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药

    苏家有女，名为苏晴，及笄之年，娇俏可人。
    迎娶入宫，皇上独宠，三千宠爱，尽在一身。
    上官鹿每次看见苏晴，心里都是冷的。
    这种冷意沁入骨缝，让她想起那十八年不曾被荣宠的日子，冬日被冻得生疼的膝盖，在夏日的烈日下也会隐隐发痛。
    墨啸天有一双与墨卿极其相似的眼睛。
    他对苏晴的宠爱，那眼底的笑意，总会让她想起墨卿。
    曾经墨卿对她有多少宠爱，最后就要她千倍百倍地偿还回去。
    有时候她看着那个明媚的少女，几乎要喊出声来。
    【不要沦陷！不要相信！不要动情！】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正常了，那皇位上的人是她亲手教导出来的孩子，不是那个曾经骗得她一无所有的混账，可是她也根本不敢相信，一个坐在皇位上的男人，真的会对哪个女人一辈子专情。
    她无法去相信一个男子所谓的专情，看这世间男子，有钱权之后纳妾乃是顺水推舟，只要给了妻子体面，便是绝佳的男子，若是后院只有几个通房，连小妾都没有，那简直是上天下地也寻不来的好丈夫。
    身为女子，要温柔，要顺从，要主动给丈夫纳妾，来显示自己的贤良淑德，若是不愿，便是犯了妒忌。
    可是世上对妻子的标准本就是男子所定，若是可能，哪个女子不希望与丈夫比翼双飞？
    有些钱权的人家便是如此，更不要说皇族。
    他是她的儿子，却也是皇上。
    这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
    这些通过选秀进来的妃子，都是他的。
    他想对自己的女人做些什么，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他想宠爱哪个妃子，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这就像是将一筐馒头放在一个乞丐面前，对他说，“随意你吃不吃，但是这些馒头都是你的。”
    墨啸云现在的身子无法人道，所以他可以保持对苏晴的绝对喜爱，那若是她给他停了春雨呢？
    当他尝到鱼水之欢的滋味，他还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苏晴身上吗？
    苏晴会不会是另一个她呢？
    上官鹿情不自禁地将她的感情寄托在墨啸云与苏晴身上，她一方面不想看到墨啸云对苏晴不洁，另一方面，却开始嫉妒这一段感情。
    她今年四十又三，自从十五岁认识墨卿之后，便深深地陷入了那段令人绝望的感情，纵使她再洒脱，也无法将缠绕她多年的梦魇甩开。
    她知道自己卑劣又阴暗，她不由自主地将一个个求到她面前的宫妃不着声色地引到墨啸云身边，却又恐惧看到墨啸云将心思分到别的宫妃身上。
    于是春雨一用便是五年。
    她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却又无人知晓她做过什么，于是旁人便无从规劝，直到药石入宫。
    在那大夫说出“春雨毒”三字时，她感觉自己仿佛挣脱了什么枷锁，近乎神经质地，释然地绝望地带着希冀地，流下了眼泪。
    ＊＊＊
    墨啸云听着上官鹿的话，泪水也跟着淌了满脸，手中的一张帕子都浸湿了。
    他知道这件事是母亲做的不对，可是他也无法下一点点狠心去责怪他的母亲。
    她对他严苛不假，他却也因为她的管教，有了不输于别的皇子的学识。
    她利用他复仇不假，却也处处为他着想，将他推上了至高的位置，后来又放弃了更加激进的计划。
    他发着高烧的时候，她为他折断傲骨求来了御医；在寒冬，后宫对他们的物资苛责，寒风刺骨，她将自己的棉衣拆了给他做衣服，以至于冻坏了腿脚，每每阴雨天都疼得厉害。
    她唯一做的对不起他与晴儿的事情，是给他下了春雨，但是春雨也不是什么不可解的毒药，甚至少量服用还有使神清目明的作用。而春雨遇热则药效减弱，她每次端上来的茶都是温水。
    他只是很难过，为什么这些事情，母亲都不曾告诉他，偏偏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下来。以至于心结难解，害人害己。
    母亲不想他背负这些东西，可是她怎么没有想过，或许自己也想为她分担呢？
    上官鹿看着他的目光很温柔，“云儿，这是娘对不起你，你已经长大了，我却总觉得你是个小孩子，分不清对错，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春雨还是有些后遗症的，会造成身体寒凉，需要喝阳性充足的补药半月，方可完全祛除，我这里有方子……” 她笑着看向我，又摇摇头，比她满头珠翠与手中桌上的金簪更加明艳，“是我卖弄了，这件事对神医应当是极其微小的吧。”
    她摸摸墨啸云的头，“你啊，小时候亏损了身子，别总贪凉了。”
    她笑得那么温柔那么温柔，以至于在下一瞬间猛地将手中金簪插向脖子的时候，我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有一道声音尖细，穿破了大堂，也使我猛地清醒过来。
    “娘娘——！”
    过去已经来不及，我打出两枚银针，分别点其手腕穴道与肘部麻骨，又一枚银针打向金簪。
    电光火石之间，“当啷”一声，金簪落地。
    周围突然出现了很多人，他们有的紧紧护住皇上，有的制住了上官鹿的动作，皇上目眦尽裂，猛地扑过去，又被身后的人死死拉住，防止皇上在激动之下伤到自己。
    而这时，一道鹅黄色的身影穿过重重人影，冲到了太后身边。
    “娘娘，您流血了！”
    她连忙将帕子递过去，见上官鹿不接，干脆告了一声“得罪”，直接按在了伤口处，她焦急地环视周围，“皇上，太后娘娘……”
    皇上如梦方醒，连忙看向我，“神医，求神医帮母后看一下伤口！”
    我走过去顺手捡起银针，拉下帕子，那是一道极为细小的伤口，就这么片刻功夫已经结痂了。
    “这是玉肌膏，涂抹之后不会留疤。”
    虽然这么小的伤口，估计也不会留疤。
    我的用处大概就是让她们心安。
    我看着他们哭成一团，皇上不明白太后为何要寻死，太后摇头流泪不语，苏晴左右看着搞不明白状况，最后悄悄看向我，我冲她摇了摇头。
    上官鹿分明是已经存了死志，在得知上官家被灭族之后，她便被复仇支配，等彻底释然，又为墨啸云而牵扯，如今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心事，便没了活下去的打算。
    若是病人不想痊愈，那再高明的医术也无法妙手回春。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突然有些想回药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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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鹿眼中的苏晴：娇俏可爱又通透的小姑娘，好一朵鲜花！
    上官鹿眼中的儿砸：在“随时可能移情别恋”和“我儿砸真棒”来回切换的小伙子，好一坨牛粪！
    上官鹿亲妈式疑惑：我儿砸到底是怎么把人家拐回来的？喜欢我记得我是大夫请大家收藏：(663d.com)我记得我是大夫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