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第五十九天

    接近九点的夜风很大，蝉鸣已息，暖黄的路灯洒在充斥欢声笑语的大街上，树下面是斑驳的光影，空气干爽清凉，这本该是上完一周繁重课程放松的最佳时间，却硬生生变成了这样的情况。
    姜瑜被裴砚淮带到南城湾清理完伤口，围一条毯子屈膝坐在房间窗台前，鼻尖红，眼睛红。
    以前只是觉得原主是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导致的轻微社恐。那样畏缩在精神方面霸凌她的一众同学和亲戚，跟所处的环境逃不了干系，而现在，就要在“所处环境”后加一个原因。
    母亲失格。
    ……
    前五分钟。
    079——
    【原主父亲三年前去世，由于酗酒。早些年一直跟外面的女人鬼混，她母亲在他去世的后一年爱上了外面一个有家室的男人，除了出差就是跟他去度假。原主从小就是独自一个人生活，她的父母经常夜不归宿，对她疏于照顾，小学时被寄养到别人家，后来又被她母亲接回来，我调查了资料，她之所以变成现在寡言少语的模样，一半原因来自她早逝的父亲，还有一半原因，来自于她小时候不好的经历。】
    【比如呢？】
    【她的爷爷曾经想要性侵她。】
    ……
    ……
    ……
    【关于这些事，我很抱歉没有及时说明，我一直怕影响到你，一直试图蒙混过关，这是我的责任，对不起。】
    ……
    【那我想问，她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做的这些事？】
    【全部都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以前。】
    【一直在忍着不说？】
    【是。】
    【…没有质问，或者反抗过吗？】
    【从未。】
    ……
    退出循环式的音频播放，吸一记鼻子。
    胃痛，心痛。
    两者的痛与之前的大有不同，这是一种看不见未来的怔迷，是一种对一个素不相识人的疼惜，这样猛烈的共情直接影响到了五脏六腑，无声无息的掉一滴泪。
    裴砚淮在她身后坐，手一直握着她的手，观察她变化的情绪，抚她的侧额，揩她的泪，嗓音低低哑哑的说了很久的话，在车上就一直安慰，顾虑到她的情况连油门都不敢踩快，他越是这样的体贴，她就越难过，难过着“她”这十几年来不曾体会过来自他人的温暖，更没有敞开心扉结交过能够倾诉的朋友，只会一个人憋在心里，闷着，不安着，每天都想要伪装出很好的样子，但从内心散发出的脆弱惶恐紧紧跟随着她，甩不掉，消化不了，只能这样忍受着。
    不明白这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酸甜苦辣是自己没尝过的，为人父母该做的事情无非就是陪着孩子一步一脚印慢慢长大，但大部分人连陪伴都做不到，因为要赚钱，因为要让这个家立起来，所以他们理所应当的放弃了这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陪伴”二字。
    还有一批人，算是将“生而不养”这四个字做到“仁至义尽”，仿佛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不过如此，她没有美好生活和浪漫爱情重要，想扔就扔，想不照顾就不照顾，对她没有爱意，有的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责任感。
    那这样的父母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那饱受煎熬的“她”在睡着时，是否有梦到过往日种种？
    想到这里，再掉一滴泪，裴砚淮唤一声“瑜”，她侧一点头，泪水从眼角淌过鼻翼，一路滑到下巴处，哽咽着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只帮她拭泪，不答，姜瑜知道那些帖子是他撤掉的，各种流言蜚语也是他出面处理的，所以他一定有看帖子上的东西，只不过他动作太快，那些关于家庭此类的消息没让她知道一星半点。
    敛眸，再轻轻问：“…他们都知道吗？我的事情。”
    “这些我会处理。”裴砚淮说，“你不用管她，也不用管别人。”
    “她是我妈。”
    “但你不是她。”
    姜瑜看他。
    他捋过她的发：“她做的一切无论你知道或者不知道，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她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和要走的路，在道德方面她不过关，作为一名母亲她也不过关，可你很好。”
    “姜瑜，你很好。”
    他重复这句话。
    ……
    “…只有你觉得我好。”她慢慢回，下巴抵在膝盖上，酝酿半响的话话在心口难开。
    但裴砚淮知道她要说什么。
    挨近她的脸颊，亲了亲她的耳垂：“别多想，我有跟你说过我对感情很认真，瑜，我跟你在一起，和你的家庭跟无关，和别人的言论无关，我只是喜欢你这个人，你现在只需要好好的就可以，其他的都不用管。”
    这番话不短不长，良久，姜瑜小幅度点一下头。
