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

        离魂症是神魂上的一种病症，具体病状为在非自主可控情况下神魂离体，或者神魂依旧在体内，但无法正常控制身躯。
陈辛夷属于后者。
“好像这毛病是天生的。刚刚那个就是我奶奶，器堂常务统领长老尤琬琰。
“我以前从来没发病过。我奶奶就以为我小时候是被误诊了还是怎么的，总之她知道我有可能会有这个毛病但又觉得我没有。
“没成想，那天清早，紧要关头，我忽然发病，当场就动不了了，但脑子还是清楚的——真的吓死我了啊！要没有吴师叔在，我死定了。到头来她还怪罪吴师叔。”
沐寒也觉得那天尤长老对吴过长老态度格外恶劣，即便转念想到林致用那天的说法，尤长老的态度也依旧很过火。
不过，她倒比被关了许久的陈辛夷更能理解尤长老一些。
关心则乱，有杜微昏迷不醒在前，尤长老那天可能真的被吓坏了。
“离魂症……有法子治吗？”
尤长老那边要是找不到法子，那沐寒自觉自己恐怕也是没办法的。
“没有。不过我感觉也没什么妨碍。是我奶奶太紧张了。”
妨碍大了去了。
你怕不是忘了巽丘和邪修的那些事了。
沐寒无奈，却忽然想起，她好像从没听陈辛夷说过她父母。
陈辛夷好像没有任何有关她父母的记忆。
因为沐寒仔细回想过，陈辛夷没有提过她父亲或者母亲哪怕一次——从来没有过。
无意中带出来的只言片语都没有。
光看长相，陈辛夷又不太可能是捡来的。
陈辛夷和尤长老不算很像，比不了吴长老父子那看第一眼时简直就是一个人的相似。
但血缘带来的相似还是很明显的。
能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除了陈辛夷完全不记得她的父母，身边也没有人提起他们以外，应该不会再有别的可能了。
那可能是遗腹子。母亲可能也早早过世或者离开剑派了。
尤长老对陈辛夷过度的在意与紧张，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辛夷确实是这个问题吗？”在修士看来，患有离魂症的人，若不是神识、神魂受过重创，那便都是无缘无故就患病的，没人总结出其他的病因，沐寒也就先不去想陈辛夷这毛病是怎么来的了。
说来，就陈辛夷现在这疑似不知父母的情况，往坏处想，她生母或许也已离世，而离魂症很可能是母亲身受重伤，导致她在胎里落下了毛病。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了，再多想也没有意义。
她想知道的，是陈辛夷真正的病情是否存在误诊，是伯赏这头，有没有办法帮陈辛夷解决这个问题。
“是。”
“有办法根治吗？”
“现在没办法。”
“以后有？”
“至少得你我二人中，有一人能炼制十二阶丹药才成。”
懂了，要么她人到元婴期，要么她先一步达到丹道大师的水准。
“而且，还得有材料。”
沐寒恍惚了：“材料也是十二阶的？”
“主药是的。”
“也难怪尤长老除了看紧辛夷之外，什么办法都没有了。”沐寒发自内心地替尤长老头疼了一下。
“不过有抑制的方法。”伯赏想到沐寒估计又要专心钻研炼丹术了，心情很好。
“抑制？怎么抑制？”沐寒奇道。
这种病发病时是活死人，不发病就和没事人一样，还能怎么抑制？
缩短发病时不能动的时间吗？
“让它不能发病。”伯赏言简意赅。
“就是用过这个办法以后，就可以一直不发病？”这样也很好了。
沐寒想，这样一来，和完全没有离魂症也差不离了。
“对。固魂丹。六阶丹药。一副一颗，服用后可保三个月不会发病。
“且不用一直服用。
“平时安全的时候大可断药，逢大事、危难时服下，防止中途出意外就足够了。——只是若是发病时才吃是没用的。不止没用，还会延长发病的持续时间。
“且她神识等级再晋上去，丹药的丹方也得换。筑基要用六阶的，金丹期是九阶丹药，一副三颗，能管一年。”
“至于元婴期——”
“那就可以考虑炼制十二阶的治病的丹药了。”沐寒道。
“——不，若是运气好，破丹成婴的时候，离魂症可以不药自愈。”
沐寒神识在塔里翻看一会儿后：“我找到丹方了。看着这需要的五阶六阶的药材还都比较常见，名字大多都和蓬煌这边一致……这丹方外面是失传了？”
伯赏模棱两可地道：“我没见人会，也没见哪里有。”
“要没失传，尤长老估计就算以为辛夷没事，也会有所准备。也不至于现在这样紧张。”
沐寒一边和陈辛夷说这半年多历练的事情，一边把丹方翻看了几遍。
半晌后，她忽然道：“苍歌，你说我把这个丹方怎么透出去比较好？”
