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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岁末疑云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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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关将至,北风的主角地位不知不觉被日渐融暖的东曦取代,佳节气息在空中流荡。天地间锁得住奇谋秘计,锁不住的是春意。春意,尽管纤薄,已悄然潜入重重殿宇,潜入深深庭院,潜入少女的闺阁,在写满心事的绣花绷子上流连。人们呼朋引伴迈出家门,走上街市,就像是冬眠已久的动物,被阳光骤然烘醒了,一个个都活泛起来。
    文嗣公主府也不例外,连着数日置办年货、布饰厅堂。府里府外已被彻底打扫了一番,梁柱栏槛、窗棂门楣擦得光亮如漆。宫里新送来的食材、衣饰、被褥、器玩等也都分配安顿完毕。腊月二十七,府内各屋贴起五彩缤纷的年画,大门口则贴春联,题的是“日霞映照花千树,凫雁敖游水一方”,横批为:“天下皆春”。司徒素见了,便问是何人撰写。馨亭答道:“是信王府昨天差人送过来的。说是府里的先生们写的。送了好几副。蕙衣说这副读着有意思,所以奴婢便贴上去了。”司徒素的目光在春联停留片刻,忽然皱眉道:“取下来换一副。”馨亭不知何故,只好照办,换了一副“澄江共举波光碧,绮户初啼日色新”,司徒素才返回里屋。
    有无堂里架上刚刚御赐的“万紫千红”漆画屏风,题字是永瑞亲笔,一共十二扇,排开后只见花团锦簇,屋里弥漫绚烂春光。又换了官窑新烧的花瓶、花尊,映弦一一拿起赏玩。白瓷莹润无瑕,影青瓷清幽气质中含着一缕若明若暗的情致,青花瓷则像是静默端坐的仕女,浑身散发宁庄典雅的初秋气息,却并不抗拒外界一枝春花的点缀。小玄子还买了许多大红纸箔回来,下人们聚在一起剪窗花,映弦便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观看。熏香烧掉好几柱,众人妙指翻飞,“鹿鹤同春”、“喜鹊登枝”、“连年有余”、“五福临门”陆续诞生,一幅幅都是好口彩。贴在窗上鲜艳生动,连透窗的日光都染成了浅绯色,又添得几分喜气。
    众人嗑着瓜子聊天,嘁嘁喳喳的,本都是笑逐颜开,蕙衣却忽道:“也不知兰裳在哪儿了。”其他人听了神情俱是一黯,纷纷怀旧忆故。一个叹:“兰裳的脾气就是好。”一个惋:“咱们再也闻不着那么好闻的香了。”映弦随即想到晴烟和小尹子,顿时心情沉重,兴致全无,起身走出公主府大门。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千丝万缕的阳光正从天空的蔚蓝织机中奔刷而下。映弦走了一阵,心情渐得好转。到了栖梧街口,冷不丁被一辆亮闪闪的马车拦住。车中人伸出脑袋,却是信王府的书童秋心。一问,秋心正是来公主府接自己。至于目的地,秋心笑说暂且保密。映弦心想反正也是闲着,便依言登车。车夫长鞭在空中清脆一甩,马车便迎着阳光而行,就像破开万重金纱,奔驰了一路,到达处竟是重阳登高的好望山。
    映弦在山门下了车,眼前并无一人。正纳闷,秋心说道:“映弦姑娘,我已将你送到了。你且在这儿等着。我还有事,得先回去了。”不等映弦回应,便示意车夫启程。映弦“哎”的挽留声还没煞尾,马车已在数丈开外,很快驶出了视线。映弦无奈四望,可眼前除了残雪的山岩与斜挂的苍松,哪有半点人影?
    她只好在山门徘徊观景。冬季的山峦攒聚钻石般的坚冷,少人探访,唯将冰封已久的心事付与万古长存的清风。她没想到,原来细听风声,听久了,也能听出一种情味。风的声音总是愁的,浅唱低吟,百转千回,插上了一双隐形的翅膀在耳边翾飞。可正沉浸于这一支忧伤的风谣时,她又忽然笑了。
    因为她听到了一缕笛声在背后响起。欢悦明亮的音色,很像今天的阳光。故意等了等,翩翩转身。果然是司徒曦。遂嗔道:“你在搞什么鬼?”
