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第六十八天

    裴砚淮这回很难打消把刘亦白往死里搞的念头，本来是不打算管什么毒·品不毒·品渣男不渣男的，只需要走最后的流程就行，但因为中午那些硬生生塞到他耳朵里的话，考完试后立马就联系人问关于这些事情的情况，顺便把之前懒得深入探索的资料全查了，一点空隙都不愿意放过，不乐意留面子，更不乐意当什么旁观者，既然一个人做了不该做的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社会毒瘤应该在青年少管所，不该在养育着国家栋梁的高等学府。
    姜瑜求之不得，刚好能省去不少功夫。
    下午的篮球赛众人也是攒了一口气。
    刘亦白不惧战的来了，带着一大帮子同伙一起来了。
    那会儿姜瑜已经到了二十分钟，并且因排不出去的火跟岑意不分场合的互怼了好几轮，真不知道岑意怎么会这么空的，还专门翘课过来看篮球赛，大小姐的骄傲范儿十足，不搭理来示好的男生，更没心情理会小学生搭讪的戏码，作对似的非要呛赢她，明明长得蛮有清冷味道，但一开口就跟野村姑一样难应付，抬着二郎腿，专门去九中查关于她的新闻，看见能压住她的就拖着调子报出来，莫雅又是个活泼的主，听见什么都好奇，跟上个世界简直天壤之别，凑热闹凑的特别起劲。
    三个女人一台戏。
    所以这边闹的热火朝天，那边的男性就不过来加入话题，直到来人故意弄大动静，直到裴砚淮处理完一系列问题坐到姜瑜旁边，岑意才消停，心里有对于那晚的考量和担忧的地方，她将手机摁灭，先看一眼名不虚传的刘亦白，接而再去看他。
    他手里拿着罐酸奶，插完吸管递给姜瑜，自己开了瓶矿泉水喝，岑意咳嗽一声，额头往下面的矿泉水那地儿一点，他起身下去拿两瓶过来，开了盖，一瓶给岑意一瓶给莫雅，而后二次落座，背靠着椅背，恢复平日懒到不行的大爷样：“我记得你说今天嗓子不方便，不会说太多话。”
    “我本不想这么直白，但是你明知道我嗓子疼是因为帮你转移伯母注意力才导致的，”眼睛瞥一眼姜瑜，“而且你的的女友非要跟我闲聊，我也没办法。”
    果然，一箭双雕这种本事岑意真是练的炉火纯青，姜瑜看在她为裴砚淮操心的份上，握着酸奶不反驳回去，只说：“我这里有喉片。”
    “不需要。”岑意说，“我嗓子还没到那种地步。”
    “没说给你吃。”姜瑜轻悠悠打消她自恋的念头，把喉片拿出来炫耀般的晃一晃，“这是我自己吃的。”
    莫雅看她，立刻问：“怎么了？你也不舒服啊？”
    “没有，偶尔需要对症下药。”她回，“随身带着，方便。”
    岑意清楚她这个人精在卖药，比莫雅早一步品味完真正意思，嘁一声：“演什么，你这根本没可能。”
    裴砚淮进外卖软件。
    “随你怎么想，反正你不懂就是了。”姜瑜拆一粒放嘴里化，而后塞回口袋。
    莫雅手朝下头的刘亦白指一记：“诶他就是上次被揍的那个？”
    两人顺着看过去。
    “就他。”姜瑜答，那伙人搁前面第一排坐着，正跟别校生一起攀关系，一点生疏感都没，明摆着打算“和谐友善”的相处下去，她捋一把头发，刘亦白若有所感，或者说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她，目光直勾勾的跟她对上，前几秒还是带着温和的笑，这几秒却是真真实实的憎恶，一肚子的坏水，毫不掩饰“我要弄倒你”的野心。
    没搭理，偏头去看裴砚淮，觉得这喉片太凉嗖嗖，受不了，不知道他这些天是怎么吃下去的，这时他正好侧目，看清她眼里“你买的什么药？”的疑惑，玩世不恭的笑。
    旁边，岑意也终于收视线，思索片刻，开口：“我听说刘亦白在学校里挺受欢迎。”
    “迷惑人肯定有一套，刚才的眼神真够吓人。”莫雅仔仔细细扫他一圈，“不是说他练过吗？我没看出来他哪里练过了，不过他长得确实不错。”
    “可惜了这幅好皮囊，”岑意略带感叹的讲这一句，讲完，低头把衣服上粘的发丝揪掉，周围闹哄哄，她一点不带含糊的下定论：“他不是什么好人，烂极的躯壳，终归走不上正道。”
