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坐在清晨的阳光中，将自与玉相逢相识起的一幕幕回忆，才发现我似乎并不十分了解他。
    我自小感情淡漠，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对周围的事情也没有太多兴趣。
    这一瞬，我却突然很知道，在他身上曾发生过什么。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能让不收男人的鱼水欢破例，想知道追杀他的是谁，也想知道那夜屋檐对饮，他眼中藏着的是什么。
    我恍恍惚惚，思绪沉浮，最终却想起了当初玉相逢谈及情爱时的一句话。
    【一见钟情难持久，所谓的一见钟情，也不过是因为对方所有的特征都符合自己的预期，而所预期的，也总会掺杂其他的情绪。】
    【激情易退，伴侣之间除却情爱，还会有相守的温存，如同亲人般的温暖，如同战友般的信任，所谓的初见，也不过是催化情爱的药引。】
    【这药引，可以使是厌烦、感激、崇拜……亦或是，好奇。】
    ……
    武林大会的第二日，已经完全不复第一日的热闹，虽然孟溪大概是出于安抚人心的目的照旧举办了擂台，但是上擂台的每个人都心不在焉，台下观看的人也没有多少真的把注意力放在擂台上的。
    但凡在江湖行走，都做好了离世的准备，但凡江湖儿女，何惧生死，只是被人用了毒而死的不明不白，未免太过憋屈。
    毕竟是江湖有名的大夫都汇聚于此，不过一个晚上，就暂且止住了毒素的蔓延，那黑色甚至有下移的趋势，只是最终治标不治本。
    说来有件事情有些有趣，我对着那汇聚众人努力的药方，稍作了些许修改，将药效加强，又拿出了几株罕见的药材，忽得就被众多大夫赞叹，之前有几位看我不太顺眼的大夫，甚至也摸着胡子点头，委实令我哭笑不得。
    想必我在江湖大夫间的名声已经差到了一个极点，才使这些不过随手之劳的小事，扭转了我的形象。
    想来这就是恶人行一善的待遇了。
    只是我终究还没能追上师父的脚步，师父当年解毒出神入化，不过是看着中毒体征，就能试出解毒药，我却只能缓解。
    ……我有些想师父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擂台，台上的人各有心事，台下的人各有算计，武林大会就像是一场荒唐的梦游，七王爷与二王爷倒是看得兴致勃勃。
    我走向后院。
    人的精力有限，多数人只能专精一道，因此这些大夫的内力并不雄厚，熬了一夜虽说比百姓好些，却也俱显出疲态来，未曾蓄须的青年大夫下巴青黑，有些年纪大了的干脆在大殿找了角落合衣而寝。
    李狐还未清醒，钱虎坐在他身边，眼底青黑，每隔几个呼吸就看一眼李狐的手臂，看那黑色上行或下落，绷紧了神经。
    我走过去拍了他肩膀两下，他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他的警惕性原本不该这样差，只是连夜的高度紧张与情绪崩溃，已经让他支撑不住，我怕李狐还没有治好，他先倒下了。
    我俯身过去看李狐，李狐的模样的昨日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他这幅样子抗不过许久，最多三日，就连延缓的药物也会失效。
    我嗅了嗅毒血，勉强能辨别出些药材，可是这些远远不够。
    庄乘风他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我便留在了大厅中准备，只是间或，我会想起玉相逢——以及奕之。
    有些感情一开始就是错的，我想，在我弄清楚玉相逢与奕之之间的关系之前，我不会任由它生长。
    不过天盘阁阁主的消息，真的能窥探到吗？
    ＊＊＊
    今日的大会看得庄乘风皱眉。
    他知道这一场大会举办得不够纯粹，主办者心怀鬼胎，来迎着各有算计，如今又出了毒这一档子事，能好好举办简直是神迹。
    只是他难免心怀希冀。
    终究希冀破灭，曾经纯粹交流武学造诣的武林大会，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北辰见他失魂落魄，单手按住他的肩膀，庄乘风勉强回神，冲他笑了笑。
    他逼音成线，传音入耳，“不必担心我。”
    见北辰冷硬的脸上笼着淡淡的愁绪，庄乘风不免担心好友，“蓝琢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吗？”
    北辰沉默着摇了摇头。
    蓝琢性情看似绵软，实则认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
    【琢琢，我会陪你，你不要用这种方法。】
    【哦？哪种方法？】
    【你……】
    【我什么都没有了，要是能用这身子给爹娘阿刻复仇，也算是值得的，不要劝我。】
    蓝琢淡粉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心口，暧昧地画了一个圈，像是要把北辰的心困在指尖。
    他上扬的眼尾带着天生的绯红，仿若二月的桃花。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呢？北辰、哥。】
    他提醒着北辰，两人还只是兄弟的关系。
    ——及时止步，在沦陷之前。
    那也是在提醒着他自己，眼前这个人是他藏在心底的深爱，应当前程似锦，应当有阳光万丈，而不是陪他这烂到泥里的人共沉沦。
    蓝琢能将很多人看的透彻，却不知道他在北辰眼中也澄澈如清泉，其中的情绪一眼可见。
    北辰看着眼前的妖精，却将他渐渐与数年前的那个腼腆少年重合，他似乎变了太多，可事实上却什么都不曾改变。
    北辰的心口疯狂地疼痛起来。
    【琢琢，你知道的，我……】
    【我不知道！】蓝琢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惊慌地睁大了眼睛，仿佛看着爱人奔向深渊。
    北辰却说得决绝。
    他说，【我心悦你。】
    他重复着，【琢琢，我心悦你。】
    他一遍又一遍，【琢琢，别求死，求你看我。】
    【我北辰心悦蓝琢。】
    北辰吻了上去，蓝琢下意识地躲避，【脏！】
    可是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北辰。
    可是那是他从幼年便刻在心里的一个人，他期盼了多年的一份爱意，怎么生的出拒绝的力气。
    ……
    庄乘风眨眨眼，笑着道了声恭喜，“你闷成这样子，我之前可一直以为会是蓝琢先开口，没想到开口的是你。”
    北辰脸颊微红，只是愁绪仍未缓解。
    “琢琢没有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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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病又严重了，高估了自己，今天只有一更了，不过因为变得严重了，明天后天会多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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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