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

    “是在回忆什么事情吗？”冼薇问顾念, 帮她擦唇角的动作更加细致：“我看你好像沉浸在某种怀旧情绪了。”
    听到她的声音，顾念蓦然惊醒：“没有，就是发了会儿呆。”
    冼薇：“这样啊……”
    她收回手，端详着顾念的脸笑了笑：“擦好了。要不要去补下妆？”
    顾念：“哦，好。”从手包里掏出口红和粉饼。起居室内除了自己只有冼薇、厨师、侍应三人。她背过身子打算就在这补。
    冼薇：“洗手间就在前面的拐角处, 里面有镜子。”
    既然想让自己去洗手间补妆刚才冼薇为何多此一举地帮自己擦嘴？
    心里虽诧异, 顾念还是回头对她冼薇笑了一下：“好的, 谢谢薇姐。”
    起居室里配了一个小洗手间。里面有坐便器和一个小的洗手台。顾念推门进去，因为是补妆也没有落锁。才用粉扑往嘴巴周围盖了圈粉, 洗手间的门就被人再次推开。
    冼薇：“进来洗个手, 念念不介意吧？”
    门都开了，顾念当然不好说介意。
    她走到洗手台前打开龙头，水哗哗地冲在手上, 瞧着镜子里的顾念旋出口红的膏体，冼薇说：“这支口红的色号很衬你。”
    顾念：“谢谢。”
    身子前倾顾念对着镜子细细抹了起来。冼薇的手突然往她所在的地方伸去, 指尖堪堪碰到她的胸部。顾念涂口红的动作一僵下意识地直起身子。
    冼薇：“不好意思, 我想挤点洗手液。”
    见她自然地按了两下挂在镜子下面的洗手液按压泵，顾念觉得自己真是太敏感了！又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弯的, 何况冼薇已经结婚儿子都有俩了，自己在那瞎担心啥呢？！
    冼薇洗完手后就出去了，顾念更是觉得自己用小人之心度了别人的君子之腹。补完妆也立刻走出洗手间。看见冼薇正在和厨师说着什么, 胖胖的外国厨师频频点头。侍应把样菜放回小推车上和厨师一前一后出了起居室。
    “再过一会儿晚宴就开始了。念念饿了没有？”冼薇侧过头来问顾念。
    “不饿不饿, 我中午吃的挺多。”
    冼薇笑起来：“不饿就好。我之前听说念念很能吃, 还有点担心开饭时间是不是定的有点晚。”
    顾念：……
    自己什么时候表现出能吃了？到底是哪个家伙如此不长眼, 这么在外面抹黑她？
    在芗山酒店腾皇阁和顾念吃过饭的众多《花虚影》剧组成员于此时此刻，在不同地方集体打了个喷嚏。
    “不饿就好，我给你看样东西。”冼薇带着顾念从起居室暗藏的一个小边门上楼，来到她的衣帽化妆间。
    才踏进顾念就惊呆了！豪华的欧式吊灯悬在天花板中央，四周围绕着一圈射灯。带窗格的推窗占了一面墙，暗花厚窗帘勾在金属雕花的窗帘钩上。几面鞋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高跟鞋，礼服整齐地挂在开放式衣柜里。羊皮面的双人沙发，水晶茶几上的花瓶盛满了白色玫瑰。
    房间很大，布局奢侈梦幻得像是十八世纪法国皇室宫廷。
    顾念捂住嘴：“薇姐，你的衣帽间也太棒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冼薇：“这完全是所有女人梦想中的衣帽间啊！”
    冼薇：“我还是觉得有点过了。都是庆业让人弄的，商人嘛，对这些比较讲究。”
    顾念对着房间里的东西看来看去，时不时发出几声赞叹。冼薇也不催她，笑着等她欣赏。
    总算顾念从这里面回过神，她走到冼薇身边：“对了，薇姐不是说要给我看样东西吗？”她转转眼睛：“还是…就是来带我参观衣帽间的？我这次可把眼瘾过足了。”
    冼薇笑而不语拉着顾念来到梳妆台前，把她按坐在软凳上：“绝对是个惊喜。”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天鹅绒礼盒，当着顾念的面缓缓打开。珠宝贵气的光芒瞬时从盒子里溢了出来。一颗红色的方形宝石嵌在坠子中央，底部的碎钻呈花型将它拖着。钻石宝石，于台灯下的光线折射出不同光彩，配合得是那样好那样闪。
    冼薇将项链拿出来，放在顾念眼皮子底下问她：“纯天然鸽血红宝石，好看吗？”
    对着美的东西，顾念从来都是不吝啬赞美的：“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红宝石……”宝石的光炫了顾念的眼，脑子都要停止思考：“它让我想起路易十六的那颗蓝宝石。”
    房间大而安静，淡淡的玫瑰香匀着冼薇身上的淡香气。她捧着项链身子越靠越近。一只手绕过顾念的脖子，另一只手灵巧地将扣子扣上。
    手若有似无地拂过顾念的后颈最后搭上她的肩膀：“看吧，这条项链很衬你。与你的唇色也很搭。”
    化妆镜中，两名女子一立一坐。坐着的女子天生就是好相貌，在化妆品精心的润色下更加明艳。若说女子的美是一副画，那这颗鸽血红宝石无疑是画上的点睛之笔。顾念整个人都沐浴在它的华光之下，在镜子里美得不像凡人。
    冼薇俯下身子，盯着镜子里的顾念目光迷离：“念念，你真的是太美了。”  她的气息一点点喷在顾念的耳垂上。
    顾念不安地动动：“薇姐，这么美的红宝石…晚宴你戴着它出席一定艳惊四座。”说着就想把坠子从脖子上取下来。
    冼薇却制止了她：“这是我特意挑给你的。”她握住顾念想要去解锁扣的手：“今晚来的客人穿戴都比较奢侈。念念也需要一个不错的珠宝压身。”
    顾念不知该怎样答话，隐约有些茫然也有些不是滋味，愣愣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冼薇。冼薇一只手拥着她另一只手挪到她的胸前捻起坠子将它摆得更正。