    这话意味颇多，影射的东西也多，认真听倒是能听出因某些事情而产生的不满和反感，跟方才品论坛新鲜趣闻时是不一样的态度，情绪波动短暂却真实，明明对刘亦白很了解，也很不赞同他的做法，可非要刺姜瑜“你当时答应他多好”。
    此刻，姜瑜转正头，轻喘两口气，嘴里的味道挥之不去，眼睛瞥过周围急匆匆扭头装“我什么都没看见”的人群，淡定的喝一口酸奶，她说：“你可真多变。”
    声音稍软，可气人的架势却一点不掩藏。
    岑意觑她，顿一拍，反击：“彼此彼此。”
    莫雅啃明白岑意的那句话，反而好奇，好奇什么样子的男生才能让一个不评判不下标签的人蹦出这样式藏着刀的话，问：“刘亦白做了什么啊？”
    “谭孑没跟你说？他对这个了解。”岑意看一眼兴致盎然的莫雅，然后找到谭孑的位置，他正跟友人笑着聊天，时不时的往这边瞅几眼，那么一下子便明白——依他那个性格，肯定不愿意把不相关甚至可以说是能影响莫雅心情的东西往外吐。
    她也就顺道改口：“没做什么，总之他不太干净。”
    莫雅努努嘴，了无生趣的绕着头发丝：“这些事圈子里都传开了，他追姜瑜另外散播污秽的谣言我知道，再具体的，例如为人怎么样，有几个女朋友还是单身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九中那论坛我看了。”
    “上面没什么新鲜的。”姜瑜答，答完视线往下头一晃，晃到了一批入场的妞，有他校的，有本校的，好像这次业余的篮球切磋有多重量级似的，再定睛细看，好家伙，连齐思唯都乐呵呵的赶来了。
    姑娘一来，就边走边不老实的四处搜寻谁的身影，姜瑜盯几秒，用膝盖抵一下裴砚淮，他嚼着喉片，看她，她凑近，云淡风轻说：“新转来那女生你知不知道？同届的。”
    “没印象。”
    “她看上你了。”
    他用“那不是很正常？爷自己魅力大，没办法”的痞样儿回她，她丢给他一个“骄傲不死你”的表情，让他自己掂量。
    “所以他家里背景大没谈过恋爱是不是真的啊？”莫雅问。
    “假的。”姜瑜都不想占用时间去探讨有关于刘亦白这个人，“要是没谈过恋爱，他也不会想方设法的做些搞不懂的事情。”
    “那就是谈过咯。”
    岑意饶有兴味：“还不止一次。”
    姜瑜一怔愣，被这四个字勾起了八卦心理：“怎么知道的？你也调查他了？”
    “不然呢？”
    “你查到什么了？”
    岑意慢悠悠讲：“不告诉你。”
    “有意思，”姜瑜赞她，“看起来对刘亦白没兴趣，背地里还不是上心的不得了。”
    “我只是随便查查。”
    “我等会下来。”裴砚淮抬头向来叫的友人说。
    姜瑜咬着吸管：“随便查查？什么时候你无聊成这样了？”
    “论无聊我比不过你。”
    “我最近很忙。”
    “巧了诶，”莫雅附和，“最近我一直在做旅游攻略。”
    话落。
    姜瑜和岑意同时望向另一边。
    她们没忘记那天被抓着谈论一起去外市旅游的事（莫雅专门挑九中运动会三天，以及岑意等人学校空闲”的日子），她俩说白了都懒，懒的跑东跑西，有这时间不如在家里晒太阳来的舒服，而莫雅这次果然攻略做的足足的，不看资料就能把那地方所有的旅游特色景点，以及风土人情一一道来，卡壳都不带的，熟练的不得了，听着听着都觉得还行，慢慢的将头偏回去，姜瑜问：“海边？烟花有没有？”
    “你想有就能有。”裴砚淮慢条斯理回。
    “就是就是，你想有就能有。”莫雅喜笑颜开说。
    “那我考虑考虑。”
    “行啊。”解决完一个，接着第二个，莫雅碰了碰岑意的腿，“你呢？要不也考虑考虑？那儿的护肤品不错。”
    “再说吧。”岑意清清嗓子，意有所指：“就算我去，我也不敢保证对谁都彬彬有礼。”
    姜瑜呵笑一声：“你不是忙吗，那别去了，浪费你的宝贵时间。”
    “你不是来例假了吗？照我看你也别去了，还是待家里养身体吧。”
    莫雅扶额。
    姜瑜倒是意外：“怎么知道的？平时一直暗地里关注我啊？”
