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路

    “昭硕，枸杞你们俩过来。”付戌余从抽屉里翻出两本书，书桌上摆着一杯枸杞茶。
    原来叫昭硕啊，怎么他这名字挺好听，给她起就枸杞了？冯辞估摸着这个大公子也看自己不顺眼。
    付戌余一人递了一本，冯辞拿在手里一瞧，褰裳记节选，昭硕手里那本也是。
    “昭硕你还读冯小姐的，枸杞你读沈公子的。”付戌余笑眯眯道，说着从腰间锦袋里抓了一把红彤彤的吃起来，一粒粒的都是晒干的枸杞。
    冯辞看他一眼，一头雾水地跟着昭硕念书。
    “你我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你怎么能如此待我？还和这个男人……”冯辞刚念完一句被付戌余打断。
    “停停停，枸杞，你这声音不行，你现在是沈公子，要有感情一点，读出被自己心爱之人背叛的悲痛，不敢置信，责问，和绝望，来来来再来一遍。”付戌余道。
    冯辞点点头，又试了两遍，付戌余依然不满意。
    “枸杞啊，你有心上人么？”付戌余问道。
    冯辞点点头。
    “她现在在哪儿？”付戌余问道。
    冯辞张张嘴，又摇了摇头。
    “许给别人家了？”付戌余又问。
    冯辞看了付戌余一眼。
    “回公子，快了。”付子赟要替妹妹择婿，可不是快了么。
    “她还爱你吗？”付戌余问。
    冯辞点点头。
    “那你就不难过吗？”付戌余又问。
    冯辞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样，你拿上褰裳记先回屋去，想象一下你的心上人许了别人，大婚那天你去抢亲，发现她居然是自愿的，还背叛了你，要和别的男人双宿双栖。感受好再念。昭硕，你带他去西角找间合适的屋子。”付戌余道。
    “是，公子。”昭硕一直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冯辞跟着昭硕去到南院西角安顿下来。
    给冯辞安排的屋子大得很，还分里外间，里间一张床，外间一张桌。
    昭硕道，这是付园中等下人住的屋子，上等的屋子比这更大，果真是家大业大，难怪围墙长得都看不到头。
    这付戌余倒是看得起冯辞，一来就安排中等屋给她，倒是不必从最末等的开始熬。
    “你不是自愿跟二公子回来的吧。”昭硕忽然道。
    冯辞闻言看向昭硕，还没有答话，昭硕继续道：
    “大公子知道，所以跟二公子要了你。”
    他似乎话里有话。
    “大公子喜欢听书，你若念好了，公子高兴，赏钱还是小事，保不齐公子兴致高了，答应你一个什么离开这里的小要求也是有的。这些都是前些日子公子爱读的，书给你放这儿了，你好好琢磨琢磨吧。这是南院的腰牌，若出南院千万佩好，不然后果自负。”昭硕放下几本薄厚不一的话本子和一块黑玉牌子便离开。
    听他言下之意，冯辞要是把付戌余哄好了，还有机会离开这儿。
    冯辞拣起其中两本，拿在手里翻了翻，可不正是孟双照之前老放在枕头下面那几本吗？养伤那阵日子她都翻过几遍了，不说倒背如流，那也是烂熟于心。
    话又说回来，他俩倒是兴趣相投啊。
    冯辞又抓起桌上的腰牌，那方方正正的黑玉牌子，光秃秃的四角，一面阴刻，一面阳刻，都是一个戌字。
    付戌余的戌？冯辞想起离开葭月中楼时，那些人身上挂着的子字木牌，原来是按这个分的。
    不过料子并不一样，这块倒是和昭硕身上那块差不多，其余的又都是普通的木头料子了。
    估摸着是用来区□□份的，冯辞将腰牌在腰带上系紧。
    “也不知道相公他们怎么样了……”
    说也奇怪，之前在葭月中楼，她被付子赟踹了几脚，伤口疼得很，这会子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当是在轿子里栾怿喂给她丹药的缘故。
    冯辞抓着本书打开房门朝外看了看。
    这偌大的付园，并没有多少正经守卫，跟昭硕一路过来，冯辞也只瞧见几个端茶递水的婢子罢了。
    方才昭硕说过，出南院必佩腰牌，这是能随便出去的意思？
    冯辞随手拿了两本话本揣在怀里，打算出屋探探路。
    一路走出南角真没谁拦她，她大着胆子继续往南院出口走。
    方才跟着付子赟过来的时候，冯辞瞥见付寅璎带着栾怿他们朝西边去了。
    刚出南院，冯辞谨慎地四处探头查看，这付园人少的出奇，诡异的气氛叫冯辞心里有些紧张，手抓着腰牌，直抠。
    南院外的屋顶，梁上，花圃，池塘中伸出来的袖箭瞄准了冯辞。
    见有婢子路过，冯辞直起身子，强装无事地朝西走。
    她腰间黑玉的戌字牌摆来摆去，所有的袖箭即刻收了回去。
    此时栾怿与冯衍正随付寅璎还有几个公子在后山的围猎场溜达。
    围猎场除了一侧入口，外围都是断崖。
    “冯公子的箭法真是让寅璎大开眼界！”寅璎拿着弓站在冯衍左侧。
    “付姑娘过誉了，冯某这箭法实在一般，沈兄身边的沈护卫才是个中高手。比起他，冯某自愧不如啊。”冯衍笑道。
