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是

    “后来的事儿，大抵你们都晓得了。”麻琼罗只说到此处。
    “肃王殿下，鹤翎为何在宫中你想不起来了吗？你为何待她那般好，你心里有数。我方才说的你们也听到了，冯衍先对肃王下手，现在又要回缁京，他的二哥和六弟能是谁？你以为冯衍只是冯家的儿子，鹤翎的哥哥吗？可鹤翎并没有哥哥。”
    麻琼罗刚说完，冯辞接上她的话。
    “我不仅没有哥哥，也没有丈夫，没有孩子，因为我这个冯辞就和迟华还有戎霓一样，都是不存在的，都是你们为了自己的目的赋予我的名姓。像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在你们这群人眼里，就是用来牺牲的吧。”
    众人闻言很惊诧地看向冯辞，唯有宋存渊和沈平礽一脸淡漠，孟双照，麻琼罗和卞庭花三人满眼心疼，栾铄与林淮心生怜悯。
    “阿霓，六哥……六哥知道，是父皇和六哥对不起你……你怎么怪我，恨我都行，但是六哥求你，给六哥一个机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戎灼握住冯辞的手，满脸的愧疚。
    他已经知道戎清霁让几个兄弟姐妹给他试药的事了，当日也是痛苦万般，几次三番寻死，都被戎蟠救下。戎蟠见开导无效，终于告诉他，戎霓尚在。戎灼灰暗的内心，终于有了唯一可以活下去的希望，他费尽心力，寻找戎霓这么些年，找到她之后又待她万般的好，是弥补，也是兄妹之情。
    “六哥，你别这么说，我怎么会怪你，都是父……先帝他一意孤行……不过他早已崩逝，想必诸位哥哥姐姐一直在阴曹地府等着质问他呢，过去的事儿就过去吧，我哥他……他也不会怪到你头上，等今天这事儿解决了，我跟你去找他，依着我哥的性子，他不会怎么样，不过还是把话说清楚，免得他万一真找你和二哥的麻烦，我断不会看你们兄弟相残。”冯辞反握住戎灼的手，诚恳道。
    “阿霓，我……”戎灼的话被宋存渊打断。
    “戎霓说得对，这话我和陛下劝过你多少次了，你总是听不进去，心心念念要找小阿霓。如今她也说，并不曾怪你，你还啰嗦什么，只管一心对她好不就是了。”宋存渊实在讨厌看他一脸自责，蔫了吧唧的模样让人烦心又担心。
    “六哥其实根本不想我好吧？所以一直这样自责，叫我心里也不好受。”冯辞抽出手，佯装冷脸。
    “不是不是，六哥自然想你好，六哥听你的，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你放心，二哥说了，你过去是谁都不打紧，自寻回你那日起，你就是烜照的长公主，二哥和我的亲妹妹。等到时候把三哥也接回来，咱们兄妹四个……”戎灼赶忙攥住冯辞往外抽的手。
    “要叙兄妹情可以，且先把眼睛交出来。”沈平礽插话道。
    “你方才说什么来着，我伤了你娘子？嗯——你喜欢迟瑚不打紧，可想用沈平礽的脸，也要问我同意不同意！”
    冯辞走到沈平礽跟前，忽然出手，五根玉冰针甩过去，把沈平礽脸上大半张□□削了下来。
    里面露出他原本的脸，却是韩书辽。
    “上法这使针的本事倒是比在沈家时精进不少啊。”韩书辽索性揭了剩下半张，又是那副惯常的妖冶模样。
    “怎么是你？！”麻琼罗显然不知情。
    林淮一脸淡然，明摆着早料到此事，他稳住麻琼罗要冲出去的身子，冲她摇了摇头。
    “自然是他，若不是他，迟瑚又怎能三番四次置我于死地，还成了沈家的表小姐孟贞，当日在雍奉宫中，你是故意让我下地道见到她的吧，只不过我素来胆小怕事，不曾如你所愿去揭了她的面纱。韩长老为了帮迟瑚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还真是不遗余力。我真的很好奇，我师父和迟瑚到底许诺了你什么。”冯辞一早就怀疑韩书辽，只是中途又失忆了，不曾及时把他和迟瑚联系起来。
    “呵，上法说笑了，韩某素来不信旁人的许诺，只是你和沈二太扎眼了，感情好得惹人厌烦。如迟瑚所说，你算什么呢，皇女的影替？肃王的药人？还是存放赤金瞳的器皿？
    明明什么都不是，凭什么和沈二在一起。说到底，沈二娶的本来就不是你，而是你迟华的身份，即便迟瑚她马上就能恢复身份，她还是忍不了你和沈二在一起的片刻功夫。看她那么恨，还挺有趣的，所以叫她做了表小姐，日日看着你和沈二跳脚。我也很想看看你在沈二心里价值几何。”韩书辽伸手进轿子扯了迟瑚脸上的面纱，继而悠闲的撑在轿旁。
    没了面纱的迟瑚露出姣好的面容，左眼下三颗痣与表小姐孟贞如出一辙，那熟睡安静的模样倒真是人畜无害。
    “迟瑚和我说过许多次，她总说我配不上沈平礽。后来我才知道，沈平礽是羌卢的二王爷。可我并不觉得迟瑚就配得上了。我也不觉得他娶的是我的身份，不然的话，躺在那儿的不应该是我吗？哪儿还轮得到你跟我要眼睛救她。
