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一夜阴谋

    难放执念。
    -阙晚空
    多年前，我曾受托照顾个捡来的孩子，见他第一眼，是那个下雨的午夜，他身形单薄，一个人留在泥泞里。
    我也知道，我是他这一生见到的第一个人，那时起，孤独扑面而来，因为见着了他，就想起了我自己。
    可他比我又何其幸运。
    我与老牛把他留在原地，要看看这个孩子究竟能跟我走多远。在我艰难过活的那些岁月里，只有奔跑，奋不顾身地跑，才有一丝机会活下去，孩子，你一定不能停下来，追不上我，你这一辈子或许就要如此结束了。
    所幸，后来有了个叫宋来的孩子，他健康地成长，在我身边度过了一年。
    就要过年了，想看看他过得如何，便带妻女偷偷回去看他，小家伙终究还是进了迦持院，拜了住持为师，或许都是冥冥中的注定，一秀为他铺的路，他在懵懂中已走了很远。
    ……
    除夕夜，再有两个时辰就要跨过新的一年，阙晚空大侠与他的妻女携手共游长安城，他的小女儿阙空与瞪大眼睛，满心欢喜，阙大侠十分喜爱这女儿，不知觉间购置许多玩具，提起来倒颇有几分沉重。
    “看那边。”
    远处城头，显然是城防司下了苦心，前后排列数百红烛，也不知使了何等手段，瞬间红烛皆燃，乍看，蔚为壮观。此时就有城防司校尉带领手下人撒下一袋袋飞蛾，飞蛾双翅有流萤，振翅飞翔，是道炫目风景。
    古语有言，飞蛾扑火，这些流萤飞蛾虽围绕灯烛不断旋绕，却不曾真的投身烛火，显然又是特意为之，只为在这喜庆日子里添上一抹赏心悦目。
    空与愈发开心，奔到城下，围绕飞蛾转圈圈。阙大侠与妻子霍与相携相偎，笑意始终挂在脸上。
    远处传来响彻整座长安城的钟声，这是城防司设于城内最为高耸的望天楼中的古铜钟，每逢节日或战乱，敲钟以示警醒，随着这钟声敲来，新的一年到来了。
    城内遍燃烟火，夜空变得绚烂多姿起来，阙大侠一家三口相偎欣赏烟花，心内平静祥和，憧憬着新的一年平安喜乐，无痛无灾。
    鄱阳湖楼船上，狄鹰与荀炳不约而同抬头望天，烟火映照他们年轻的面容，好似照亮了一切阴谋诡计，消散了所有的勾心斗角。
    长安城内，有位身穿血衣的小哥被刑八门捉拿，押入监牢，小哥抬头看着烟花，心中是失望与不甘，极想就如此一死了之。
    长安城乃王朝仅次于王都的第二大都市，天下第一大盟紫烟联盟总部，亦设于城内，天煞坛主范无涯手持折扇，与他的兄弟叶凤一起进城，要去觐见紫烟盟主，道一声新年快乐。
    城外，有个姿色绝美的黑衣女子正陷入团战，一群誓要取她性命的杀手成围困之势，步步紧逼，黑衣女子手中一根长鞭，挥洒间杀气凛然，显然是超一流高手。
    长安城笼罩于喜庆安详的气氛中，却总免不得暗流涌动，接到绝密情报，有伙匪徒悄然混进了城中，这是一伙流窜作案，杀害无数人命的贼寇，为捉拿贼凶，一位精于阳谋的杀手接受王朝委托，进入长安城，与大名府联手铲除这伙歹徒。
    还有一位白衣僧，无法得见这一派新年到来的喜庆，他独自潜行北海，要去寻觅一位邪佛踪迹，将之根源探明，而后一举捣毁，不能叫任何人破坏人间的平静安宁。
    这九人共同沐浴在新的一年中，共同迎接未知的艰险，无论有怎样的困苦与磨难，只要他们还在，就一定可以逃避，人间总会丧失英雄，却永远都会有英雄诞生。
    ……
