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孙琛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看见顾夜歌。
    晚宴上偶然的惊鸿一瞥，这姑娘的确在他心头留下了点影子，但仅此而已，对方气质一看就不是会玩情爱游戏的人，清稚美艳的外表下，她身上的避世感浓得简直像古墓派出来的小龙女，但又有喋血般的戾气与乖张——前者说明她不会“懂事”，后者说明她不会乖顺。虽然说要强求未必得不到，但代价太大，他没兴趣花费精力在这上面。
    至多，在公司选代言人的时候，顺口推荐了一句——周影后报价太高，形象和品牌定位也不大符合，她颜值过硬，有奖项作品加身，形象格调都够，就是资历差了点，但相应的，代言费也要低得多。
    李枸那些心思，他一眼就看得穿，只是懒得拆穿。
    其实赵恒的念头未必有错，他近来确然对李枸不耐烦了许多，人都是会厌倦的，他现在看李枸，过往觉得漂亮的四肢，现在看，只觉得干枯又畸形，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丰润的画面——先是诱人的局部，宛如缓缓上移的镜头，要过很久才反应过来，他脑补的是顾夜歌。
    顾夜歌的身体是真漂亮，隔着复古风的保守衣料也能看得出的漂亮，看着平凡的礼服被她完美的撑起，躯体的线条饱满盈润，腰肢却纤细得不可思议，四肢的线条却是紧致纤细的，不像李枸的干瘦，她身上气血感非常旺盛，极富生命力的美，天然的吸引力。
    但这显然不意味着什么“顾夜歌是他心底里深藏的女神”啊之类奇奇怪怪的理论，这其实只意味着一件事，他近来的口味变了。
    只有李枸那种智商，会觉得他是因为移情别恋才对自己冷淡。
    其实他觉得李枸针对顾夜歌很蠢——他不确定自己烦李枸的原因，包不包括觉得她智商太不在线。顾夜歌一看就和她不是同行，你要玩甄嬛传也得确定人家是打算进宫的嘛，他不打算花费精力，对方对此无意，对付她根本毫无用处啊。
    太蠢了。
    说到底，他对顾夜歌的关注，无非是因为美貌两个字。
    整容业与化妆术高度发达的当下，高鼻大眼小脸的漂亮姑娘，在娱乐圈一抓一大把，个个青春靓丽年轻鲜嫩，但骨相好到这份上的，在娱乐圈中，也是少之又少，仅有的那几个，无一不是被捧上了神坛。
    骨相这东西其实很玄，大多数人一眼看过去，整张脸都是被皮肉包着的，根本看不到骨相如何，更别提它是如何影响颜值的，但也是它，确然地决定了容貌的耐看度、和谐度。
    皮相、色相，可以靠后天保养、妆容修改、微整调整来改变，但骨相这东西是真的整不来，这一辈的娱乐圈中，有个实力作品饱受争议，但一张脸确然是无可挑剔的女艺人，明明几乎公认她是后天人造，但多少人照着她的模样整，就是整不出十分之一的效果。原因无非在于，对方也许皮肉五官这些可以靠后天改造的地方生的不好，但骨相确然出类拔萃。
    微暗的光影之中，十七岁的少女垂目静坐，略带异域色彩的骨架结构，极具东方美的皮肉五官……她确然是罕见的绝色。
    和其他人不同，在她开口之前，他就不大信她是自愿过来的——气质差异太大了，这未必是在夸她，清冷佳人未必比霓虹丽人高贵。只是客观事实，她看起来就适合一个人躲墙角……啊不，无人处，默默思（种）考（蘑）人（菇）生。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孙琛的唇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从她的处事看，她思想应该比同龄人成熟得多，但奇异的是，她的气质里却依旧有一种孩童般的稚嫩生涩在——这无关年龄，顾夜歌诚然是未成年，但这个圈子里，比她年龄更小玩得更开的不在少数。许多得叫她一声姐姐的少年少女，早就憋足了劲儿想进来。
    换了只手拿烟，孙琛在黑暗中笑了笑，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紧张，这里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黑暗，逼良为娼的事情在现在的国内几乎不可能存在，大部分不过是两厢情愿罢了，路摆在那里，你愿意就去，去了也未必能一飞冲天，不愿意就不去，可能会损失一些机会，但只要不把一些人得罪狠了，未必后来没有出头之日。
    很多时候那个界限都是模糊的，现在年轻貌美又多才多艺的少年少女们，大多数家境都还不错，他们不是缺钱，而是渴求更好的生活，对于他们而言，现在为了钱委身讨好老头子老太太的几率越来越小，同龄的富二代才是第一目标——像赵恒他爸，前段时间追一个学摄影的年轻姑娘就失败了，因为追得太难看，被人指着鼻子骂。
    像孙琛和李枸的关系，在一些心存幻想的人眼中，年轻的男女，说是为了爱情，也未尝不可，反正给男友女友花钱，也是很正常的不是。有些人看到的，是世家子弟们，为了追自己砸钱，讨好自己，浓情时揣摩自己的心思以博换新，是自己在矜傲的挑选，他们绝不会觉得自己在出卖自我。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换个角度来讲，他们的看法，也未必是错，真真假假，谁分得清呢，至少此刻的他们是享受的。在梦啼妆泪红阑干的那一天之前，他们还是可以洋洋得意地鄙夷顾夜歌的。