    “别自恋了。”岑意转着手表，“要不是裴砚淮来烦我问瞎七瞎八的问题，我才懒得理会你。”
    听她这么一说，姜瑜立刻去看裴砚淮。
    他不急不慢回：“我只问了两个。”
    “一个问该怎么做才能不痛经，一个是饮食怎么改善最好。”岑意平淡的陈述，“你以为的两个，分开来看说是二十个都不过分。”
    “这个我最懂。”莫雅眉头一挑，“注意保暖，饮食清淡，冰的辣的都别碰，红糖水生姜水都能喝……”
    ……
    ……
    姜瑜抚一把前头的发，背靠着椅子，莫雅看来是这方面的行家，说的特别有道理特别有用，讲完，话锋一转：“还有最后一点。”
    “什么？”问。
    “哦，”莫雅探身子，笑吟吟道：“就是不能剧烈运动。”
    那语气，搞的她多爱运动似的，姜瑜没往别处想，但岑意说：“这你放心，她没有这种生活。”
    一怔，觉得味道不对，脑子里下意识重播莫雅那句建议，琢磨着这话跟自己想的到底有哪些细微区别，之后捕捉到“运动”两个字，再将岑意说的“生活”给接上，终于发现不同寻常处，当即快了一口气，因这样笃定和某种没有放在明面上的嘲讽心口起伏，轻咬着舌尖，吸着他遗留的烟味，而后哼笑一声。
    真是服了这招见缝插针。
    “你这么断定干什么？你跟我住一起啊？”她二连问。
    “这不是肉眼可见的事实。”
    岑意的笃定上了一个层次，完全否定她对裴砚淮的吸引力，说也就算了，还摆出一副“姐姐我跟他那么多年的感情，能不了解他？”的架子。
    姜瑜不爽快。
    “现在来。”
    友人再次来叫，裴砚淮答对方。
    喉片化完，他“咔”的锁屏，手臂越过她的肩身将手机放到她口袋里，姜瑜看他：“比赛要开始了？”
    他点头，撩过她耳边的碎发。
    她朝刘亦白他们斜斜额：“能赢吗？”
    “能。”裴砚淮说完，又问她赢了有没有奖励，她说先想想。
    “行。”
    他起身，她从平视变为仰视，当触及到他缓慢往外冒的强大气场和持续烧很久的低温火，握住他的手，叫一声名字：“裴砚淮。”
    裴砚淮没应。
    他只是反捞起她冷白的手，亲了亲手背，再寻向一边坐着，并且认为自己打胜一场战役的岑意。
    岑意若有所感。
    完了，留着后招呢。
    姜瑜当即有了这个觉悟。
    她手被放下，而他人边倒退着向外面走，边轻飘飘落一句——
    “她不方便。”
    ……
    都懵。
    他目光那样引人深思，坦坦荡荡的，好像静止在空中的露珠，亮着，又似落叶，停留不定着。附近友人的笑声谈话声此起彼伏，温暖的场地里覆着两种氛围，一弱一强，篮球和鞋底碰撞地面发出来的刺耳响声，都让一圈子人反应变慢。
    过几秒，通通拨云见日。
    姜瑜不动声色。
    好样的，他好样的，要上场了都没有忘记把这个不衬意的话题给再次提出来，引战似的推翻岑意原本的看法，不仅给出了一种混蛋样，还给作为女友的她拉回了面子，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给了她们想象的空间，同时又以这样的方式拂了岑意的小面子，立场明晃晃的往一边偏，直接就点名说自己不是不想要，而是她不能。
    岑意怂怂肩，愠着股“甘拜下风”的气，她没话讲。
    莫雅再次重复：“…哦，但是现在不能剧烈运动。”
    裴砚淮插着兜，满脸的“我当然知道”五个大字，除这以外，也只有姜瑜，也只有她能看见他眼中的隐在深处的调戏，暗戳戳的，暧昧的不得了，她撑着脸注视他，蓬松的长发搭肩头，眸中揉着四面八方汇聚来的暖光，偎一片润泽的色彩，亮的不可思议，眼底明确透出“随便你”的暗号。
    他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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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