伯赏叹息：“你就不想自己学。”
“肯定要学的啊。”沐寒也跟着叹息：“可我学到六阶，还要凑齐这些材料，得是多久过去啦？”
伯赏身影出现在了一楼，他有些无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况。
他私心里想让沐寒更喜欢修习丹道一些。
比起其他，丹术上他能指导的地方更多，沐寒进境会更快，且沐寒大概也算得上是他养大的孩子，至少该……多像他一些吧？
他本以为自己不太在意这些，但沐寒从筑基以后，在丹术上，称得上钻研的学习，减少了。
原理的东西没有再深学，学的都是现成的同阶丹方这种在别人看来很是珍贵，在伯赏看来流于表面不值一提的东西。
伯赏一方面知道情势紧急，沐寒该多放些精力在别的上面，另一方面又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如果说刚遇见的时候，伯赏把沐寒是当成一个孩子或者代师收徒需要自己拉扯着的师妹，那现在，单就传承上讲，他已经差不多是把沐寒当成真传弟子了。
他觉察沐寒有段时间开始抵触炼丹，由着人松快一阵后，试探着问沐寒要不要学炼器术。
沐寒因为担忧时间不够，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
伯赏也就此确信，沐寒是真的分…身乏术了，不是真心腻烦了。
毕竟，大多数时候，沐寒学东西都有种来者不拒的架势。
但这并不能让他心里有多宽慰……
他此前未收过弟子。
如今费心引导多年眼看就要真正丹道入门的人，突然把九成心思都偏转出去了，他内心不可谓不挫败。
且他现在另有些打算，若事情能顺着他的安排发展，沐寒先专心琢磨丹道有好处，战斗法门晚些修炼也无妨，但因着事情尚不能保准成功，也怕沐寒慌乱，他没有与沐寒明说。
这一头，沐寒叹完气，忽然感觉到伯赏身上很少见的、几乎没人能察觉到的抗拒，心里想着“莫不是我想错了？”，又改了口：“我先试试吧，不过若是……真打起来了，那时候我还是不成，那我就得想法子找人来帮忙了。”
她曾复录过塔里的厨道入门书籍给潘姐，虽然最后没送出去，曾给林致用雇佣来的使役弟子教授塔内收集的灵田、灵植打理手段，还曾给刘云疆鞠鹤灵讲解过她从伯赏、从神秀塔处学来的丹术。
只要她保护好自己，伯赏并不排斥她将神秀塔中的知识传承散播出去，甚至乐见其成。
莫不是固魂丹背后有什么其他的说法？
沐寒不知道伯赏的心思，想岔了。
那就只能自己先拼命学一学了。
离魂症发病没有征兆。
陈辛夷被这种病困扰着，战时过于危险。
陈辛夷到底没能跟着温师姐走成。
沐寒知道她患有离魂症后，不可避免地有了与尤长老相同的担忧。
奈何陈辛夷自己不当回事。
她上回发病的时候，虽然惊险，但毕竟吴过长老就在旁边看着，且后来只隔了几息时间她就恢复正常了，可以说，她虽然嘴上说着“吓死我了”，但实际从中得到的不是后怕，而是“不过如此”的无所谓。
沐寒拉不住。
好在第一关宗务殿那儿就没同意。
沐寒为此舒了口气。
温凌寒给回来的人定下的日程，是第三日清早去山门集合，再一同去剑派传送阵。
夜里，沐寒回到自己家里，便拿了固魂丹配方，塔内灵药图鉴和万法殿换来的灵药图鉴，比对查找起来。
里面还是有她完全没见过的药材的。
这一路历练时间安排很紧凑，又有刘云疆鞠鹤灵常来找她研讨丹术，她自己也常找蓝琴思切磋，维持这个状态，估计正式出发后她也没太多时间能放在固魂丹上。
那只能从现在就开始抓紧。
“这两样药材，苍歌你帮我看看，造物殿那边，或者各位长老峰主的药园子里，能不能都找到？”
对过以后，沐寒发现还有四种药材塔里是没有的。这其中有两种种沐寒有印象，造物殿里有活株，她今年二月大批买入活苗种子时见过。
另外两种就是真没见过了。
“造物殿里全都有。”伯赏一开始就确定过固魂丹材料沐寒都能找到了。
真找不到，他还可以估量着改一下。
“那我今早再去造物殿一趟。”
结果等她再到造物殿，不巧正撞见两个女修士在造物殿试剑坪上斗法。
好像不是试剑。
是真打起来了。
——这是造物殿主殿外面啊，没人管的吗？执法堂呢？
刚想到这里，沐寒忽然发现，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里，占上风的那一方，好像就是，执法堂的王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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