    我告诉你，眼睛，你甭想要，她害我小产，这事儿我还没跟她算账呢。她巴不得我死，我还巴不得她醒不过来呢，想要眼睛，没门儿。”冯辞说的咬牙切齿。
    韩书辽眼睛微亮，这一切串联起来之后，这丫头的性格好似强了许多。
    “是，其实我也觉得她配不上沈二，空有个皇女的身份，文不成，武不就的，成天就想着抢男人这档子事儿，一根筋的蠢货。你就更蠢了，明知道自己被人耍的团团转，还敢相信沈二。要我说，你俩半斤八两，都配不上他。不错，迟瑚确实害死了你的孩子，可你还真以为是她一个人的主意？若非沈二和她承诺了什么，她能那么有底气的来找你晦气？那么顺利地害死你的孩子？从始至终，你就是个牺牲品。”韩书辽说着说着，居然有些恼怒。
    “你无非想告诉我，是沈平礽不想要我的孩子，怕阻碍了迟瑚的后路。”冯辞并没有像韩书辽预计的那样激动。
    “你知道？你就不恨不怨吗？”韩书辽的眉皱了起来。
    “怨谁我的孩子都不会回来了，只盼他往生，下次投生一户好人家，莫再遇上我这般麻烦的娘亲。”冯辞神色忧伤，手捂着肚子。
    卞庭花站在一旁，听冯辞如此说，眼睛稍稍低垂，若有所思。
    “果然是个蠢货，还不如不叫你恢复记忆。当真比迟瑚还叫人生厌。”韩书辽居然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生厌好啊，我这个蠢货，哪儿能让你们如意呢。今儿我这眼睛你拿不走，再多说我就先取她的眼睛。”
    冯辞瞪着轿子里的迟瑚，要不是上次在师父那儿没找到她，她那天就得把这丫头打得半死。
    “上法继任之后，说起话来口气都大了。今日这眼睛，你非给不可，你本事长了不假，可你知道的太多，在场的有几个不想你死呢？”韩书辽笑道。
    “我看只有轿子里那一个最想我死。其实有几个都无所谓，想我死，哪儿那么容易，今儿我刚继任上法，立时三刻死了，星花山庄颜面何存，庄主也不能答应啊。”冯辞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
    “那自然不能答应。韩长老，现在想你死的人更多吧。摄政王啊，你的亲外甥女，就坐在轿子里呢，不知你打算如何啊？”卞庭花提醒迟樾，又把冯辞从韩书辽跟前拉回了自己身边。
    迟樾瞪了唐知异一眼凶道：
    “回去再跟你算账。”
    唐知异擦了擦脑门的汗，眼神低垂下来，慌得不行。
    “既是本王的外甥女，自然得带回彭越去。知异！”
    迟樾一吩咐，唐知异忙遣人去抬迟瑚的轿子。
    “且慢，大殿下中毒太深，必须取上法的赤金瞳替换双眼，今日不换，日后药石无医。”韩书辽拦下唐知异。
    “王爷，这……”唐知异一脸为难。
    “如此，就请上法姑姑割爱，救本王外甥女一救。”迟樾居然站到韩书辽那边了。
    看来迟樾根本没把这星花山庄放在眼里啊，她这个上法姑姑就更没地位了，张口直接要眼睛，前面的话都是白听的？他不是应该和外甥女过不去么，怎么一看外甥女不是她，立马还要救迟瑚呢？冯辞腹诽着，这迟樾就是记仇，怪自己把他铐了。
    “什么叫割爱啊，这可是我的眼睛，你说挖就挖，开什么玩笑。”冯辞恼了，反正话都说开了，她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索性和他们翻脸得了。
    “就是啊，她那么坏，现在这个样子是她咎由自取，凭什么让阿实挖眼睛救她！”孟双照被宋存渊拽在身边，扯着嗓子给冯辞帮腔。
    “上法舍的只是一双眼睛，救的可是一条性命，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她死在你面前？她可是你师妹，昔日一起长大的情义就如此不值钱？”本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韩书辽说出来却有些怪怪的。
    “师什么妹，情什么义啊，这话从韩长老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好笑。她是我师父的干女儿不假，可跟我有什么关系，昔日她可没少给我白眼和奚落，完全不把我当人看，我为什么要救她。我可不是什么好心的人，要么赶紧带她走，要么我也不介意趁人之危。”冯辞从腰间抽出软剑四方。
    “四方？不想上法还随身带着。”韩书辽认出那把软剑是孟窕之前赠给冯辞的。
    “是啊，还得多谢孟长老赠了我两把趁手的兵器，今日正好在迟瑚身上一试。”冯辞把了把手中的软剑，说着就冲着轿中的迟瑚一剑刺去。
    剑身刚入轿中三分，左侧飞过来一把长剑，横插在轿内，挡下冯辞的软剑。喜欢一笑花发映莲宫请大家收藏：(663d.com)一笑花发映莲宫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