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闪读 > 幻想奇缘 > 大师兄说过 > 沉鱼塔(二)

沉鱼塔(二)

推荐阅读:我在九叔世界做大佬特拉福买家俱乐部刀光如月映九州丑女种田:山里汉宠妻无度为什么它永无止境神话从童子功开始神秘让我强大我的谍战岁月四合院之车门已焊死谍影:命令与征服

    书房的门直到斜阳西沉才重新打开。西琼抱着一堆卷册晃晃悠悠地走了,长明略整精神,路过池边时低头在如镜的水面上照了照,确信自己看起来还不错,才往对面谢真用的书斋走去。
    门半掩着,他叩了两下,里面没有应答。
    长明蹙眉又等了片刻,再不迟疑,推门而入。
    对面墙上的纸窗整个推了上去,帘幕飘飞,房间中满是黄昏清凉的风。桌案上摆着一个从沉鱼塔拿回来的木盒,里面的书一本本叠得整齐,只是盒盖还没有扣上,谢真伏在一边,似乎已经睡着了。
    长明快步走过去。这会秋寒未起,又在屋内,谢真仍穿着夏衣,衣料裹着他削瘦的肩与背,一眼望去十分单薄。
    然而在这副身躯中,确实栖居着一个坚不可摧的魂魄。
    谢真在睡梦中也不□□稳,收紧手臂,好像要把自己埋得更深一点。长明小心地伸手为他理了一下被压住的头发,对方只是挪了挪,咕哝了一句听不清楚的话。
    放在以前,即使是在他面前,谢真也不会毫无警觉地睡死过去。这样子肯定又是不相容的病症发作了,才会让他这么昏昏沉沉。
    长明放出灵光把他裹住,然后轻轻推了推:“别在这里睡了。”
    谢真不安稳地动了一下,顺着他的力道在手臂上侧过脸来,双颊微红,额头上带着一个压出来的印子,茫然地看着他。
    长明:“……”
    他心中以四倍速默背阵法口诀,然后再以八倍速倒着背一遍,最后深吸一口气,放缓声音道:“去躺下吧?”
    谢真这会脑子里仿佛充满了芬芳氤氲的水汽,咕噜咕噜翻滚不停。他恍惚记得,自己是在整理借来那些书的时候,忽然越来越困,于是就伏在桌上小睡一下。
    睡着睡着,外面有什么人走了过来,但那气息十分熟悉,令他无比安心,因而不醒过来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结果那个人还是把他推醒了。他知道那是谁,就是想不起来名字。那人叫他不要在这睡,说的没错,但他还是没什么力气。
    他所剩无几的意识在努力思索如何解决这个难题。耳边听到对方说:“去躺下吧?”
    是啊,他想,挪个几十步就可以回到卧房了,再不济书斋里也有个软榻。劳烦你扛一下我,借我一条胳膊也成。不过你愣着做啥呢?
    他等了一会,那个人终于弯腰准备把他从椅子里扶起来。他伸手挂住对方的肩膀,没搭住,一下滑到了他的脖子上。
    很凉,就像玉石一样凉。他一下想起了他的名字。
    “长明……”他喃喃地说。
    对方的手臂忽然收紧了,把他整个抱了起来。这悬在空中、身不由己的感受本应十分糟糕,但他抱得很紧,因而也没那么不好。
    他埋在对方的肩膀上,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谢真在床上醒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从昨晚混沌不清的记忆里搜寻了一下,然后:“……”
    那个耍赖要长明把他抱回去的人到底是谁啊?!反正不是他吧?!
    谢真如遭雷击,非常想在其中找出一丝他吃坏了什么东西,又或者被下了什么诅咒的迹象,但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那完全就是他神志不清中下意识的行为。
    不过这也不是简单的睡傻了的问题,毕竟按常理来说,前世就不提了,这辈子他都能劈柴劈上一夜不带停的。这种因为魂体不相容而导致的睡意,可以说是他的魂魄变得难以操控躯体,才会导致这样昏昏沉沉、不太清楚的情况。
    可是再不清楚也不能这样啊,他一定会被长明嘲笑到几十年后……
    谢真逃避现实地像风干咸鱼一样直挺挺地瘫了一会,最后决定当作无事发生,起来练剑。
    或许是起来的较往日有些晚,长明已经出去了,百珠也不在,院子里就只有他一个。海山与朝羲还在昨天他睡过去的书斋里,两柄剑并排放着,一边是深泉林庭传承至今的王权标志,另一边则是不久前才打造出来、籍籍无名的新剑,明明天差地别,摆在一起却好像十分合衬。
    不是……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勒住自己信马由缰的思绪,出去好好练了一套剑,终于平静下来。左右无事,他便又带着朝羲,往禁地去。
    黑石碑以一圈如烟花升空,像四周飞散的线条迎接他的到来,一看就知道兴奋得不行。
    谢真打起精神:“前辈这是怎么?”
    石碑:“当然是我猜出来了!”
    谢真一怔:“猜出来了?”
    虽然这么讲了,他内心其实并没指望石碑能猜出什么,他的经历实在离奇古怪,就连他自己也没能弄清楚。却见石碑飞快地写道:“昨日我就觉得你有些眼熟,想了很久,总算记了起来,你莫非是蝉花一族的后人?”
    谢真愕然:“前辈你认识蝉花?”
    “我不但认识,还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了。”石碑画了个得意洋洋的笑脸。
    自从与石碑相遇以来,它在谢真心中的形象就越来越神秘。铸剑师,熟悉王庭规矩,或许年纪不大就已经逝世,对霜天之乱的旧事信手拈来……这些看似互不相干的东西相互交织,仿佛能渐渐勾勒出一个轮廓,其实却仍然笼罩在一团迷雾中。
    哪怕是专门研究木属妖族的那名老树妖,也只是知道蝉花的名字而已,但石碑显然对此了解并不止这样。
