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0章 愣头青(下)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眼前的这位总参谋长似乎还在权衡和思量，而他身后有几名年轻将校却已经按捺不住寂寞，也完全不顾几名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的同僚的眼色，已经开始出声呵斥了，“这是帝国军的总参谋长！”
“……”海利加轻轻偏移目光，扫向那几名迫不及待冲上来的年轻军官——他们大约都是二十六七的样子，和奈特哈尔特、穆拉他们的年龄差不太多；根据他们的肩章判断，则是一些青年的校官。不过，似乎还不止如此。海利加的目光看向他们各自的肩章下方，零零星星地挂着几颗勋章：没有象征着陆军部最高荣誉的银边，也不是凤凰、狮子这类皇室成员才能授出的样式，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东西罢了。
故意露出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海利加才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左半身，轻轻摸了摸那颗尤肯特皇帝亲自授予他的，金色狮子心勋章，随后努力装出一副温和的样子看向他们。
“你……”那些人自然懂得海利加是什么意思。他们本想继续进行言语攻击，但是猛地想到了那枚勋章意味着什么，又悻悻然地闭上了嘴巴。
“可以理解。”海利加嗤笑一声，“把军部批发的东西当宝贝挂在身上的，自然没什么好眼光。你们若真的想对这颗皇帝陛下亲自颁发的勋章发表什么批评的言论，我想陛下也可以不计较的。”
众人沉默了。海利加继续用打量的眼神看向周围的人群，有的人在和海利加短暂对视后就低下了头，或别过了脸。海利加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现在海利加面前的这帮人，基本上都已经在帝国军中服役了有十年；他们好不容易挣扎着挤到了如今的位置，却被一个半道上杀出来的人踩在脚下，尽管有皇帝和宰相对这件事情的默许，但是却挡不住有些人对此感到不服。
帝国军中的陆军保守派占据着相当大的比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也是奥利巴特此前相当担心的一点。这些人墨守成规地坚持着二十年前的陆军战术，不断否定空艇和轻型机械化部队的重要性，始终强调战车的吨位和火炮口径——因为他们正是凭着这些在军队当中占据要职的。那些倡导新型战术战略的年轻人，是在把他们这一派的力量弱化；因此他们几乎是凭借着和奥斯本宰相的关系越来越紧地抱团，但凡在这几个奥斯本宰相嫡系的保守派部队中有些不按照他们规矩办的人，就会招致这些人的排挤。
也正因如此，当这些在军校和军队中服役超过十年甚至更久的人好不容易熬出头后，发现居然有个比他们还年轻，还没有资历的无名之辈居然一跃而上，成了比他们地位还要高的存在时，不免生出些不平衡的心态。话虽如此，他们也清楚对方的军衔比自己高得多，若是直接恶语相向，那理亏的就是他们了，所以不如借保守派力量最大的参谋长的大树乘凉。
没想到对方压根就不怎么在乎军队中虚头巴脑的等级和规矩——而那颗象征着埃雷波尼亚军人最高荣誉的黄金狮子勋章恰好说明了海利加如此态度的原因。整个帝国军中，连带着正规军和贵族军总共百万大军里，只有刚刚复役的梵戴克元帅在当年退休的时候从皇帝那里拿到一块。
“您可得管好您的下属，奥克参谋长。”海利加把目光转向眼前位高权重的陆军元老，“我不怎么关心军队中的派系问题，但这不意味着我会愿意接受一群平庸军人的冒犯。这些人所立下的所谓功劳，也就只是在海恩斯侯爵的军队下堪堪保持物资走私路线的畅通，亦或是在奥蕾莉亚将军的猛攻下得以有组织撤退吧。对他们来说，能凭借这些来一睹皇帝陛下的尊容已经是了不得的荣誉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事情，恐怕就不太好了吧？”
海利加算是给他台阶下了。毕竟海利加已经听说了些内部消息，帝国军部的其他高层这次对这位在开战前对局势判断并不明确的总参谋长并不太满意；但是一来他的资历确实够老，能够压得住手下的人，因此不至于带来军队中的动荡，另一方面此前也不是没有过立功表现，所以似乎并没有遭到军方其他人的弹劾。只不过，现在奥斯本宰相邀请范戴克元帅回归，那就意味着他在军部高层的地位要边缘化了。不过，海利加这一段也算得上是指桑骂槐，他无论如何不会在打嘴仗的时候吃亏的。
奥克上将没有言语，他最后一次打量了海利加一眼，随后对着他身后已经默不作声的军官集团们挥了挥手，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来你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啊……刚才那一刻我还真有点担心。”范戴克元帅的声音这时才在身边响起。留在海利加身边的，似乎只有第六、第七机甲师团的两名指挥官和他们的下属了。其中许多人本身就是海利加之前在代替奥利巴特的那次行动中见过的，“虽然他们没和我说这些，昨天在迎宾馆，他们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
“嗯……他们昨天还在商议要怎么讨好「灰之骑士」呢。但是当谈论到你的时候，他们就一下子沉默了。结果「灰之骑士」今天又没来……”莫罗少将补充了下他们这些正规军中的人物昨天谈话的具体细节。
“一群废物，连萨沙兰特州的领邦军都搞不定……沃雷斯给他们放点水配合他们行动，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才呢。”海利加看到他们走远了，毫不留情地开骂，“要是对上共和国的龙骑兵部队，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他们怎么不想想宰相为什么从来不会让他们换防去边境要塞呢？”
“我想，这下你们也该明白我为什么要答应宰相的请托了。”梵戴克元帅对此没有过多评论，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虽然有塞克斯、克雷格他们在，但是那只是用于应付目前局面的话堪堪够用罢了。但要是有更进一步行动的话……”
话到这里就停住了。但海利加明白，这欲言又止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示意其他人暂时回避一下，他要和梵戴克元帅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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