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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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者之前被汲取生机，于是一个个免不了伤口愈合慢、时常渗血渗液，又或者是正骨后高烧不退、患处肿胀疼痛。
这些症状有眼睛就能看出来，所以对人负面情绪的滋生起了极大的推进作用。
而同样的，一经救治成功，这些症状的消失也是立竿见影的。
只要给城中凡人看见希望，负面情绪减少，丧气聚不成堆，散得就会非常快。
要救的人很多，但三人没再分开，只从伤者最多，丧气滋生最快的西城开始，救人分头救，但来去始终一路。
救人的药物都是沐寒出的。
她那留底的习惯导致她塔里有不少一阶的药物。
她还有一阶和不入阶的药材种子，一个灵珠就能催生好几株出来。
止血、化淤、益气、清热的都有。
她将丹丸碾成散剂，把散剂混上草木灰稀释，药效便打了许多折扣；把新种出来的药草仿着叶英芝曾用过的法子，也烧成和草木灰差不多的散剂，这种散剂比起寻常草木灰，保留了药材本身的效力。
“这样凡人也能受得了药力了。”另两人收起她拿出的这些药，对她身上居然还留着炼气期都不一定用得上的东西表示惊讶。
“幸好，不然我们要不去采药，要不就得把身上这些药物稀释降阶。把四五阶往一阶不入流降，这活我手上可没准。”
沐寒闻言只是笑。
这些药物，现在基本就是凡人用的、效用好一些的药物了。
于是等有被救治的重伤者对这三个道士叫神仙的时候，沐寒十分有底气地告诉他们，我们只是学过医的道士。
她不怕被拆穿。
凡人的不少药物都能有这个效果。
三人一行，另两人是下意识以沐寒为首，见沐寒如此，也都只做自己能治伤看病是因为会医术。
本来也和神仙手段没多少关系。
两人无所谓地想。
这两个人背后的派系虽然不和，但他们很多看法是一致的。
就比如，这一路走来，在看见凡人为了一些小节，对国师等修士身份放在明面上的人，喊仙姑、仙长、活神仙的时候，他们的感觉都不是羡慕或者不屑，而是尴尬。
“如果我也有这么一天，我希望别被任何我认识的修士看见。”鞠鹤灵曾这么说。
当时刘云疆破天荒地没有保持沉默，嗯了一声。
等次日傍晚，几人正要和昨晚一样出城找个僻静的地方待一会儿，城里一个富户家来人，说自己家里老人地动时摔伤了，想请几位道长过去看看。
沐寒问了他家位置，往那边一看，却没发现那边有符合描述的老人。
她心中有了猜测，到了地方，果然那富户绝口不提给老人看伤的事情，反而大谈起养身长生、白日飞升之道。
几人听了几句话便猜出了富户的来意，这是个异想天开想弄所谓的百病不侵丹、长生不老药的。
刘云疆一直冷着脸只听着不说话，鞠鹤灵一副坐不住看什么都好奇的小孩模样；三人看上去都是年轻人，一路上这两人都叫沐寒师姐，如今这表现倒也不算出格。
沐寒装傻充愣得十分得心应手，富户说什么，她都是一副不敢相信或者惊叹佩服的模样。
十足像一个刚告别师父下山的土包子。
那富户东拉西扯了一阵，发觉人完全不上道，这才直言询问长寿之方。
然后沐寒现从致知殿里翻了本医道入门出来，就着头几段凡人养生的部分对着他长篇大论起来。
这根本不是富户想打听的。
鞠鹤灵听得要笑死了，但还得强忍着。
富户无奈，只能提出，他想要那种吃了就可以延寿十年二十年的丹药。
这个沐寒知道，但她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姿态来表示，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富户被她拒绝了，语气恳切地再问，她又改口风，可能我们学艺不精，这好东西或许世上确实有，但我们实在没听说过。
富户又打听几人修炼的山头，话里话外要捐香火钱，但被几人一齐出声推辞掉了。
沐寒和鞠鹤灵刘云疆不一样。
她已经没有在世的师父了。伯赏应该是师兄。
——虽然不知道他们母子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神来一笔道，师父病了，封山一年不见外人，我下山云游救人积些功德，不得透露来处，不可收取布施。