    他早看出来顾夜歌是想走。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其他人说的，但他看着她离去，倒是心情很好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这里布局复杂曲折，来过几十次的熟客都未必能走出去，她贸然出去，几乎百分之百会折返回来，他等着她再推开门进来，相比那时候，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她今晚装出来的纯情未成年小妹妹样，实在有些太无聊了。
    听说她演了《红夜》。——他更期待暗雪般喋血而生的妖冶女童，强悍的美丽，阴郁的野心与欲望，妖冶的情愫，血淋淋的挣扎与惨烈……想想就让人血脉偾张。
    然而一杯酒喝完，他等的人还没有到。
    有些烦躁的别开眼，他却看到，自己身边的李枸满脸通红，目光阴蛰而发亮，唇边笑容扭曲，显然已兴奋得不能自已。
    孙琛的动作停住了。
    李枸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她有些发颤地看了眼手表，深呼吸两次，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后，才含笑对身边人低声道：“我出去一下。”
    隐隐的预感浮现在心头，令他心头如钝物下垂，但这感觉反而惹恼了他，阻止了他去行动——顾夜歌如何，管他什么事？他有何必要激动？
    直到尖叫声划破空气。
    昏暗狭窄的小房间，四面封闭，但上面却是露空的，从二楼衍生出一个露台式的小空间，“露台”上，可以清晰地看见下面的画面。
    这里没有门。
    顾夜歌心中一惊，她握住门边凸起，停住步伐，沉声：“这是哪儿？”
    女孩走在她前面，回身见她停在那里不走，下意识地皱起眉头，眼神中掠过一丝慌乱，语气却因为这慌乱而变得更加不耐烦：“你过来嘛，你不是说要出去嘛，快过来啊！”
    “这里没有门，从哪里出去？”顾夜歌盯着女孩的双眼，冷声问。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是李枸吩咐的，还是背后另有他人？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女孩撇了撇嘴，佯怒道：“你进不进来？不进来我不带你出去了！”
    “不进来。”顾夜歌根本不吃她这套，“你对客人就是这个态度？你们老板在哪里？我要投诉你。”
    女孩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懵了一秒，恨恨地一跺脚，索性直接过来上手推她拉她：“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而，她的胳膊还没碰到顾夜歌，对方已先然伸手，“啪”的一声，毫不留情地在她脸上落下一个清晰的掌影。
    “卧槽！”女孩瞪大眼睛，气急了，她扑过去，手脚并用地要踢顾夜歌抓顾夜歌，“你居然敢打我！你他妈居然敢打我！妈的□□！贱货！”
    顾夜歌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动作，女孩扑过来的时间早在她预算之中。
    她比对方足足高了一个头不止，所以，在对方扑过来的一瞬间，她毫不留情地伸手抓住对方头发，狠狠地一拧一拉。
    “卧槽，你居然抓头发！下三滥的□□！”女孩愤恨不已，全然忘了是自己先动手，自己方才还在用指甲抓她。
    她如小鸡仔般被顾夜歌提在手下，哇哇尖叫不止。
    顾夜歌沉默地打量着她，微微迟疑，下手太重，是可能要付刑.法责任的，所以……
    女孩愤恨挣扎之下，竟然伸脚狠狠地踢顾夜歌，口中不住地骂道：“□□妈！□□！□□妈！贱货！”
    但她太矮了，力气也太小，顾夜歌根本没什么感觉，只是这姑娘不怎么讲卫生，鞋子底挺脏，在顾夜歌的衣服上留下还算清晰的鞋印。
    顾夜歌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鞋印，无声弯了弯唇，很好，正当防卫，只要不把对方玩死，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她一只拧着女孩的头发，一只手抵在对方后脑勺，用力一扯，一大把油腻又干枯的头发被扯落，末端隐隐带着血迹。
    “啊！”女孩尖叫起来，几乎疯了般地扑向顾夜歌，然而在她转身之前，顾夜歌早已算好她动作的破绽，伸手把住她脖子固定住，抬脚，狠狠地一踢。
    顾夜歌今天穿的是黑色马丁靴，这牌子有个外号叫做踢不烂，硬皮款，虽然没有高跟鞋杀伤力大，但力度感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孩只觉五脏六腑都快被她踢出来，口中带着乡音的谩骂与哭嚎不断，她双眼睁大，觉得自己简直怕是遇到了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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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