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幻白的不列颠

    第一百零六章幻白的不列颠
    “兄长，接下来还是拜托你了。”
    逝者已逝，贼寇们所犯的罪行已经以付出他们的性命作为赎罪，他们终究是不列颠的子民，阿尔托莉雅对他们最后的仁慈，便是让他们能够沉睡在这厚饶的祖国大地中，好好的忏悔。
    进行这项工作的，当属夜澜，毕竟盗匪都是集聚群居、人数众多，要一个一个的为他们挖坟不仅费力更费时，而若是利用夜澜的土系异能，那便只是眨眼间的事，就是阿尔托莉雅不拜托他，他也会自告奋勇地接下这份工作，让鏖战了许久的两人先行休息。
    夜澜掏出一张手帕，仔细的为阿尔托莉雅擦去脸颊上的血渍:“可不能让脏污挡住了女孩子可爱的脸呢。”
    “兄长，我自己擦拭即可。”阿尔托莉雅接过夜澜的手帕，顿了一下，又言，“关于女孩子、可爱之类的话，兄长请不要再说了，身为王.... ..是不该拥有那些私情的。”
    “......阿尔......”
    夜澜知道，这是阿尔托莉雅自己的选择，也知道她有能力、有气量能拯救不列颠，君临于这个国度，领导民众前往幸福的彼方。
    这么说可能有些残酷，但是比起那些所谓的大义、所谓的和平，夜澜更希望阿尔托莉雅能幸福。
    并不是说夜澜对于生活了千年的不列颠没有感情，也不是蔑视人命，可是这段漫长的时间中，他也见识了不列颠的分分合合，亲身经历了战争的无情。
    只要人类存在，就不可免的会起纷争，战争是不会消失的，停止也不过只是中场休息，终会再起祸乱。
    领导一个处于战争中的国家，难；领导一个处于战争中且居于劣势的国家，更难；领导一个处于战争中且居于劣势，更有内忧的国家，难上加难。
    现在，阿尔托莉雅便是要以她不到二十岁的稚龄接受这个难如登天的任务，为此，必须抛去自我、抛去感性、抛去未来，只能以国家为出发点，做为一个王而活。
    夜澜曾经遇见的王者，那乌鲁克的英雄王与埃及的法老王，都是极尽奢华、极尽自我的君王，看着他们，会心生崇敬与艳羡，因为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活，认为应该由民众向自己奉上一切，国家所有便是自己所有。
    他们是暴君，是受万民拥戴喜爱的暴君。
    纵使是所罗门，与阿尔托莉雅相似，都是“王”之名的傀儡，但是所罗门无法选择，他生来如此，而阿尔托莉雅却是明白了这条道路上的痛苦与艰难，还毅然决然地踏上荆棘之路。
    与前二位王相反，阿尔托莉雅将会是为了国家而献上自己一切、圣人般的国王，正因此，夜澜才对她心疼不已。
    他知道，以阿尔托莉雅的个性，是无法成为像吉尔或是米亚蒙一样的君王，但也没必要如此压抑自己，看着阿尔托莉雅渐渐地变成了如同过去无感情的所罗门，即使梅林说这只限于对敌状态，他还是无法接受。
    “阿尔。”
    夜澜又唤了一声，语气中的坚决与满溢出的忧心，阿尔托莉雅还是无法视若无睹:“兄长，我......”
    “我知道，你的责任重大，你必须牺牲很多事物，但是啊......唯有感情、唯有人心是不能舍弃的；你将会是亚瑟王，但你也是阿尔托莉雅啊! ”
    “我不是你的国民，更不是你的部下，只是、也只是你的兄长；以后，有什么烦恼忧虑，都说给我听吧？不要一个人憋着，至少，在我的面前，不用压抑你的自我，我不认识什么亚瑟王，我只知道眼前的少女是我的义妹、是阿尔托莉雅，仅此而已。”
    “兄长......”阿尔托莉雅犹疑着，但在夜澜温柔的能让人溺毙的目光中，还是松了口，“我知道了，那就麻烦兄长了。”
    凯一直在不远处听着两人的对话，阿尔托莉雅离开后，他才走了过来:“还是夜哥有办法，那家伙最近越来越不肯和我说心里话的，不管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肩上扛、都往自己心里塞......呵，还以为自己是全知全能的神吗......”
