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缘牵绊4

    4.疑心天佑
    从前，我其实曾无数次怀疑过莫白你便是韩天佑，但又无数次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
    会有这种可能吗？
    你二人虽身形相似、年龄相仿，但到底在我心中，你莫白是个温柔可亲的，虽一月只能在后山瞧见你一两次，却每每总感觉亲近地很；但他韩天佑却是不同，身份在那儿摆着，气质在那儿搁着，便是我日日瞧见，亦觉得高攀不得。
    且从前的韩天佑在我眼中其实还有些个可怕，倒不是长相如何凶神恶煞，乃是他纵便是什么都不说不做，便是单坐在那儿，便令我感到压力山大，而若再瞟上我一眼，嗬，那简直是如芒在背，酸爽无比。莫说我能同他像你一样畅游玩笑了，便是多说几句，约莫都不大容易。故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从未将你莫白和他韩天佑联系在一起。
    那时，我还小，还不晓得原来同一个人还可以有不同的样子。而待我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已是在六年前。
    六年前，我十一，你十八，他亦十八。那年，你忽然自后山消失了，巧不巧地，他韩天佑病了，且病得还有些个严重。也是自那时起，我开始怀疑起你——莫白，或许同他——韩天佑，有些个什么关系。
    于是，我开始了第二次认真地猜度，我希望找到你，希望弄清楚你和他韩天佑是否真的如我所猜测的那般，其实是同一个人。
    而这次怀疑的直接起因，便是那个我绣了三个月，送给你的福字香囊。
    你可能不知道，因这香囊是表露心意所用的，所以我在香囊里的填充物里其实下了番功夫，将云师父的独家秘方“追魂香”改良了下，又中和了许多红尘师父所授的养生药剂，制成了既有益身心，又能长时间散发淡淡香味的香囊。我还给这香起了个名字叫“连心”。
    连心，连心。香囊若我心，愿与君相连；香囊携我意，愿与君相契。
    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竟然在韩天佑的身上闻到了“连心”的香味。这自然让我惊诧地无法言语，亦激动地无以复加。
    我彼时并不晓得自己该为这个发现是喜或忧？喜当是喜的，毕竟他韩天佑风华绝代、玉树芝兰，任是谁待在旁，怕也不会无动于衷吧！但忧当也不少，我同他身份上的天壤之别，还有他难报的血海深仇，病弱不已的身体，都令我有些个忧心忡忡。
    我，亦是自那时起，开始认真地注意起他的。
    你消失的那六年，我像平日一般，仍是月月往上京跑，只是又与平日有些个不同。
    从前我会夜间悄悄跑到后山会你，白天来补个觉，然后再同未更哥会个面什么的遮掩过去。若不然总借着未更哥的名头来上京，结果连面都不同他见上一回，便有些个说不过去不是。可之后的六年，我夜里虽亦去后山寻莫白你，但待的时间其实缩短了许多。白日里也不睡懒觉了，奋发向上开来，总找五花八门的理由离他韩天佑近一点、再近一点，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试图印证自己猜测的真伪。
    约莫是心中觉得他可能是你的缘故，我倒是与他相处时有了几分随性自在，亦发觉这韩公子除却目达耳通外，其实亦温润如玉、平易近人，是个举世无双的少年郎。
    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么个不染尘的少年郎有些个针对我.......为此，我可是吃尽了苦头。
    譬如，为了接近喜欢待在书房里的韩天佑，我曾故意谎称自己要借几本书读读。
    这本是个由头，我也没打算读，结果他韩天佑虽同意我入了内，但又告诉我“读书最忌一曝十寒，既是要读，便当读完”，还非要让我选本不可。
    可选就选吧，我本以为这抵得上一个院落的偌大书房里会有许多好玩的书籍，譬如在结缘那儿瞧到的话本什么的，读着有趣，看着也不累，最适合打发光阴。但待我真的将书房上下找了个遍，将什么经、史、子、集、天文、地理、兵法、水利，甚至药用典故、各族语言什么的都翻找到了，也愣是没有瞧见一本话本，无奈之下只得在落尘的角落木匣中拣了本游记读了起来。
