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提（壹）

    彼时，烜照的皇帝还是戎清霁，他有六个女儿，后来俱亡。他另有十二个儿子，却只有五个活下来。
    二皇子戎蟠身健体壮，聪敏好学，最受戎清霁看重，三皇子戎琰，四皇子戎璟和六皇子戎灼身子素来虚弱，自幼就病着，一直不曾好，最小的十二皇子戎霓，最不受重视，住在御花园北角的破落宫殿里，陪着她不受宠的母妃。
    戎清霁明明子嗣凋零，却也不把这个小儿子看在眼里，整年都不见他过问两句。倒是几个儿子十分喜欢这个弟弟，常与他玩耍，因各皇子都护着，便也没什么人敢和戎霓为难。
    几个哥哥给他带些玩意儿吃食，他总得先跑回那破落的殿内先给母妃陈氏。
    可陈氏看到他总是冷漠的模样，有时还会喝多了酒，抓着戎霓说胡话。
    “原以为得了你是我的救命宝，却原来是根稻草。”
    “为什么陛下不来瞧瞧我呢……”
    “你说你啊，有什么用！”
    戎霓看着母妃郁郁寡欢，曾想着去替她找父皇，却每每被训斥回来。
    次数多了，戎清霁终于来了一次，却是怪陈氏管教不严，由着戎霓去上书房胡闹。
    自此戎霓除了同哥哥玩耍，再不曾出过御花园北角。
    后来几个皇子忙于读书习武骑马射箭，很少能抽空来瞧瞧戎霓，戎霓早就是该读书的年纪，戎清霁却不许他学文习武，几个哥哥便偷偷地教。
    戎霓常常去御花园的幽篁琅玕池边一个人溜达，看着琅玕池的水，看着御花园的天，一看就是两三个时辰。
    林淮讲到此处，悠悠来了句：
    “外人瞧在眼里，都说这个十二皇子也是个心宽的，父皇不疼母妃不爱，照样开开心心过日子，可其实……”
    冯辞眼神悠远，接着林淮的话说下去：
    “其实她并不开心，只是想着笑一笑，日子好像就能好过点。”
    麻琼罗见冯辞神情难掩悲伤，心疼地唤她一句：
    “鹤翎……”
    栾铄却听的云里雾里，困惑得看着周围几个人。
    宋存渊忽然开口道：
    “她不开心也并非是因为爹不疼娘不爱。”
    众人循声望向宋存渊。
    宋存渊看林淮一眼接着道：
    “下面的故事，就由我来讲吧。”
    林淮微微颔首。
    宋存渊接着林淮方才所说继续讲道。
    原本习武是好事，素来体弱的戎灼就强健许多，可戎琰和戎璟却不见身子好转，没两年居然双双去了，戎清霁痛失二子，一夜苍老许多，宫中皇子只剩下戎蟠，戎灼和戎霓。
    此时羌卢帝受戎清霁之邀，派长子栾憬前往烜照。
    不料栾憬的侍卫高沐，失手伤了十二皇子戎霓。
    羌卢指是戎霓要杀栾憬，被高沐截下。
    烜照道是高沐奉命除二皇子，被戎霓撞到，故而杀人灭口。
    烜照和羌卢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一来二去，没完没了，不久两国开战，后羌卢帝栾炽驾崩，长子栾憬继位。
    连年征战，烜照不敌，挑了戎霓做质子往羌卢去。
    质子在路上出了意外，烜照和羌卢彻底翻脸，借着戎霓的由头，烜照反大败羌卢。
    羌卢帝栾憬一病不起，此间两国相安无事数年，后栾憬驾崩，幼子栾成枝登位，二王爷栾怿，十八王爷栾铄辅政。
    这时候烜照的皇帝已经成了戎蟠，与羌卢约定，两国和好，永不动兵戈。
    其实从始至终，戎霓都只是个幌子。
    她并非戎清霁之子，而是彭越女帝迟宓与烜照靖王戎清蔚之女。
    戎清蔚是戎清霁胞弟，不喜束缚，总爱在外头游历，一日到了彭越境内，邂逅彭越皇太女迟宓。