    冼薇：“别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也有位夫人借了我一条项链。”
    她似乎也陷入进回忆里：“我出生普通，家里没太多钱。工作了很多年一直不温不火。当时《盛唐在上》刚播出有投资人邀请我去他家酒会，而我却没有件像样的首饰。”
    她停顿一下笑了：“幸亏那家当时的女主人心善，看到别人因为我的穿着对我态度轻慢就拉我去她的房间，给了我她的项链。”
    冼薇抚摸着宝石，光在她的指尖闪烁：“真美啊……”
    顾念：“薇姐，这太贵重了，我戴不合适。”
    她摇头：“哪有什么不合适？宝剑配英雄，宝石配美人。就当是薇姐借你的，晚宴过后再还我。”
    冼薇慢慢站直，左手食指弯曲扶了下鬓发：“念念，我挺喜欢你的。就想看你美美的样子，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冼薇话说到这个份上，顾念也不晓得该怎样回绝了。尽管打心眼里觉得戴着这枚红宝石项链出去多少有点招摇。
    顾念：“薇姐……”
    冼薇：“好了，时间差不多我们下楼吧。”
    当冼薇引着顾念再次从大厅中央的旋转楼梯下来的时候，她俩一下子就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
    美人，宝石，艳色，华光……
    谭庆业对顾念举了下酒杯：“这枚鸽血红很衬顾小姐。”
    冼薇温顺地依在丈夫肩膀：“我见念念第一眼就感觉投缘，瞬时想到了这颗宝石。就当见面礼赠送给她了。”
    听了冼薇的话，不少人倒抽了口凉气。初次见面，这出手可真够阔绰的！更震惊和值得深思的是，冼薇的这个举动表明了一种态度。
    他们还特意观察了谭庆业和敏舒的神色。中年的华威老总笑得颇具绅士，而年轻的凌瑞总监则面无表情。
    顾念也被冼薇的话惊到了：这项链分明是她借自己的，怎么现在就成了冼薇送她的呢？如果早知晓冼薇有赠予的意思，顾念在楼上是无论如何也要脱下来的。当着这么多成功人士的面，顾念羞于解释也解释不好。只是想着宴会结束，怎么样也要把项链还回去。
    看到顾念戴着这条项链出来，苏优妩乔宸她们几个都很吃惊。不禁在心里掂量这其中的用意和顾念对这坠子所知多少。A城资本圈和文艺圈里很多人都知道，敏总监也曾把自己佩戴了多年的钻石项链赠予过顾念。
    敏舒是《花虚影》的投资人，她也多次在不同场合下表达过顾念是她的好友，是她那边的人。如今在谭庆业的新年晚宴上，顾念佩戴了谭庆业妻子送的鸽血红宝石……
    顾念的这个行为无疑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敏舒一耳光。
    陈知墨心下了然，自己和她在车里说的话，顾念并没有听懂多少。换言之，也许是根本没有用心去听。陈知墨淡笑着吐了口气：真是个简单而又固执的家伙，以后说这些事还是要更直白些。
    苏鎏：“薇姐，这条项链你真的送给念念了吗？不会哪天心疼又要回去了吧？”她娇笑着让人看不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会？”冼薇调侃道：“送出去的礼物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没有收回的道理了。”
    苏鎏笑意更深，击了下掌：“真是太好了！”她来到顾念身后，直接把项链解下来戴到自己的脖子上：“我早就看中它了！碍于这是薇姐最爱的坠子，一直没敢来要。既然已经转送给念念，就先借我戴一下吧。”
    苏鎏的做法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这也太放肆了！但是没有人表现出惊讶，苏千金本来就是放肆惯的。
    “念念，你看我戴是不是也很好看？”苏鎏没脸没皮地把自己凑到顾念面前。
    顾念：“好看，鎏鎏戴什么都美。”
    苏鎏听了很开心，也更加厚脸皮起来。转了个方向问所有人：“你们看呢？”
    她这么问了，大家当然要给面子。何况事实上也很美，夸奖赞美之词接二连三地响起来。宝石炫目，苏鎏的艳笑更加炫目。
    突然的插曲并没有改变冼薇的神色。她仍然微笑表现得极为知性：“晚宴即将开始，客人们都请入席吧。”
    挽着谭庆业的胳膊从几阶楼梯上下来，大家跟在他俩身后走向餐厅。
    顾念随着人流往餐厅去，发现身旁走着的人是敏舒。橙花的香味，敏舒的味道。在一众气味中她总能最快分辨。她也发现了敏舒的不悦，是因为项链的事吗？
    顾念：“敏舒，那个坠子……”怕别人听见她解释得很小声，可还没到重点就被敏舒冷冷地打断：“你现在不要和我说话。”
    顾念呼吸一窒，“我不会要”四个字被她吞进了肚子里。敏舒的态度真的让她很委屈……
    可她不知道的是，敏舒最大的不悦不是因为她戴了冼薇的红宝石吊坠，使自己被当众搏了面子。而是来源于一股子巨大失落。
    在她们还是恋人关系的时候，顾念不敢收她价值不菲的钻石。分手后也强硬地还给她。怎么到了冼薇这里，不过第一次见面，这同样价值不菲的鸽血红，她就收得这么轻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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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