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冤城蕴双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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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国?新佑十五年六月?平徐商府
    天气燠热,纤云不度,微风不起,知了高踞树梢聒噪得像群孩子。临盆的曾佩琴胸口闷得慌,便挺着大肚子从卧室踱到庭院,修剪花盆里的合欢,等待商与义从总兵府议事归来。她初到平徐便采得一棵合欢树地培桩,移植到紫砂盆内,精心培育后终成大器。挺直的青茎,对生着昼开夜合的羽状复叶。花丝纤长,下白上粉红,丝尖却点了嫩黄,远望就像撑开了一树粉绒绒的小扇,又似蝴蝶展翼,侧栖于叶间。曾佩琴倍加喜爱,虽然临近产期,也还是隔日照料,不肯让丫鬟代劳。
    她正专心修剪碧叶,听到一串沉稳的脚步声,便知是商与义返回。曾佩琴放下枝剪相迎,可目光一触及商与义忧云重重的脸庞,便知事态不妙,忍不住问:“贾睿又为难你了么?”商与义先扶妻子坐下,也不答话,进屋给曾佩琴倒来一杯温水。待曾佩琴接过,自己却将手掌贴到她的小腹上,感触生命的律动,又低头凝视曾佩琴略显浮肿的眼睛——怀孕前那本是一双荡漾清波、映照俗尘的桃花美目。爱怜地说道:“不知这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夫人,你要多注意休息才是。”曾佩琴抿嘴浅笑:“这孩子今天踢得十分厉害,我看就这几天了。”略低首,露出一抹雪白晶莹的颈弯,鹅蛋脸却像晕开了淡淡胭脂,好似少女初嫁,沾着喜悦、期待和一丝惶恐。又叹了口气:“我真希望他是个男孩儿。”商与义笑道:“男孩儿女孩儿不都一样吗?夫人怎么也变得如此迂腐了?”
    曾佩琴抬起头,视线摩挲丈夫英朗的面庞:眼端、嘴角的皱纹镌刻着戎马岁月里那些风尘与铁血,坚毅的目光里也时蕴温柔,却从来不曾流露软弱。认真说道:“要是生了男孩,便能学他父亲的武艺,继承他父亲的志向,扼控边关、保家卫国。”商与义却叹息道:“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我半生攻城守镇,见过太多因为战争而家破人亡的惨事,如今只希望天下止戈,我与夫人终有一日能解甲归田。若生了儿子,就让他日后读书好了,实在不必从戎。” 曾佩琴握住商与义因常年执兵而结满老茧的手掌,将脸庞贴在他的胸膛上,幽幽说道:“天下止戈,解甲归田,佩琴也甚是向往,就不知何时才能等到了……”
    平平仄仄的蝉唱忽然沉了下去,树叶晃荡金色的阳光,闪耀起来,又暗了。庭院凝聚一种仿佛虚幻的静谧。这样的遐想言谈也多次出现在夫妻共枕或携手同游之时。蝶粉蜂黄的春日,簟纹如水的夏夜,镂月裁云的秋夕还有雪满乾坤的冬晨,折一枝花,沏两杯绿芽,或吟诗,或论兵,或对酌,箫管清和,红叶纷纷……往事如风,风过自留痕。
    只是自贾睿接掌平徐总兵后,两人便知朝廷已生了戒心,对未来都不敢乐观,花前月下的心情总被风兵草甲替代。曾佩琴想起商与义适才一脸忧色,便问道:“对了,贾睿今天有没有为难你?”再三追问,商与义方说道:“事到如今,有些话也不得不告知夫人。近日郦国和耿国的冲突,夫人可听说一二?”
    “我只听说,两个多月前耿国被曲国说动,派兵南下,想要与曲国夹攻郦国的东都,一路大捷,现在东都告急。”
    “正是。不过这郦国也并非无人。有消息报郦国大司马分出一支精锐部队,号称有十万甲卒,又说动宣国相助,一齐北上,绕过了慧至山,打算从后方偷袭耿国重镇棠州。棠州一旦攻破,后面便一马平川,以两国合力,逼近京城并非难事。先头部队已抵达郊外数日了。”
    曾佩琴疑道:“这是为何?大敌当前,不好好防御,还要派这么多人去偷袭敌国?”
    “据我推测,郦国所惧者并非宿敌曲国,而是耿国的虎狼之师。他们料耿国这次来犯,势在必得,国内必定空虚。如果直接防御,反倒没有取胜的可能。不如采取围魏救赵之计,合宣国之力攻袭耿国要镇。耿国必然回兵救援,那么东都之危便可解。”
    “那你说,郦国、宣国真的会进攻棠州么?”
    商与义笑道:“自然不会。定是在郊外盘桓不去,就地伐木制造攻城器具,做出佯攻之势,骗得耿军回兵,郦国国内的部队便可专心对付曲国了。”
    “那这一切又关我们何事?”
