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第三十四天

    雪夜里，生暖炉，促足相依偎，静闻雪落无痕。
    ———沈复
    -
    我挺心疼的。
    姜瑜稀里糊涂答应他一些事情时，一直想着这话。
    活了快要二十年，在这样的世界里等到了“心疼”二字，等到了一个比其他人明白她并对她好的异性，等到了在外面世界从未碰到过的极品。
    夜晚寂静，思绪凝滞。
    一个仍旧微愣的她，被裴砚淮拐上出租车带回了家。
    ————竹庭悦府70号别墅区。
    姜瑜对这里有印象。
    这座城市每天都在改变，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在被灌输不同的记忆，都在不停的醒来又睡去。
    竹庭悦府是数一数二的富贵区，有自带的庭院和绿色景观，别墅与别墅间隔宽阔，治安条件一等一的好。住户要么是一等一的大人物，要么就是富二代。
    坐落在这儿的别墅越偏里地段就越好，裴砚淮不想让她跟着走，下车跟保安打一声招呼，保安一眼便知他是谁，毕恭毕敬的打了声招呼，赶忙打开一层又一层的枷锁。
    姜瑜靠在车窗上看他的背影，犯着困。
    裴砚淮家里很大，三层楼。
    第一层是餐厅和主客厅，还有七八间卧室。第二层是他父母睡的地方，有一个偏厅，装修奢华。而他住在第三层，上面整一层都是他的，两间书房，一间健身房，有单独的厨房和篮球区域，还有一个供人喝下午茶店的地方，四间卧室，一主三次。
    都是留给友人休息用的。
    二楼房间更多，裴砚淮这人跟他家老爷子一样儿，能坑，一言不合在家办趴，直接把其中几间卧室装修成自己喜欢的风格，好让朋友过来有地方住。
    恰逢他爸妈出国度假，还得半个月才能回来，这段时间简直不要太快乐。
    姜瑜进屋问了一个问题：“你平时一人住不觉得恐怖吗？”
    裴砚淮打开主卧的门：“家里保姆和别人被我赶走了，就今晚。”
    “你早就预料到我会来啊裴砚淮。”姜瑜真是服了他的未雨绸缪，“我应该拒绝的。”
    “没预料到。”裴砚淮开壁灯，“前半个小时让的。”
    “那他们去哪儿了？”
    裴砚淮靠在墙上，歪一点头眯着眼望她：“我爸给他们准备了房子，出大门左转那边，很近。”
    这周围房子可不便宜。
    姜瑜由衷道：“那我还挺想来你家做保姆的。”
    裴砚淮笑，说她真可爱。
    姜瑜在他卧室里巡视一圈，踩着拖鞋打开他的衣帽间。
    ———潮T外套实在是多的惊人，墙壁上衣架上满满当当一大片。潮鞋摆满一整个墙壁，门口还有新到的限量版，没拆封，认识他半个多月他脚上的鞋子从来都没有一样过，每天一种款儿，外套潮T黑色居多，设计感强烈的扎人眼球，其他的装饰品更不用多说，一眼望过去就像在逛商场。
    姜瑜粗略欣赏完，瞧见某处，一顿。
    裴砚淮品味高，人挑，但有件外套他常穿，出镜率极其的高，是日本的潮牌。他对这件衣服不能说特别宝贝，但就是有意识的爱惜，他怎么个爱惜法，她能看出来。
    不像别人的扭捏，他也愿意穿它做点事儿，但它不能脏不能被太多人碰。
    一圈子友人总揶揄这牌子的衣服是他老婆，他总是笑着带过去，没回话。
    但姜瑜经常看见他盯着袖口的很认真的思考，模样是她完全没有见过的，似乎进入到了另一个精神状态，烟燃的快，烧到手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他磨过多次那地方，但她一直没去探究过。
    现在想一想，那应该是，他最深情的时刻。
    姜瑜收回视线和发散的思路，侧头，跟几步开外的他对视：“你上午说送我外套，还算不算数？”
    裴砚淮单手插着兜：“算。”
    姜瑜慢腾腾的点头。
    她走到里侧的沙发边坐下，淡淡道：“我觉得，你的衣帽间起码能卖个几十万。”
    裴砚淮低头解手表：“那现在都你的了，挑吧。”
    她眼睛探过去。
    手表在他手里不急不慢的转着，俩人之间的距离慢慢被拉近，头顶灯光温暖明亮，他眉眼间微疲，清贵气犹在。
    她知道他今天挺累。
    …
    上课时候没让她动过笔，懒懒散散的把重点全部给她记好，就这样，也没有提到一个关于好好学习的话题，仿佛就是顺手，记完往她桌洞里一扔，不说话。
    姜瑜翻开看一眼，清晰简单，字迹好看。她回：“我背下来说不定就能成为年级第一了。”
    裴砚淮扣上笔：“不用背，年级第一的位置我送你上去。”
    跟着就是下面最难懂的物理课，张自成应该是羞愧的，上课没再往下走，一直在讲台附近转悠，而姜瑜当时在低着头跟裴砚淮说话，说很多有的没的，反正就是各种不开心，憋屈的不行。
    裴砚淮一手打游戏一手制止自己腿上她因为激动而乱动的脚：“睡你的觉，说不定梦到我就忘记那些破事儿了。”
    姜瑜不理，他一个人说个不停。
