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药

    随着来场的门派越来越多，场中气氛越趋于热烈，往来寒暄者声音吵杂，周遭的熙攘声音让我有些不适，却也有几分新奇感受。
    这次的武林大会似乎格外热闹，我不知其中有什么隐情，倒是听闻路过的小门派弟子交谈，这次大会盛况前所未有，乃是因为武林盟主隐隐透露出了消息，似乎是要宣布什么事情。
    我这些日子心思都放在庄家上，对外面的消息接收得有些滞后，看来还是要去买些消息，只是天盘阁的人，似乎从来没有在武林大会上露过面。
    然而我正这样想着，便听见身旁庄乘风诧异地“嗯？”了一声。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正是一队身着云纹白衣的子弟，所有人具带面具，列队而行，安静而沉默，与周遭的气氛格格不入，在场的人一时之间安静下来，然而这一队子弟人数众多，却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队列之间有一架轿子，也是白底云纹，当队列停下，一只手拨开帘子，有人缓缓而下。
    这人也是一身素白衣裳，宽袍广袖，银色云纹如流云过长空，带一顶锥帽遮白色软纱，他向着众人轻轻一瞥，分明未曾说出半字，却似云端仙人俯瞰尘世，又似高高在上的神明垂眸而阅人间。
    他向众人略行一礼。
    “天盘阁，奕之。”
    如同洪水开阀，周遭的喧哗声如同洪水涌来。
    “天盘阁？他们不是从不来大会吗？”
    “不是不来大会——哪里没有天盘阁的人？他们只是不在明面上出场而已。”
    “莫非他们是知道了盟主要说的事情是什么？”
    “或许……天盘阁把握着整个江湖的消息，早早知道也未曾可知。”
    “天盘阁的阁主之前不是从未露面吗？”
    “是……没想到这样年轻。”
    “天盘阁的人竟然在明面上出现了……”庄乘风说着沉默下去，见我一直在看他，或许是误会了什么，对我解释道：“天盘阁向来呈中立态度，从孟迩崆到孟溪曾多次试图拉拢天盘阁，然而天盘阁从未答应过。”
    怎么偏偏这次就答应了。
    天盘阁手握大小消息无数，向来中立。它的中立也是一道护身符，若天盘阁与谁结为联盟，便会打破平衡，余下的门派都会群起而攻之，没有人可以忍受自己的秘密掌握在另一个人的手里，哪怕这个人敌友不明。
    我道：“天盘阁的阁主能将天盘阁经营到如此地步，不会是非不明。”
    庄乘风按按额角，叹气道：“是我多想了。”
    我按住他的手背。
    孟溪有一种近乎于鬼魅的亲和力，他的脸便是最好的伪装，那张正直亲和的面庞，让说出的话都自带了三分可信度。
    有些事情庄乘风不告诉我，他还是把我当那个六岁的孩子护着，不想我卷进这些事情，我便自己去查。
    【庄乘风擅交友，孟溪同，二人少时圈同，而孟溪为主导，庄乘风年岁稍长，方有异。】
    庄乘风交往的朋友，孟溪全都认得，两人同时遇见一个人，哪怕是冲着庄乘风而来，最后也往往会以孟溪为主导，庄乘风从来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觉得自己的义弟与自己关系极好，哪怕是平素相处也在一起。
    直到庄乘风渐渐年长，开始游历江湖，而孟溪开始接手青叶山庄的任务，两人的交友圈子才有了不同。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极其扭曲的情绪，是嫉妒还是占有欲已经分不清晰，是要将庄乘风的光芒尽数夺走，还是将他独占，也已经混为一体。
    这件事对庄乘风并没有什么影响，孟溪的刻意与庄乘风的赤诚怎能相比，长年累月之下的情谊怎会因为某个人的几句话几件事就改变，孟溪的速度再快，也无法遏制庄乘风这只鸟儿，飞向渴求已久的苍穹。
    这大抵就是使孟溪作出那等令人作呕之事的缘故。
    其实这些能在少年时期摧毁一个孩子的事情，对庄乘风影响并不大，真正的梦魇，是庄乘风被囚禁之后的事情。
    他不是没有跑过。
    就像是我曾猜测过的那样，庄乘风被毁了容貌又带上铁面具，滚烫的热水烫坏了喉咙，无论他跑到哪里，身后的孟溪都会带着人，如影随形地找到他，然后对暂时收留他的人，带着歉意说——
    “孟某看管不力，这是从地牢里逃出的犯人，不知是否惊吓到您了？”
    一个带着狰狞铁面，浑身伤痕的人，与侠义之名满江湖的武林盟主，相信谁，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他那张带着真诚歉意的脸，就是最好的伪装。
    那是曾困扰庄乘风许久的，近乎诡异的亲和力。
    在刚将庄乘风救下的时候，他夜里还时常会惊醒，需要点着安神香入眠。
    我需要垂下眼帘，才能藏住杀意。
    天盘阁的阁主之出现了一会，便不知去了何处，身后的弟子也少了很多，这大抵是天盘阁的习惯，众人也习惯了天盘阁明少暗多的事情，奕之消失后，并没有引起过多的议论。
    而在这时，又是一阵喧哗声起，齐齐看去，有人轻“吓”一声，诧异道：“怎么这次连鱼水欢都来了？”
    我抬眼看过去，想来玉相逢是觉得自己昨天的排场不够大，今日出行，身前身后莺燕环绕，环肥燕瘦各有千秋，香风阵阵迷乱人眼，莺声燕语闻之则醉，而玉相逢侧躺在软椅之上，由四个力士扛着行走，在手旁还有一碟葡萄，晶莹剔透。
    他如昨日出现一般，穿着一身火红衣袍，胸前衣襟半露，青丝不曾束起，红白黑三色交织，看过去便是极尽旖旎。
    哪怕行走江湖中女子大多性情豪放，却也不由得纷纷别开了眼，晕生双腮，不敢多看一眼他似笑非笑的嘴角，与脉脉多情的眸子。
    看着玉相逢的样子，我只觉一阵头疼，恨不能将他衣襟拉好。
    明明平日穿着如此正常，为何这种场合便穿做这般模样，真是成何体统。
    他这样实在太惹眼，我别开眼不去看他，只求他莫要把众人目光引过来。
    鱼水欢也是中立的门派，与天盘阁的隐秘不同，鱼水欢不参与武林大会的原因，乃是功法。鱼水欢分明不是邪道，却总被打成与采阳补阴的魔女一道，久而久之也就懒得到大会生气，左右不管这些人怎么想，金银还是会到手里。
    此外鱼水欢不长与打斗，这切磋之事也无从探讨。
    世人对鱼水欢毁誉参半，玉相逢对此一向潇洒，只要不侮辱自己的门徒，从不插手。
    讨论的人间鱼水欢来，讨论的内容便从天盘阁又转道鱼水欢来，其中最多的是对玉相逢性别的质疑，毕竟此前可从未听说过，鱼水欢有男子。
    然而这讨论将将起了个头便被迫中止，紧接着到场的，竟是两个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人。
    孟溪坐上盟主之位，笑着向众人介绍身边的两人。
    “诸位，这位是当今朝廷的二王爷，墨啸风。”
    “这位是七王爷，墨啸天。”喜欢我记得我是大夫请大家收藏：(663d.com)我记得我是大夫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