    “耿军接到情报,现在已陆续回撤。郦军目的达到,当然也要急着回国。我猜只留了一小部分驻守原地迷惑视听。但是回国的郦军却想借平徐捷道,避免走崎岖山路。因此派密使致信给贾睿,希望他开城相放。贾睿却担心郦国会趁此机会偷袭平徐,一直犹豫要不要开城门。”
    说话间里屋忽然蹦出了一个两三岁大的女孩。雪花吹出的肌肤,清水捏出的眼目,脸蛋眉毛都和曾佩琴一个形,挺直的鼻子却承自商与义,口里直嚷嚷:“爹爹回来啦。爹爹回来啦。”商与义抱起女孩,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映雪今天又惹娘亲生气了吗?”映雪嘟着樱花小嘴摇头:“才没有呢。映雪可听话了,爹爹,你要奖赏我啊!再给映雪讲几个故事好不好?”
    商与义中年得女,对映雪极是宠爱,从来有求必应。平时除了亲自教其认字以外,还常将军旅生涯的经历编排后讲给映雪听。此刻想和她耍笑几句,却被曾佩琴打住。听妻子催促,便答道:“郦国和我国新近言和,本该互不得罪,如陷困境还应尽力相助,这才不失国之信义。郦军此行,其意只在唬回耿军。他们还要对付曲国来兵,怎么可能分心袭击平徐呢?倒不如做桩好事,开了城门让他们赶紧回国防备。可是贾睿总觉得郦军居心叵测,不愿放行。”
    “那假如贾睿不开城门,会有什么后果?”
    “郦军这次统兵之人,乃是左将军王升,此人性子高傲,虽不乏谋略却也常常意气用事。就怕贾睿不肯开门,他一怒之下会真的强攻平徐。”
    曾佩琴叹道:“明白了。要是贾睿坚持不开城门,那到时候郦军和我们恐怕会大打一场。”
    “我倒不惧和郦军交手。但我怕的是这一仗打完,郁郦两国好不容易订下的和约就又破裂了。我也怕……”
    “也怕什么?”
    “唉,也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话音落,蝉声陡然大作,惊得曾佩琴“啪”的摔了手中瓷杯。两岁的映雪浑然不知爹娘所论为何,只是瞪着圆圆的眼睛,用手指拨弄商与义头盔上的红缨,兀自玲玲地娇笑。
    .
    一切都被商与义说中了。贾睿夷犹半天,终以平徐城内疫情严重回绝了郦使孟诘的请求。孟诘回到军中,悉数禀告于王升,说道:“卑职一路细察,城里百姓和军中武将皆无病态,哪有什么疫情?这定是贾睿的借口。”王升怒火中烧,一拳砸在膝盖上:“你欺我走不得平徐,我偏攻下平徐,将你也一并绑到东都。”左右劝道:“不走平徐,我们便再绕回慧至山,何必大动干戈呢?”王升摇了摇头:“从平徐回国,起码可以节省十天,这多出来的十余天的应对,足以决定我们和曲国战事的成败。郁国和我国纷争多年,好不容易订下了和约,正该相互协助,夯实信任。现在东都陷难,贾睿此举,岂不是等同于对我国落井下石?可见他根本没把两国和约当回事,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大军在此,也不惧他。自古都是先礼后兵,他既不义在先,我也不需要再跟他客气了!”哐地从部下刀鞘中抽出一口雪亮大刀,大步走出营帐。到了一棵低矮的合欢树前,挥手一削,羽叶扇花的树枝顿时坠入了泥尘。又将孟诘唤出,详加吩咐。
    孟诘接了王升将令即刻动身,以郦使身份再谒平徐。一来观察城门情貌,二来告知贾睿,说是郦军愿意绕远路归国,不再扰动平徐居民。贾睿信以为真,乐得祝愿几句,又赠以粮草、美酒,孟诘一并收下。
    当夜丑时,暗无星光,天空像是一方巨砚,吞纳了无穷的黑墨,压得人心搏欲乱。王升却派数名死士穿上郁国守兵的衣服,在夜色掩护下潜往平徐。过悬索桥,到达城墙根,急速搭起云梯。郦兵未遇守兵攻击,便一鼓作气爬上雉堞。到得城墙上,四周仍悄无声响。郦兵正准备下墙开城门,陡听得一声喝令,紧接着从东南西方向嗖嗖嗖射来数枝冷箭,顿时一个个中箭仆地,惨叫声割破夜幕。原来商与义料得郦军今夜必来偷袭,故意放其上城墙,又早埋伏好了弓箭手严阵以待。
    商与义揪起一名受伤的郦兵,说道:“我且不杀你,你回去转告王升将军,就说贾睿将军已下军令禁开城门,此事非我之力能够挽回。两军作战难免死伤惨重,不如叫郦军速速离去,从慧至山回国,莫耽误了国内战事。”喜欢玉宇遥尘(第一卷最新修订)请大家收藏:(663d.com)玉宇遥尘(第一卷最新修订)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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