    其实司徒曦并没有搞鬼。他只是想给映弦一个惊喜而已。
    他瞧见映弦独自徘徊山门,故意等了等,抽出一枝白玉长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边吹边踏着笛曲的节奏,踏出一条缠绵的小径,逐步接近映弦。就像阳春三月的蝴蝶,飞向东山的蔷薇,像九月高秋的鸿雁,飞向南洲的芦苇。理所当然,毫不犹豫。笛声响起不久,便见映弦转过身,却好像早有预料,听见她问:“你在搞什么鬼?”
    司徒曦停笛说道:“怎么,我吹得不好听?”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叫做‘闻笛’,自己却还能吹笛。”
    “那你叫‘映弦’,不是也善于抚弦么?”
    两人哈哈一笑,脸上浮露默契的愉色。默契,默契总是芳香的酒红色。映弦心头已有微醺。并肩开始爬山。
    冬季登山者本来就少,司徒曦又特意选了一条偏僻的小径而上。整座山、整方天地,此刻仿佛只属于二人。遗憾的是,清晨可见雾锁峰顶,傍晚便是日挂林梢;现在恰值下午,阳光正盛,袭入岩石的缝隙,像是要洞照山林的秘密,却也因此丧失了一份欲说还休的朦胧美。那本是情感的升温炉,暧昧的加速器,爱恋的催化剂。
    一边爬山,司徒曦一边说起信王府的动态。映弦本知司徒曦在京担任宗人府宗人令,掌皇族属籍、修辑玉牒等事,不料司徒曦却主动奏请将宗人府之职移交于礼部,而请求在信王府中设置文学馆,自行引召学士以注纂文集。永瑞一并同意。映弦嫣然一笑:“可真是恭喜你了。”又问:“那皇上可曾授予邵歆舟什么官职?”
    司徒曦道:“这事我还没跟歆舟提过。只要他愿意,翻了年让他参加吏部的考试,授个官位也就是了。毕竟我朝三途并用,荐举也不失为一条取材之道。”
    映弦点点头,继而问起齐树通的去向。司徒曦道:“目前他还在枕流谷里。因为我还没想好应该将他转移到什么地方。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栖秀山是个不错的选择。”
    映弦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几欲跌倒。司徒曦伸手将她扶住,问道怎么了。映弦只觉全身汗毛都耸了起来,结巴道:“栖秀山,那,那地方不是闹鬼么?”
    “闹鬼之类的传言,我反正是不信的。不过这倒可以唬住别人不上山,岂不正好?”
    映弦迅速在脑海里筹觅应对之辞,定神道:“可要是万一出了点儿差错就糟了。就算栖秀山闹鬼属于讹传,可齐树通自己会怎么想?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为你做事,却被你转移到那种鬼里鬼气的地方。就算没闹鬼,他难道就不会闹情绪么。”
    “闹情绪么……”司徒曦忖了忖,眉毛微蹙,“我倒是没考虑过这一点。呵呵,你又提醒我了。”又低声道:“你可知,如果父皇发现我在支持此人研制□□,那真的什么都完了。”
    映弦心又是一沉,不由说道:“既然如此危险,你又何必一定要支持他?”
    “那我还能怎样?把他给杀了?或者关起来?这样的话,就太对不住凌荒的举荐了。再说,齐树通有此才能,浪费了也着实可惜。何况我并无谋逆之心,说到底,帮助他也是为了咱们郁国。”
    映弦默然望向司徒曦。他亦凝视自己,温柔和信任的光彩在星眸里慢慢流动,让人难以抗拒。心跳声越发清晰,像是在造化的舞台上擂起了神秘的鼓点,一路伴着二人登上山顶。
    伫立于空荡荡的岩崖,收入眼底的是四面山川、八方尘世。将视线尽量放远,更遥远一些,刀斧凿成的峰峦,正以一种锐兀而俊健的姿态插入云天。近坡松柏竞秀,冷翠的枝叶透露长寿者对光阴的诠释。两人默立无言,俱感凌万物而超脱,时间便在白云的流动、清风的徘徊中逝去。
    喁喁风声中,司徒曦吟道:“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归。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
    风声劲。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
    孟浩然的古诗吟毕,他转头凝视映弦。见伊人发丝轻扬,眼帘低垂,眼皮像是染上了一层新化的胭脂,娇美赛过盛春的樱花花瓣;又像被阳光烤了,无须触摸也能感受到炙手的热度,心跳亦自加剧。静滞片刻,突然伸出手,将映弦揽入怀中。映弦衣襟微颤,并不拒绝。
    此情此景,又如何拒绝?
