着一个扎着双髻的女孩，跟月婵差不多的年纪，穿着鲜艳的衣裳却正在哭。听到门的声音，抬起一张满是泥巴的脸畏畏缩缩地看着丽娘。
    丽娘瞪了那女孩一眼，喊道：“哭什么哭！死爹娘了？我这女儿楼可不是给你哭丧的地。”话说得不轻不重，却让女孩吓得哭声更大声了。
    丽娘不耐烦地随手一指，“以后你俩就和她一个房间，月婵先在女儿楼打打杂。”她用下巴指了指哭泣的女孩说，“她叫珠帘秀[1]。”
    语蓉走过去摸摸珠帘秀哭得死去活来的脸，“珠帘秀，我叫赵语蓉，她叫何月婵。”
    珠帘秀眼泪巴巴地说：“我不叫珠帘秀，我叫朱秀莲。”
    “到了这里，都得叫‘艺名’。”丽娘冷笑一声，风韵的眼底尽是冷漠地映着语蓉友好和月婵讨好的脸。
    大家都不敢言语了。
    在离去的时候，丽娘回过头来说：“你们记着，到了这里，咱们就是这世上最低贱下作的人，必须放弃自己的姓氏，不能辱没了自己的祖先。进了妓院这个门槛，就得认这个死理。”
    语蓉同月婵面面相觑，月婵的瞳眸里彰显着无知的年幼……
    在女儿楼里，珠帘秀整天都在练习琴棋书画；而月婵却是每天抱着一大盆的脏衣服，穿到女儿楼后院去清洗。
    月婵的脑袋里混混的，反反复复都是丽娘训理的那些话，一会儿要她和珠帘秀认清自己的身份，一会儿又让凶巴巴的龟公盯着她们干活。
    永远有听不完的训斥和干不完的活。
    【二】《增广贤文》周希陶
    惜花须检点，爱月不梳头；
    大抵选她肌骨好，不搽红粉也风流。
    过了几天，丽娘把语蓉调到了前面的红楼，找了一个豪华套间，养了起来，并起了个艺名“谭思婷”，对外做起了宣传。
    三个月后，赵语蓉彻底吊足了男人的胃口，同时也吊来了袁震这条大鱼。丽娘便安排今晚由语蓉来接待袁震。
    女儿楼里的童妓还是处子的时候，都梳着小辫，到了接客的年龄时，便解开小辫梳成髻子，因此首次接客，也称“梳头”[2]。
    语蓉虽然不是处子，但也是第一次接客，丽娘专门派人给她打扮一番。三十岁的语蓉，由于天生一副细腻白皙的容貌，再加上懂得恰到好处的化妆与修饰，仍然是一位风韵不减当年的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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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珠帘秀
    中国元朝时期的杂剧女演员。《青楼集》说她“姿容姝丽，杂剧为当今独步，驾头、花旦、软末泥等，悉造其妙，名公文士颇推重之。”可见她在元杂剧演员中的地位，元代后辈艺人尊称她为“朱娘娘”。珠帘秀与元曲作家有很好的交情，诸如关汉卿、胡祗遹、卢挚、冯子振、王涧秋等相互常有词曲赠答。
    关汉卿曾这样形容她：“富贵似侯家紫帐，风流如谢府红莲。”又有：“十里扬州风物妍，出落着神仙。”
    珠帘秀现存小令一首、套数一套。其曲作语言流转而自然，传情执着而纯真。曾一度在扬州献艺，后来嫁与钱塘道士洪丹谷，晚年流落并终于杭州。
    珠帘秀的小令《双调寿阳曲.答卢疏斋》：
    山无数，烟万缕，憔悴煞玉堂人物。倚篷窗一身儿活受苦，恨不得随大江东去。
    冬季会黎正卿分司席上开年近，酿酒醇，是谁传竹边梅信？小斋中主宾三四人，旋蒸来醉乡风韵。
    [2]梳头
    古代旧俗，未接客的青楼女，称“清倌人”，梳辫；首次接客，粗俗一点的，叫破瓜。
    古人认为，坏一个女孩的贞操是缺德的事，因此应文雅一点，以“梳头”或“梳拢”来说明少女时代的终结。梳头时，要解开发辫，梳成一个云髻。
    在民间，姑娘出嫁的头一天，也由自己的叔娘给她“梳头”，说明姑娘时代的结束。喜欢叹流水兮请大家收藏：(663d.com)叹流水兮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