    然后姜瑜给他来了一脚。
    裴砚淮手机没拿稳摔地上，椅子随之“咔嚓”一声与地面摩擦，姜瑜腿没放下来，他也没说什么，旁若无人的捡起来，椅子同地板又是一记摩擦，等复活的途中他凑过来，把她泛凉的脚踝握住，说她辣。
    晚上他喝的酒确实多，那些酒都是后劲儿大，出租车上她听见易霖打电话问他在哪儿，声音有些醉意，让他回来继续喝。
    裴砚淮挂断一个又来一个别人，电话就这样换着人来了十几通，他今天整个人脾气都不错，没挂，接一个就用一个有事儿堵断，循环往复。
    …
    想到这里。
    姜瑜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思考的这个空隙，他已经到跟前，她把头发捋到耳后，曲着膝坐，抬眼，指一下他常穿的外套：“我喜欢那件。”
    他侧一点身，很快答：“我给你。”
    “你舍得吗？”姜瑜认真说，“我觉得你很喜欢那个牌子。”
    裴砚淮回头，她起身擦着他的肩膀走近，空气里弥漫着暧昧和轻飘的香气，她注视外套片刻，问：“这衣服谁给你买的？”
    等半响没得到回复。
    她瞥他。
    裴砚淮眯着眼在往这儿看，像在回忆，但没得出什么结果，于是说：“我要说是我自己买的，你信不信？”
    没答信不信，她触摸上衣服，眼睛瞥过领口用记号笔写上的“Y”，又慢条斯理的捞起袖子，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我的”两个小字。
    脑子顿几秒，无意识的蹙眉，想问你是不是有过初恋，可小腹突然被一股力量往后带，随即贴上他的胸膛，裴砚淮歪一点头去看她，目光没再留给衣服一眼，她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衣服确实不错。”
    “我给你。”他答第二遍。
    当气氛升至最高点，一吻将成时她躲开，手顺势放下衣袖，挣开他转身，头发拂过他落空的唇，她边走，边舍一眼又给到那件衣服，转而留一句不相关的话：“裴砚淮，我要洗澡，但我没睡衣。”
    话题结束在此刻。
    他盯着她的背影，不答话。
    ……
    裴砚淮给姜瑜顺了一整套女士睡衣，他妈妈的，国外大牌，吊牌都没拆，但姜瑜不打算穿，因为他还拿了另一套。
    门“咔哒”一声被里面拉开，沐浴露的清香散发出来，裹挟了袅袅的水雾。
    澡洗了半个多小时。
    裴砚淮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半阖着眼醒酒，待她走近才撩眼。
    几秒钟的时间，眸中的倦迷变为兴味，随后朝她勾勾手。
    姜瑜单手环着臂，向他走。
    沙发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
    他悠悠问：“我衣服穿的舒服吗？”
    姜瑜看他。
    他目光专注的搁在她脸上，不催促，但要回答的心思昭然若揭，她不顺他的意：“你猜咯。”
    他听完，笑。
    在这样有意义的房间里，在他生活许久的私密地方，这次的情传的分外久。
    “我睡哪儿？”姜瑜先开口。
    裴砚淮低低反问：“你想睡哪儿？”
    “你想让我睡哪儿？“
    “我想让你睡哪儿你就睡哪儿？”
    “看情况。”她讲，“我很困了。”
    “我不做什么。”
    他说完这话把她抱到身上，妥善安放好她的膝盖，将她垂在身前的发丝别在后方，右手抚上她的后脑，姜瑜按兵不动，手一直垂在身侧，脑子里有意无意的滑过那件外套和发生的各种事情，不愿意让他占便宜，他鼻尖蹭过来的那一刻她往后退，导致他的唇二次落空。
    他安静的凝视她，她仍然在回忆这段时间听他友人说过的话——有他的感情史，有他发生的琐事，有各种的小习惯。
    她的心情忽高忽低。
    时间在这一刻过得很慢。
    裴砚淮没动作，神色不变，望她。
    因这样被他长久的凝视，所以姜瑜将所有不应该出现在身上的小毛病按下去，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不开心，更不清楚他在这之前到底是不是有一个秘密爱人，她不知道他能不能感知到她态度的变化，或许他只是懒得说，况且他喝了酒抽了烟，清醒度直线下降，所以这件事情没必要多谈。
    但他总是能看穿很多东西。
    包括她。
    裴砚淮停下动作：“是我想的那样吗？”
    这句话有太多种意思，她从容不迫道：“哪样？”
    “你对我有感觉。”裴砚淮吊她胃口可谓是一把好手，他挑起她的下巴，挠了挠，她不露声色，听他继续讲：“你有没有注意过你自己写的字？”
    话题转换太快，她疑惑的皱一点眉，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跟着说：“你写的每一个字，无论是英文还是别的，我闭着眼都能想出来。”