    而之所以我会选这本游记，乃是因为被封面上一手俊逸潇洒的行书所吸引。
    游记名曰《少年游》，内里的作者也不知道是谁，但字如其人，想必也是或曾是个肆意风流的少年郎。我随意翻了几页，不想不读不打紧，一读竟还上了瘾。
    原来这本《少年游》记述的乃是三个少年游略各地的所见所闻。与寻常的游记不同，这本《少年游》通俗易懂、图文并茂，以故事为主线脉络，除却将内里的大好河山淋漓尽致地展示于眼前外，还以少年人的视角记录了当中有趣的见闻，还原了当地的风土人情，甚至还给予了改善民生的具体建议。当真是壮志凌云少年，欲把人间游遍，敢叫日月换天，不畏浮云遮眼。
    我愣是抱着书读了一天都没有舍得放下，心下还替这书有些可惜：这般好的书为何会被弃在角落，染上尘埃，明明这书房各处都光洁如新。然而当我回神抬头时，却见韩天佑正望着我手中拿着的那本书出神。
    “这本书送我吧！”
    韩天佑默了默，弯腰拿起那本书，慎重地抚平上头的折痕，却又将它重又放入了落尘的匣子里。“不行，换本。”
    “小气。”我气嘟嘟地嘀咕了句，复又看向落尘的匣子，有些个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但令我万万想不到的是，自此之后，但凡我离开上京时，总会收到一份特别的礼物——书，各式各样的书。
    “你给我书干什么？”我一脸愕然地接过柳飞递过来的书，向一旁坐着的韩天佑问道。
    “哦，我向来不小气。”对方淡淡回道，“为了证明这，自今儿起，每月一本，送你。”
    “不必不必，上次是我失言，你大气，你大气，我现今不想看书了。”我瞧着对方明亮的眼神，直觉这丫的不怀好意，忙摆手拒绝道。
    “那可不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韩天佑面上浮现笑意，缓声道，“还有，我这书向来贵重，虽不要你倒背如流，但需得通晓其意、好生爱惜。每月你来时，我便考你一次。”
    说罢，他立时冲柳飞挥挥手，将我给赶了出去。
    自那之后，果然每每自上京回来，我都会收到一本书，且还不能选，有时是诗词歌赋、兵法谋略，有时是医用宝典、武功秘籍，还有时是地方风俗、机关乐谱，总之书籍繁杂地很，很是没有什么章法可言。且他考量一说竟还是来真的，考得不好，别说溜达玩耍了，便是出门都成了问题，不单如此，回去那日，必定回礼的书的数量还要翻倍。弄得我好生个郁闷，感觉自个儿是自找罪受，没事来上京韩府受这个罪干什么。但不来上京，我如何去寻你呢？
    在纠结复纠结后，终于，我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我得继续来上京，但不能住韩府了。那住哪儿呢？我首先想到了上京城中的客栈，嗯，不错。但刚入了城，某人便像是心有灵犀般，知道了我的打算，竟然派了未更哥过来，美其名曰接我。好吧，谁来接都可以溜，但这是未更哥，我无奈地偷偷叹了口气，乖乖地跟着回了韩府，继续上述折磨。
    一次是巧，如此三番五次若还是巧，那真是说不过去了！
    我觉得韩天佑必是有意的，他怎么那么闲，从前不觉得他如此闲的呀？果然是病了之后少出去走动闷的吧？
    我乖巧了几次后，决定这次来上京干脆不入城直接待在后山得了。很庆幸，此番没有人再来打扰，但是后山冷啊，冻得我瑟瑟发抖，次日就病了，不得已又回了韩府。
    不过这一遭，韩天佑倒是没来烦我，后来我才晓得那是他病情加重，小蝶正在全力治疗。这种状况，我自是不敢去打扰，亦不要去打什么招呼来惹祸上身。因着身体底子不错，又加上未更哥的悉心照料，我不过将养了一日，便好了个大概，且回去时没有瞧见人送书过来，那心情叫一个欢快啊！
    但，好景不长，我刚自上京回到南京庵里，便听结缘说，上京派人给送了包裹来。是时，我还很是诧异好奇，但待我打开一瞧内里的物什，立时就耷拉下了脸。因为，内里搁着的是一摞六本书籍。
    不用看，我便晓得了这东西是谁派人送来的。所以，他没有派人在我离开时送书的原因，原是将书送到了南京白石庵庵里头了。是不是若我还敢偷跑去后山，接下来送过来的书会更多呢？！喜欢双姝局请大家收藏：(663d.com)双姝局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