    两人安静的相拥。
    而后，她望着楼下步履匆匆的人们发着呆，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他揽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头，那时，她也就渐渐恢复清明：“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那酒吧是我认识的人开的，他知道你。”
    也是凑巧，他朋友今天刚好在，瞧见她本来并不想多此一举告诉裴砚淮，但毕竟是朋友，清楚俩人刚确定的情侣关系，揶揄自然必不可少，一个激动就短信炸过去说了这件事情，谁都不曾想到会闹成这么大，如果他没有说，那么现在的事情该如何发展，都是一个未知数。
    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那一晚，也就是她跟亲戚争吵的那一晚，她先睡着。
    充着电的手机亮，陌生号码近。
    替她摁掉之后进了短信。
    ———我们只是聊聊。
    ……
    哦，还以为这条短信他没看见呢。
    果然是个比她还会隐藏自己的“演技派”。
    心情好转过来，过了一遍酒吧发生的事儿，还有各种不对劲之处，于是问：“你知道你没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我让他盯了录像。”
    好家伙。
    姜瑜吐出一口气，说：“刘亦白可能在酒里下药了，他们想让我喝酒一笔购销之前的烂摊子，我没有喝……我妈的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这回裴砚淮没再答，从她肩头起来，她转身子直视他，他瞳孔有细小的变化，在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首先是因为“下药”两个字产生薄愠，再者是因为“喝酒”两个字导致的不爽，还有别的，这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才是促使他压抑的最大原因。
    而他又很聪明，比她要考虑的多，能够轻易的猜到他们除了用这样的方法来胁迫她之外，还用了各式各样的话来攻击她，添油加醋的本领是一绝，并且，他清晰的记得论坛上说她的每一句话，那群人对她做的每一件事。
    等思索的差不多了，浑身的刺才全部长出来，动怒的趋势很大，她从与他平视到抬头仰视他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这样看着他，下意识叫他一声名字，想要回握紧他手，但他先她一步松开，那种在酒吧憋了半天、被她给劝下去的气卷土重来，她叫第二遍：“裴砚淮。”
    “刘亦白主动提及你家里的事？你本来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他将她的话变为问句，问她。
    “…嗯。”
    回完愣一下，提着心把他这句话的语气和内容认真磨了一遍，这才明白——
    裴砚淮一直觉得她跟刘亦白今天的约聊闹是因为私事，是因为露在表面的“感情纠纷”，即便有提及到家庭也是在他预料之中会走到的步骤，以至于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心态，但经过缓解已经好了很多，更何况他从她近日做的事说的话中得到了错误的暗示，误以为她多少知道一点家里的事情，只是不愿意提及，所以才会在她问“你对我的家庭了解多少”时选择沉默，只是那会儿她是因为来的三个人有感而问，但他却以为她在试探他的了解度。
    “裴砚淮你别冲动…”
    几乎一刹那间明白他即将要做的事，脱口而出这句话，试图劝他冷静，随后掀开毯子下去，可她快不过怒火攻心的裴砚淮，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快步跟着他到门口，拉他手臂的手、叫他名字的声音一次都没起到作用。
    他手机在前五秒就搁在了耳边，充耳不闻她说的话，抓起玄关桌台上的车钥匙，换上鞋，对她说完“你等我回来”五个字之后“嘭”的一声关上门！她动作也迅速，“咔”的摁下把手，胃的疼痛猛然间加重，皱着眉吭一声，捂住胃，然而顾不上了，脚步错乱的朝着电梯口去。
    没拦住。
    电梯数字在下降。
    跑到卧室，捞起沙发上的手机，吃力的伏爬在地上，撑着地面缩成一团，无力的拨通邵旭晨的电话——
    通的快。
    ……
    “你快去！快去拦住裴砚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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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击量是多，就是这个收藏也太打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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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