    姜瑜仍然不明白，刚要仔细地询问，他拍拍她的屁股示意她下去。
    腿沾地的第三秒，裴砚淮直截了当：“今晚睡这。”
    -
    第二天九点半有八百米要跑。
    姜瑜没在床上多赖，收拾完，穿起他备好的衣服下去时，他已经坐在一楼餐厅跟到家里的保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模样倦懒，左手撑着脸，右手握着筷子，浑身上下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少年气。
    保姆眼力见好，比裴砚淮还要先看见姜瑜，她凑近跟他说一声，裴砚淮抬头，用筷子敲了敲碗边，示意她下去吃饭。
    姜瑜上面的恤还是昨晚上那件，下面是运动热裤，没化妆，整个人比他还懒。
    保姆姓刘，几乎是裴砚淮一出生就在的，手艺好的没话说，早上他特地吩咐做的面条和馄饨。而刘嫂本人很有气质，长相很慈爱，不是那种一般人家的保姆，做什么心里都有度，这会儿温柔的跟姜瑜打一声招呼人就退了。
    大早上的，一楼大厅和花园处陆陆续续来了几个打扫卫生的人，眼睛都没放一个在俩人身上，明白事理，也知道非礼勿视，规矩感分明。
    裴砚淮抬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看着她，自然而然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她想也没想：“不错。”
    “没我陪着也不错？”
    “很不错。”
    “但我睡得不好。”
    姜瑜手一顿，刚进嘴的汤在口腔里停留两秒才咽下去，抬眼看他，他腮帮子不疾不徐的动着，看似随意实则不是，她静几秒，而后吹着碗里的馄饨，还没答，他说：“我梦到你了。”
    再一顿，眼没再抬起：“梦到什么了？”
    “结婚。”
    两字重重的落地，她馄饨没捞稳，直勾勾的掉到碗里，汤汁溅出，脸上被沾到，后知后觉要去抽纸擦，他更快一步，身子越过餐桌帮她擦拭，末了，拖着调子问：“这么激动呢？”
    边说，边走过来。
    旁边的椅子“咔呲”一下被拉开，裴砚淮坐下，又抽一张纸帮她擦了擦手，她看他一眼，勺子舀起刚脱手的馄饨，才说：“我结婚还是你结婚？”
    “你结婚。”
    “跟谁？”
    话音停住几秒，他回：“不认识。”
    姜瑜睫毛颤一下，咬一口馄饨，将腿搁他大腿上，慢悠悠道：“你也说了是梦。”
    他手覆住她的膝盖，弯腰靠近，拉近与她眼睛的距离：“但很真。”
    “但那是假的。”姜瑜说，“是梦。”
    他没搭腔，她又道：“所以你就只梦到了这个？”
    “不止。”他别过她的碎发，“剩下的你想不想听？”
    姜瑜从他后半句话中听出了一种促狭和调侃，并且她相信剩下的梦一定不是什么有营养的，她毅然决然的说不听。
    但他坏，凑到她耳边，吹了一口气，音量适中的把自个儿的话说完，说到一半，她手肘抵他胸膛一下，恼怒道：“你差不多得了。”
    “我没说完。”
    “我不要听。”
    他自顾自道：“你知道我跟你来了几次吗？”
    她踹他的椅子：“你别烦我啊裴砚淮。”
    “三次。”
    “裴砚淮。”
    “你在我身上。”
    “裴砚淮！”
    “你哭着叫我——”
    话没说完，姜瑜踢他一脚，接着要把腿抽走，他迅速握住，从小腿缓慢的移到大腿，笑着重复：“我昨晚没睡好。”
    她盯着他的脸，胸膛起伏，耳根子滚烫，受不住道：“你以为我睡得好？”
    “那以后我陪你睡。”他接的麻溜利索。
    “……”姜瑜扶额，对他这早有预谋的话好生无奈，“你有意思吗？”
    “对你一直有意思。”裴砚淮身子往下倚了倚，转话头：“你昨晚不开心。”
    姜瑜身形一滞，但面上装的不错，算是动用了生平的所有演技来应付这句肯定话。裴砚淮拇指轻蹭她的脸：“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有些事儿我没什么记忆？”
    不点头，不说话，听他说：“现在我只想着你，你开心了，我就能睡得好，你不开心，我会很烦。”
    好了，话不能再白了，她本来就没多小心眼，说是一时兴起想要发发脾气也好，说是故意不想让他得逞也罢，现在被这碗馄饨和他晨间的柔情搅成了一斛春水，仍然淡定的坐着，勺子混着汤，他的手缓慢的握住她的，热度传递，终于愿意再看他，而这时他说：“不过你昨晚那样，我很喜欢。”喜欢冬渔[系统快穿]请大家收藏：(663d.com)冬渔[系统快穿]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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