    二人一见倾心，迟宓为他拒嫁蔺太傅的侄子蔺笑白，甚至要放弃自己即将登上的皇位。
    彼时的无二剑客蔺笑白并不知情，一心只想娶迟宓。
    后来戎清蔚走了，迟宓终下嫁蔺笑白，登位后生下一子一女，两个孩子养在深宫，由迟宓心腹照料，旁人不得见。
    再后来，两个孩子被人带出宫外。
    迟宓遍寻孩子下落不得，郁郁而终，蔺笑白也离开皇宫，不知所踪。
    彭越帝位空悬，迟樾摄政。
    多年后，迟宓的两个孩子被找回，便是迟星和迟华。
    其实，孩子是迟宓自己派人送出宫的。
    一日，蔺笑白得知孩子不是他的，对迟宓拔剑相向。
    迟宓担心蔺笑白一怒之下杀了两个孩子，便派心腹赵静和张环送孩子去烜照投靠戎清蔚，路上却遭遇埋伏。
    赵静和张环没了音讯，迟华迟星不知生死，下落不明。
    迟宓思前想后，一口咬定是兄长迟樾下的手，一面寻孩子不得，一面与迟樾兄妹相残，日久天长，迟宓心力交瘁，人变得暴躁易怒。
    几年下来，杀了无数宫人，搞得人心惶惶，迟樾对外宣称迟宓得了失心疯，将其软禁宫中，接管朝堂大小政务，不久便传出迟宓崩逝的消息。
    迟樾始终惦记着妹妹的两个孩子，派人遍寻菡萏七境。
    而那两个孩子，一个流落烜照鄀水，一个辗转到了缁京。
    到缁京的自然是迟华，戎清蔚早已不在人世，戎清霁得知此事，并不信她是胞弟的女儿，却还是留下了她，对外称是一不得宠的妃嫔陈氏的孩子，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将迟华假做了男儿郎，是为十二皇子戎霓。
    宋存渊顿了顿，看向冯辞，他最后所说却与初遇时在郢梁城所说的大相径庭。
    迟樾开口道：
    “至此，你还说你不是我的外甥女么？”
    冯辞答：
    “我是迟华，也是戎霓，却不是你的外甥女。”
    她这话一出，除了卞庭花，在场的人都明显一惊，诧异地看着她。
    “你……”
    “摄政王，故事还没有讲完。”
    宋存渊继续往下讲。
    当初戎清霁以戎霓为质子，戎霓在前往鄢丹途中遇害，又引来一场干戈，后烜照羌卢讲和，菡萏七境初迎安定。
    戎蟠登位后，有人道戎霓未死，戎蟠下令全境搜寻戎霓，戎灼亦四处寻觅幼弟下落。
    终有一日得遇戎霓。
    “便是咱们这位上法姑姑了。”
    戎霓跟戎灼回缁京路上，遭马贼劫持，被困沟月山，碰到了同样受困的栾铄，后因受伤被带回鄢丹医治。
    “再后来便是与恪王联姻，至于怎么成了上法姑姑，宋某也很好奇，之后她被带往陵兰北州，又逃跑出来的原因，想必摄政王最是清楚。”
    宋存渊不再继续往下说。
    “这就说完了？最重要的你都没讲。”
    麻琼罗走到冯辞跟前，她本不肯说这些，可后来想想林淮说的对，不能让冯辞再被蒙在鼓里。
    “鹤翎，接下来不管我说了什么，你千万不要激动。”
    冯辞朝她点点头。
    麻琼罗作为第三个讲故事的人，自然得比前两位讲出些更不为人知的事来。
    “唐大人，当年你从东西两栖境带回来一个少女，可还记得么？”
    她这么一问，唐知异明显一僵。
    因为唐知异带回来的少女，就是迟华。
    冯辞听着麻琼罗的讲述，思绪回到了沈家后院的一天晚上……喜欢一笑花发映莲宫请大家收藏：(663d.com)一笑花发映莲宫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