    狄鹰与傅秋暝会晤完毕，与荀炳同赏烟花，随后辞别，与靓仔一同返回大名府。途中，靓仔执意再走一遭天马镇，狄鹰疑惑道：“你莫非已买下了天马？”
    靓仔笑道：“为何要买？好言好语商量着，一切花销自有大名府处置，多贵都没问题，哪知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不识抬举，我小惩大诫，给个教训。”
    狄鹰是何等聪明的人，了悟道：“记得你说，曾遇见一伙山匪，莫不是叫你手底下的兄弟乔装打扮，给天马镇洗劫一空？”
    靓仔贼兮兮笑道：“知我者，狄鹰也！”
    狄鹰无奈道：“只怕天未亮，城防司就要接到报案，若是叫人瞧见你我骑着天马大摇大摆，还不得捉去下了大牢？”
    靓仔趴到他耳边，咬耳朵道：“藏起来，偷偷骑啊，财不露白，骑着天马招摇过市，还不得遭人惦记？”
    狄鹰赞道：“有理！走，牵马去！”
    二人来至天马镇，镇子不但有大红灯笼，也有四起硝烟，不知那帮大名府暗探使了什么手段，是否有杀生害命，狄鹰虽也是个为破案不得不牺牲某些人或事的捕头，可为了几匹马而大动干戈，实在又无必要。
    一路穿行镇子，不见一人，出了镇子，那几棵粗壮大树下，有人已栓好了五匹骏马，肋生双翅，神逸非凡。
    靓仔赞叹道：“真懂事。”
    狄鹰选中一匹神驹，跨上马背，提醒道：“还不见好就收，风紧扯呼！”
    靓仔也骑上马，嚷一声：“风紧咯！”
    狄鹰回一句：“扯呼扯呼！”
    二人五骑，扬尘而去。
    新年旧俗，敲过了报时钟，就要吃一顿年夜饭，再守岁一宿，回了府中，四千五百名捕快均已从松门回返，不但如此，还有两位朋友不辞路远，千里迢迢看望狄鹰，正是与靓仔庾泗以及狄鹰同为组织效力的五人组之一，一人是钟繇，一人是张作，五人自加入组织，首度会面，共度佳节，其乐融融。
    狄鹰这厢欢快愉悦，阙晚空阙大侠却遇见了一个难题。
    客栈早已预定好，一家三口赏过烟花，寻那客栈，这一代豪侠却不知，一个巨大阴谋正张开口袋，静待他的到来。
    阴谋第一步，是路边一个即将冻死的乞丐，这是个瘦骨嶙峋的男人，面色饥黄，手脚皆生冻疮，裹了床破烂棉被，瑟缩在墙角。见了阙晚空三人，乞丐有气无力喊道：“大爷行行好，给我一锭银钱好过年，小的活下来，就去庙里求菩萨，祝愿大爷一生平安。”
    阙晚空注意到他手上的老茧与他精光绽放的双眸，一笑置之，不作理睬，他的小女儿却扯住他袖子，心中不忍，请父亲给他一点银子。阙晚空问这是为何，这个人的生死与咱们毫无干系，致使他如此落魄的，又非咱们。
    空与道：“若是咱们没有见过他，他死了也就死了，可是既然遇见了他，那么如果因为咱们不帮手，他就死了，就是咱们的问题。”
    阙晚空深觉有理，他又溺爱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便应了她的请求，施舍给这个乔装打扮的人一锭银子。
    就在三人抵达客栈时，城内望天楼，古铜钟再度敲响，既然新年吉时已过，那么此时再敲钟，必然是生了变故。
    城防司已将客栈团团围住，正在府中团圆的狄鹰带队，伙同城防司赶赴现场。
    来到客栈外，与城防司询问案发情形，有个大尉道：“客栈内包括老板与住店客人，一夜之间给人杀了灭口，客栈内现今有数十个青龙帮帮众，挟持了一家三口做人质，正与咱们对峙。”