    “噢？冯公子所指可是之前跟我二哥走了的那俩个里面，高个的那个？”寅璎说的自然是恭阙。
    “那个是恭护卫。”冯衍道。
    “总不会是那个小个子吧？”寅璎道。
    “就是他，付姑娘若是见过他射箭，就会觉得冯某实在不够看了。”冯衍道。
    “当真如此厉害？冯公子定是谦虚了。”付寅璎看冯衍射箭，已经是少见的百步穿杨，连他都自愧不如的……付寅璎有些好奇了。
    “沈护卫射箭花样可多了，什么蒙眼啊四箭齐发啊，都是小意思，付姑娘可曾听说过繁弱弓与亡归箭么？”冯衍道。
    “知道知道，夏后氏良弓，听说曾流落到贺氏长族姑姑手中，后来两栖境大乱，贺氏亡族，那套弓箭便不知所踪了，真是可惜无缘一见。”
    “那套弓箭曾过沈护卫之手。”
    “果真！”
    “真而又真，沈护卫厉害就厉害在过他之手的，弓势开，箭必出。”
    “说起繁弱，我手中也有一把凤翅黑玄弓，那把弓我找了三四个大力士，手脚并用都拉不开，和它一同铸造的十五支凰羽青玑箭也在我这里，那青玑箭拿在手上，一会儿凉如寒冰，一会儿炙如烈火，安杨替我取箭，手都差点废了，只好把它放在特制的盒子里，和那把黑玄弓一同搁置在我西院兵器阁。后来我也曾去蜃市山楼找岳迷子问过，那家伙只说时机未到，不肯多言。”付寅璎道。
    名字花里胡哨的，定是蜃市山楼出来的玩意儿。冯衍一笑，心里有了盘算。
    “那副弓箭冯某亦有耳闻，也是神兵利器，宝物就此蒙尘，属实可惜。我这倒有个人选，可为付姑娘拉开此弓，射出此箭。”
    “莫非是冯公子说的那个沈护卫？”付寅璎道。
    “正是。”冯衍道。
    “那我立马差人去二哥那边提人，安杨，去把黑玄弓与青玑箭取来。”付寅璎其实不太信，那带着面具的小个子怎么瞧都瞧不出个过人之处，头先听二哥说他面目极其丑陋，她便心生厌恶，凭他一个丑八怪，有什么资格呆在沈公子身边。若真如此厉害，她定要见他一见。
    这冯辞人还没找到，更别提露一手，付寅璎就直接让人去取弓箭，也不知道是好骗还是一根筋。
    几个公子都武艺不凡，常被付寅璎拉来围猎场，这会子有冯衍代替，他们乐得清闲，少有欣喜，专心看起戏来。仅凭射箭他们瞧不出冯衍的功夫底子，但他射箭的本事确实让人大开眼界，再一听说那个沈护卫比冯衍更厉害，又见付寅璎让人去取那传闻中的弓箭，捎带着一个个的都好奇起来。
    而此刻冯辞还在摸索着西院的路子，仆婢见到她腰间的牌子都福身行礼然后绕开走。照理说一直朝西早该寻到西院了，可这付园的路十分古怪，好像走着走着就会让人迷失方向。
    “不知小哥要往哪里去？”路上碰到一女子，穿着不似寻常婢子，腰间佩着一块未字牌，手里拎着一只食盒。
    未字？栾怿说过付家有四兄妹，这个未字应该就是老三了。
    冯辞想罢，对她道：
    “姑娘好，正要去西院。”
    “这园中路千缠百绕，看小哥是新来的吧，不识得也是正常，我给小哥带路吧。”女子道。
    “还是不劳烦姑娘了。”
    “没什么劳烦的，小哥不必客气，我原也是要去西院的。我是北院四公子的近身婢子，我叫昭圆。”
    四公子？怎么是四公子？不应该是三公子么？
    “我是大公子身边的，我叫枸杞。”
    “那你应该认识我哥哥，他也是大公子身边的，叫昭硕。”
    “噢，认识的。”
    这姑娘倒是比兄长可爱许多。
    “咱边走边说，不耽误事儿。”
    “好。”
    冯辞本想拒绝，可这昭圆热心异常，不肯给冯辞让路，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切先随她去，形势不对再跑。
    “四公子听说大小姐那边来了新客，命我送点心去，你呢，大公子差你去西院做什么？”
    “我……”
    “安杨！”
    冯辞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面前过去一个女子，那女子是头先跟着付寅璎的，昭圆见她便喊，朝她快步走过去，冯辞跟了过去。
    “安杨，你干什么去？”
    “大小姐命我去兵器阁取物件，你呢？”
    “四公子派我给大小姐和客人送点心，是四公子新制的。”
    “那你先过去，大小姐在后山围猎场呢，哎？他……”
    安杨盯着面生的冯辞。
    “他是新来的枸杞。”
    “枸杞？”安杨听到名字噗嗤笑出声，枸杞？这什么名字，真是笑死人了。
    “哎，你是之前跟着二公子回来的那个吧？”
    “是，我现在在大公子身边随护。”
    安杨闻言看向冯辞腰间，见那黑玉的牌子，安杨明显睁大了眼睛，她想不通这个新来的小个子，怎么就成了大公子身边的人，还得了黑玉的腰牌。看他这模样甚是孱弱，也不知是否真如冯公子所说，武艺超群。
    “我正好要寻你，大小姐找你有事，你跟昭圆一起去围猎场吧。”
    冯辞点点头，跟着昭圆与安杨擦身而过，安杨扭着脑袋，仍在审视冯辞。喜欢一笑花发映莲宫请大家收藏：(663d.com)一笑花发映莲宫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