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放她自由

    傍晚时分，繁华的街区灯火通明，道路上人潮涌动。
    苏菱随向牧走进新开业的餐厅，一切喧闹瞬间被隔绝在外，服务生彬彬有礼，询问过只有两位用餐后，引他们走向里侧的双人座位。
    餐厅内部的装修多使用玻璃，透光性非常好，中心的大片场地内，乐手正专心致志的合奏，钢琴的清朗明快与大提琴的悠扬绵长相互交织、融合，仿佛感情和理性的碰撞，又如高贵与优雅的和鸣。
    向牧为苏菱拉开椅子，见她落座后，目光仍追随着两位乐手，不由得打趣：“全能型人才，对音乐也感兴趣？”
    苏菱白他一眼，然后自己也笑了。
    音乐是一种很缥缈的东西，由真实的音符构成，却往往能从中寻找到现实以外，更贴近内心的感触。
    她的确喜欢，但没机会学习，所以只能欣赏和羡慕。
    两人说说笑笑，偶尔停下来聆听乐曲，完全没注意到坐在不远处餐桌的客人，已经朝这边看了许久。
    “这么看起来，他们还挺般配的，是不是？”
    苏秀秀挖一勺冰淇淋，送进口中，唇边漾开笑意。
    在她对面，顾廷灏面沉如水，声音仿似冷到极点：“般配？”
    苏菱可是亲口保证过，和向牧只是普通朋友，又不是情侣，哪来的般配一说！
    苏秀秀敏感察觉到了顾廷灏的不悦，有意火上浇油，装傻道：“你不觉得吗？我姐对所有人都很冷淡，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稍作停顿后，满脸真诚的建议：“灏哥哥，如果姐姐有了喜欢的人，我们就放她自由吧。”
    上次借徐嘉文的口，试探了顾廷灏的意思，没想到他态度那样坚决，无论如何都不肯赶苏菱走。
    她不敢逼得太紧，怕顾廷灏被惹急，效果会适得其反。
    但这一次就不同了，苏菱自己带着把柄送上门来，她怎么能不用？
    出乎意料的是，顾廷灏听完她的话，竟厉声拒绝：“不可能！没有我的允许，她休想离开！”
    顾廷灏很少在她面前高声说话，苏秀秀蓦然一惊，眼睛眨动几次，好像忽然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了。
    幸好乐曲进入高潮部分，完美掩盖了谈话声，不远处的两个人并没有发觉。
    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只有音乐声在耳边流淌。
    沉默片刻，顾廷灏重新开口：“当初是你救了她的命，她欠你的，必须一分不差的归还。等我们目的达成后，我和她之间的协议自然也就结束了。”
    一番话，将他和苏菱的关系划得泾渭分明，事实也是如此吗？
    苏秀秀显然不信，摆出副乖巧的模样，继续劝解：“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虽然我的腿……但我真的没关系，不需要姐姐还我什么。”
    她越是宽容，顾廷灏便越是疼惜。
    以往每当听她提起双腿，顾廷灏总要流露出歉疚之色，悉心安慰，可今天虽然也对她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
    这副态度，更加激发起苏秀秀的疑虑。
    她想，自己是时候做些什么了……
    是夜。
    苏菱服过药，本打算再加会儿班，向牧似乎算准了她不会听话休息，打电话来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大堆，像催眠曲似的，倒真勾起了她的睡意。
    再三保证会睡觉后，苏菱挂断电话，躺到床上。
    许是白日累极了，阖起眼睛，居然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还听到类似开门的声音。
    大概是做梦吧。
    她嘟囔一句，翻过身继续睡，一道低沉冰冷的气息猛然压了下来——
    “啊！”
    出于本能，她低呼一声，嘴巴立刻被捂住。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清身上的人，她立刻挣扎着要起身：“怎么是你？快松手！”
    声音被顾廷灏的手掌挡住，闷闷的听不清晰。
    苏菱的挣扎越发剧烈，而顾廷灏的眸光，也一点点变得阴冷至极：“很惊讶是我？那你希望是谁，向牧？”
    又提起向牧，无论她解释多少次，根本改变不了他心中的想法。
    苏菱逐渐安静下来，等着顾廷灏自己放开手，才冷笑一声问：“我否认，你会信吗？如果不信，那你的问题毫无意义。”
    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倒打一把？
    “我为什么不信？”昏暗中，顾廷灏准确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狠狠拉高到头顶控制住，贴近她面前，厉声道：“你该问问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配不配得到信任！”
    苏菱淡漠的与他对视，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当然不配。”
    别说信任，就算得到他一句关心，一个眼神，都是她不敢奢求的东西，她哪敢要更多呢？
    想通这些之后，他的任何行为，她似乎都能很轻易的说服自己接受。
    四目相对，一双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一双眼睛笼罩着浓浓的雾气，仿佛战乱之后的村庄，全是毁灭后的断壁残垣，灰暗得看不到希望。
    “痛。”
    苏菱动了动手腕，顾廷灏却攥得更紧，她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想干什么？疯了么？”
    消失许多天，莫名其妙的在深夜跑回来，就为了对她发火？
    谁知，顾廷灏竟然缓慢的点头，咬牙切齿道：“确实疯了。就因为你这个水性杨花欲求不满的女人，就因为你不肯乖乖听话，我被逼疯了！这样说你满意吗？！”
    一个个肮脏的字眼，从他口中吐出来，真让人不可置信。
    可是苏菱，却比预料中更加平静，只是淡淡的回答他：“我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你变成什么样子，也与我无关。”
    如果她激烈否认，甚至恼羞成怒，顾廷灏或许还可以游刃有余的对付她，但看着她这副样子，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居然泛起一丝颤抖，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从指缝间流失。
    西装因贲张的肌肉而瞬间绷紧，薄唇抿成一条线，下颌绷出坚硬的线条，肃杀的气场仿佛将空气冻结。
    他怒目而视，说出口的话，却是前所未有的不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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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