她特意用的‘我’，没捎带上另两个。
时人尊师重道，师即是父，诅咒恩师可是大逆不道，富户哪里想得到她没师父，闻言只能相信。
话说到这里，她便说天色晚了，须带弟妹离去。
那富户还要继续挽留，有留宿之意，但几人顶着沐寒的那句不可收取布施，态度坚决地告辞了。
走的时候背后还吊了个尾巴，三人只作不知。
等几人一路去了城外，在一处亭子里打坐像是要就此歇下了，那跟过来的人才走。
富户听闻这三个道士走后就让家仆跟了一路，好像根本没发觉有人跟踪，这才真的相信他们只是普通道士，歇了心思。
“师姐把疗伤治病的手段全数推给凡人的医术，可是料想到会有今天这种情况？”鞠鹤灵等那人走远了，才问。
“哈。”沐寒笑了，鞠鹤灵只以为她是认下了。
这倒算是个意外的用场。
沐寒本意防的不是这个。
在昨天听蓝琴思说过有邪修乱传抄本的事情后，若不是世人普遍对脸生还年轻的大夫信不过，她甚至根本不想换道袍到身上。
他们现在还没离开仙城太远，路过的国家都有真正的修士，而且是广被凡人所知的修士。
在沐寒看来，这些国家里，凡人对身怀法力的人，太过笃信、崇拜了，这其中以亲眼见过修士、受过修士施法带来的恩惠的凡人为最。
在这样的情绪下，换个邪修过来，稍稍露两手“仙法”，恐怕能迅速集结起一堆信徒。发出去一份功法，恐怕也能迅速传扬开，引来大批人尝试——几千几万人里，总该有那么一两个有灵根，一旦有人成功了，那就是邪修的人数又增加了。
而没受过完整传承教导的邪修，不知道报应，做事是最没轻没重的。
所以这一回，她不想让城中的凡人把得救的事情归功于“有仙人相救”。
她没有合适的办法来动摇这个局面，但她至少不能在上面再加一把火。
不料这么遮遮掩掩，反而先打发了一个有钱没地方花，上赶着找骗的。
“十年二十年，他以为很容易吗？”鞠鹤灵忍不住调侃起来：“我要真能炼出来这样的丹药，我师父做梦都能笑醒。”
增补寿元的丹药最低都是七阶丹药，整个半云山目前也就是头名长老，鞠鹤灵的师父赵敬研能炼出来。
鞠鹤灵今年不过三十岁出头，她要也有这个本事，那半云山往下三百年内是不用担心传承的问题了。
沐寒这边的救治，和温凌寒那边的探查，恰好赶在同一天结束了。
“这安远城的天，如今看着是终于清亮了。”
沐寒对伯赏感叹道。
丧气，怨气，煞气，几乎都找不见了。
凡人手段能救回来的伤员眼下都在康复，朝廷的安民赈济虽然没到，但消息也传下来了。
整座城市重新焕发了生机。
温凌寒那边传来的消息算是不好不坏，这个国家里并没有多少邪修活动，被同伙杀死的那个邪修，本事是哪儿来的就成了悬案。
但到底没把“可能乱扔邪法书籍的邪修不止一个”这事儿敲准。
国都倒有个炼气中期的邪修，但和这边这两个没什么关系。
那个邪修不知道这边的具体情况，但听说地龙翻身一事后，想拖长朝廷赈灾的流程好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方便他过来收取资源。
温凌寒拿到人，审讯后直接杀了。
两路人汇合后启程，到的再下一个国家，又有了新的问题。
语言不通。
沐寒出身的国家和蓬煌中心隔了五十万里不止，但除了口音和土话词语有很明显的不同外，语言整体上是互通的。
落到纸上的文字都是一样的，口音不同的人凑在一起说话，稍慢一些也都能听懂。
至少沐寒当初刚来这边的时候，能很轻松地听懂沿街商铺里伙计说话的内容。
可这不意味着这五十万里的距离中间，所有国家也都用的是和蓬煌中心一样的语言。
——光是蜀蓟国周边，就已经有不止一个语言不通的国家了。
神识铺开以后，发觉自己什么都听不懂的几个人，都懵了。
纪湍流和蓝琴思回过神来就各自取出了一张符，他们两个在执法堂多年，这配的通意符一直没派上过用场，他们都险些忘了自己还有这东西了。
不过这个只能解决他们听不懂别人的问题。
想让别人听得懂他们，那还得给对方也来一张才行。
他们两个还算有头绪，沐寒等五个就是真的傻了。
沐寒倒考虑过语言不通，但她没太在意，想着要是自己回家那就直接飞过去，要只能跟着剑派走，剑派应该不会整这个难为他们。
没想到剑派还真安排了语言和他们不同的国家在路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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