    狄鹰疑惑道：“青龙帮素以乞讨为生，又多侠义之士，怎会做这种事情？若说客栈灭门出于青龙帮所为，我是打死也不信的。”
    大尉摇头道：“我也不甚清楚，不过一个大帮数万之众，良莠不齐，在所难免。”
    狄鹰绕着客栈转圈，沉思道：“当务之急是稳住青龙帮，最好能将之捉拿归案，由此作为突破口，详询案件经过。”
    大尉道：“若要强攻，势必激怒青龙帮，若是伤害了人质，就要彻底处斩这群宵小，可若如此，便是与青龙帮宣战，后果不堪设想。”
    “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不错。”
    狄鹰来到门外，倚着门框，仔细观瞧其间情形，有个人叫道：“你看甚？再看戳哈你咧眼珠子！”
    狄鹰再瞧，瞧见了不同寻常的一幕。
    原来他曾与闻名天下的阙晚空阙大侠有过一面之缘，彼时阙大侠行侠仗义，狄鹰甚是钦佩，如今再见，心内欢喜，遥遥抱拳，以示敬意。
    阙晚空颔首，承了情。
    既然是阙大侠被掳为人质，一切难题就迎刃而解，狄鹰笑道：“我记得青龙帮过年时都在城外开设饺子铺，你等不去吃饺子，捉住人家做什么？”
    有人道：“外边叫人堵住了俺们的路，难不成要俺们躺着出去？”
    “你掳劫人质，不堵你堵谁？”
    “俺们就只想抢一点钱，这种事俺们天天做，怎的就这一大帮子人来堵俺们？”
    狄鹰指向他身后客栈，道：“里面死了人，你知不知道？”
    “死了恁多人，闻都闻见了。”
    狄鹰见这一帮人心绪已渐渐松动，心中已有了计较，又问：“是你们杀的人？”
    “俺们可不敢杀人！”几人异口同声，纷纷否认，青龙帮久在长安扎根，全国各地亦有分舵，杀一人两人，或可免于责难，但值此新年大夜，不由分说屠戮偌大一家客栈，若因与客栈结怨，无可厚非，却又为何杀害住店客人？
    长安久安，这座城市已许久未曾经历战火，治下清平，百姓安居乐业，今日发生如此惨绝人寰之事，无异于一场惊天大案。狄鹰知晓他们讲的是真话，“有没有见到凶手是谁？”
    乞丐们皆摇头，声称进了客栈，就已是这般惨状，狄鹰望向阙晚空，阙晚空暗中点头，表示此言非虚，狄鹰的一颗心瞬间又冷了下去。
    一个人可以杀死这么多人吗？若是团伙行凶，长安城怎会没有警戒？
    事到如今是要勘探现场，查明死因，但有这一群青龙帮在，反倒极难下手，狄鹰皱眉道：“人家城防司是来查案，你们堵在门口不让人进，再胶着下去，城防司增兵，捉了你们去大牢，就是你们的帮主古小胖亲至，也决计救不了你们。”
    有人道：“真不是来捉我们？”
    “捉你个头，还不滚出来！”
    众人有松动迹象，又被一人给阻滞，这人道：“俺们都知道，抢劫跟绑架，都是要去牢里吃饭的，你要保证俺们啥事没有，不然俺们绝不出去！”
    此人衣着明显不似青龙帮，诸人皆破衣烂衫，裹着条棉被就能横行整个冬天，此人却着一身棉麻布衣，虽普通，却又绝不普通。狄鹰注意到了他，阙晚空也注意到了他。
    狄鹰朝他招手，喊道：“你过来！”
    这人道：“俺不过去！”
    狄鹰笑望阙晚空，无奈道：“只能有劳阙大侠了。”
    阙晚空会意，抬起一脚，把他给踹向狄鹰。喜欢一百年神话请大家收藏：(663d.com)一百年神话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