    山风送来司徒曦低沉的声音:“你可知这世上,除了皇姐,我便只能信任你了。”
    “我便只能信任你了。”这简单的句子带着一丝慨叹,亦带着三分慰藉,与满目山光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一起,在映弦耳边回荡不绝。两人倚偎良久,直至行云已远,夕鸟啁啾,冬日唱着挽歌似的渐渐西斜,方动身下山。
    两人沿来时僻径返回,一路小心翼翼,忽遇到一个岔口,映弦驻足道:“干脆走大路吧。”司徒曦便依了映弦,拐向正路,踏着被行人踩得光亮的青石板而下。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映弦出了汗,邂逅一座攒尖六角亭。亭前几竿淡竹萧疏而立,亭后是一条清溪。司徒曦提议道:“你看上去也累了。咱们休息会儿。”
    两人踱进亭中坐下,气息逐渐平和。此时夕阳满山,远钟幽幽,山峦披上金黄纱衣,好似岁月的流光,璀璨的幻影中带着一丝命定的伤感。一切终将逝去。映弦望着亭外如诗如画的峰峦出神,忽问道:“上次你跟邵歆舟说的那些相传佚散的文赋,究竟是怎么找到的?”
    司徒曦道:“这可要感谢皇姐了。是她从收藏的那些珍贵古籍中,偶然发现了一册《珠玉编》。光看名字还以为是什么器物赏玩之书,结果却不知是哪个朝代的哪个大师,选编了一部分汉晋的文赋,里面竟有一些相传失散的文章,不过都未加注释。”映弦奇道:“这倒真是怪事。”司徒曦笑道:“依我看,这个选编者故意隐姓埋名,不愿将此书公之于世,只是秘密相传。至于皇姐是如何得到此书,我问她,她说已经忘了。”映弦闻言暗忖,这书恐怕是从幻时宫取出的。那地方古怪得很,也不知二公主日后是否会将来龙去脉告诉自己。
    正琢磨着,远处忽有响动。抬眼看去,却是一个癞头男人,踉踉跄跄地走过来,进了亭,一屁股坐到两人对面。这人三十多岁,衣衫破烂,眼神呆滞,嘴角咧着傻笑。坐下后便不肯安静,瞪了瞪映弦和司徒曦,忽又望向亭顶长吁短叹。映弦心想这人不会是个疯子吧,不自觉地向司徒曦靠近。只见那人又从怀中取出一物,却是一根枯枝,在空中胡乱挥舞,突然问映弦:“你觉得我这把剑怎么样?”
    映弦道:“你的剑很好,是把宝剑。”癞头仰天大笑,喃喃自语:“终于有个识货的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猛一瞪映弦:“小姑娘,你这么识货,我把这剑送给你怎么样?”映弦摇头:“既然是宝剑,我怎么敢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癞头便将枯枝揣入怀里,却又带着哭腔嚷道:“姑娘,我问遍天下,只有你认得出这把剑的价值。如果你都不要,它还有什么盼头?”
    映弦瞅了瞅司徒曦,见他也是一副同情而好笑的神情,便无奈道:“那你给我好了。”癞头喜上眉梢,咧着嘴一跃而起,走至映弦身前,口里说着“请姑娘接剑”,右手探怀,不料——
    从怀中取出的,并非刚才的枯枝,却是一把沉黯短刃,寒光倏闪,急急向映弦刺去。眼看就要刺中,一旁的司徒曦迅速将映弦一推。映弦躲过了剑锋,那剑却“噗”的一声刺入了司徒曦的左肋,顿时鲜血飞溅。映弦失声叫道:“闻笛!”喜欢玉宇遥尘(第一卷最新修订)请大家收藏:(663d.com)玉宇遥尘(第一卷最新修订)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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