    “这大概就是唯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吧——唯有不属于这个国家，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我，才能让阿尔没有顾虑的坦露内心吧。”
    “哈哈哈哈哈!坦露是绝计不可能，最多也就是一些小事的抱怨而已吧。”凯非常清楚阿尔托莉雅的倔强，牺牲自己造福他人的倔强。
    “没关系，不管事多小的事，只要她愿意说出来，多少还是能轻松一些的。”
    “那可就拜托你了啊？我可不希望以后有个严谨又冷漠的上司，那可是比地狱还折磨人啊! ”
    “......冷漠就算了，凯，我认为......你是该严谨一些。”夜澜沉痛的戳破了事实。
    “......我哪里不严谨了？! ”
    “emmmm......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上？”
    “什么阿!这暧昧不明的回答! ”
    “就是觉得无法用严谨来形容你？”
    “不要反问我啊......不然你说说，什么形容词才适合我？”
    “说的好听点是潇洒不羁，说的难听点......”夜澜迟疑地闭上嘴巴。
    “......说! ”
    “说的难听点就是，肆意放荡。”夜澜说完，快速地往旁边踏了一步。
    果不其然，凯恼羞成怒的往夜澜的脚本来的位置重重一踩:“躲的挺快的吗？嗯？”
    “......看吧，就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不想承认就对着义兄下手。”夜澜补刀，凯气的都笑了。
    “夜哥，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们来‘好好’的讨论一下关于我的形象的问题。”
    “不要，你那个‘好好’绝对不是字面上的意思......等等!别拔剑! ”
    “夜哥，你愿意听阿尔倾诉烦恼，就不愿意听我的吗？ “
    “哪现在哪是烦恼，明明就是愤怒! ”夜澜情急之下，居然对着在一旁树上休息的凯茜帕鲁格求救，“凯西，救我! ”
    凯茜帕鲁格慵懒的挣了一半的眼睛，但见敌人都已经被打倒，追着夜澜的也不是那个讨厌的梦魔，就不愿意多动，继续睡自己的大觉。
    真是的，都几岁了还这么幼稚!
    见凯茜帕鲁格不想理自己，夜澜又想向阿尔托利亚求助，但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才说出了那么一翻的豪言壮语，现在反而要去依靠义妹也太逊了，只能自己想办法躲着凯恼怒的攻击。
    想是这么想，他却还是频频朝阿尔托莉雅丢去求救的目光。
    看着宛如三岁小孩嬉闹着的两位兄长，阿尔托莉雅颇为无奈，一身的冰冷蓦然逐渐退去，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好了凯哥，你就别欺负兄长了；梅林老师，你也不管管。”
    “哼! ”梅林生气的鼓起来腮。
    夜需要帮助时最先想到的居然是那个猫妖而不是自己......他才不想管呢!
    如果夜澜知道他这个想法，一定会马上回一句:因为凯西比你要可靠多了!
    凯上下打量了毁阿尔托莉雅，发现那股不近人情的感觉终于不在了，才收起了剑:“啧，夜哥我就先放过你，你最好再好好想想到底什么样的形容词适合我! ”
    夜澜: “......喔。”
    此次剿灭的盗贼团是行迹恶劣中的最后一个了，其余当然还有许多，但剩下的都是情有可原，梅林并没有让阿尔托莉雅和凯前去讨伐，那些都是可以在国家安稳后设法招安的，没必要多造杀孽。
    “这趟历练之旅已经过了一年多，差不多也该到了结尾......阿尔托莉雅，接下来是我在你登基为王前给你上的最后一课。”梅林收起了平时玩笑似的笑容，“去看看吧，所谓战争。”
    借着千里眼，梅林很快的就找到了战场的所在。
    英勇的不列颠骑士穿着银白的重铠、举着锋锐的利剑、骑着健壮的骏马，于战场上肆意奔驰，轻松的收割着入侵者的首级。
    死伤的当然不只有敌方，骑士们武艺高超又骑着马，一般的士兵伤不到他们，而其他的步兵可就不同了，只能和敌人展开白刃战，想方设法的杀死对方，自己才能存活。
    战场的规矩，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由于这支萨克逊人的军队中没有配备骑兵，不一会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的逃走了。
    而即使交战的时间不长，翠绿的草地依旧被浇灌了满满的血红，一脚踩下，都可以听见水声滋噗的响，血腥的气味弥漫了整片战场，引来了喜欢食用尸肉的鹰隼在天空盘旋。
    死去的士兵们死不瞑目的望着蓝天，诉说着自己的不甘。
    有人想要挣得一份功名，为自己入仕的未来铺路；有人爱国心强烈，想把侵入祖国的可恶外敌驱逐出境；有人只是想混口饭吃，让家里的父老妻女能够吃饱穿暖。
    但是现在，不论他们有何梦想、有何愿望，都只能深深的埋于土堆之中，无人知晓。
    战争所夺去的，不只是将士们的性命，还有那无数家庭的希望。
    从此以后，幸存下来的人们只能日日哀伤的缅怀逝去所爱的音容笑貌，只能希望所爱能入梦来看看自己。
    战争，无论打着何等大义名分，终究只是夺去人们生命与希望的恐怖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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