    “愿闻其详。”他说。
    石碑:( `)σ
    石碑:“你,其实死过一次吧?”
    谢真对于石碑的神通广大其实已经有些准备,不过仍然没想到,它居然会一下子揭开这个秘密。
    他反问:“前辈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对了?”石碑飞扬的字体透着雀跃。
    停了停,它写道:“你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你是蝉花一族,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谢真:“说来惭愧,我对我的血脉一无所知,甚至连蝉花这个名字,也是不久前才听说的。”
    “怎会这样?”石碑疑惑道。
    谢真道:“我父亲是人族,母亲则应该就是蝉花属的妖族。不过他们在我幼时就去世了,也没有同我讲过他们的来历。”
    石碑:“原来如此……不过,你看起来不像是半妖,而是个纯正的蝉花啊。”
    “纯正的蝉花又是什么样子?”谢真问。
    “你这样啊。”石碑道,“你眉角的红痕并不是因为修炼不够,蝉花一族即使化为人形,也会一直带着这种特征。”
    “是吗?”谢真一怔,“可是我母亲面上并没有这种痕迹。”
    石碑:“成了亲就会消失不见啦。”
    谢真:“……”
    亏着他还一直想着修炼有成是否能隐藏这个痕迹,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石碑又道:“总之,既然你是蝉花,就很好猜测。你说你不是瑶山弟子,但除非瑶山不复存在,否则孤光不可能落在外人手中。假如你曾经师从瑶山,后来又死过一次,那么有孤光的气息又不是瑶山弟子,就没什么稀奇了。”
    谢真愕然:“蝉花一族,有什么死而复生的手段吗?”
    “当然。”石碑道,“非要说的话,你们一族个个都有另一条命。”
    石碑用它写的太快以至于越来越歪扭的字迹,讲起了这一段多年前听到的秘辛。
    蝉花一族来自外海,听说是因为天灾才背井离乡,举族迁移到三部之中。说是一族,其实根本就没几个,当时刚来时水土不服,差点全都折了,幸好王庭中有高明的医师,总算给他们留下了血脉。
    蝉花蝉花,既是花,也是蝉。平常它们就是普通花妖的样子,算作木属妖类,但却同时有一种极为稀奇的特质。
    他们生来就带着一枚“蜕壳”,一旦作为花妖的躯体死去,只要将这枚蜕壳藏进土中,十七年后,便会重新化羽而出,再世复生。
    “那个,你没事吧?”石碑讲了半天,发现谢真一言不发,不禁关切道。
    谢真:“……前辈,我有一事不明。有蝉花血统的半妖,也可以这样复生吗?”
    石碑:“这我就不知道了,没听过先例啊。”
    谢真:“假如这个有蝉花血统的半妖并没有这枚蜕壳,而他的血亲用什么手法,把她的蜕壳给了他用,那么……”
    石碑瞬间明白了:“令堂把她的蜕壳给了你用?”
    谢真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石碑讲述了他在鬼门中看到的那段记忆。
    他的母亲把一枚种子样的东西藏在银丝球里,给他随身携带,让他在遇到危险时把东西埋下去。然后,在他死于渊山的十七年后,他在埋着这个银丝球的青崖,重新获得了一具与母亲眉目有些相似的花妖躯体。
    其实不用等到答案,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他早就知道,一定是他母亲用某种方式,给他换来了重活一次的机会。也许这甚至会断送她的性命,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样做。
    石碑写道:“她很有勇气。”
    谢真沉默地点了点头,心中酸涩难言。
    然而,围绕着这件事情,他心中仍有许多疑问。她为什么会早预料到他将有一场劫难?并且还是在原本属于瑶山的夫君离去,唯一的孩子即将被找到之前,在痛苦中下了这个决定……
    事到如今,他几乎可以确信,他身为瑶山弟子迎战天魔,与其说是因缘际会下的结果,倒不如说是从许久以前就有迹可循的宿命。
    但这宿命,又是出自谁的手笔?
    石碑道:“小蝉花,莫难过了。”
    谢真略一定神,道:“我只是,有些事情还想不清楚。”
    石碑十分萧瑟地说:“哎,这世间,又有谁能把一切都想清楚呢。”
    谢真:“……”
    被石碑这么突然打岔,他也忍不住一笑。石碑道:“既然你死而复生,又不打算回瑶山,是有什么难处吗?”
    谢真隐约觉得,这石碑对瑶山的关注有些超乎寻常。联想到他提过的祈氏不准与瑶山弟子交往的规矩,他也不禁猜测,莫非王庭当年与瑶山之间有过什么不好提起的过往?
    他在瑶山时,许多门派秘藏的书册都已经失落,即使后来他在正清和毓秀抄回了一部分典籍,也补不齐当年丢失的全部内容。即使如此,在他认识了长明后,师傅也从来没提过不许他与深泉林庭来往的事情。
    “前辈要听客套话还是实话?”他问。
    石碑:“都来一遍!”
    谢真:“客套话是,十七年过去,瑶山没有我也很好,我现在回去并没有什么用处,瑶山也不需要我。”
    石碑停了停,写道:“不,瑶山没了你绝对血亏。至少你是我见过最适合用孤光的人。”
    “王庭以前有别的瑶山弟子来吗?”谢真反问。
    石碑:“没啊,怎么?”
    谢真:“那这个‘最’字从何来?”
    石碑:“因为你与你们祖师完全不像。”
    谢真一怔:“前辈,你见过观澜真人?”
    “我们那个时代,哪有人没见过他。”石碑唏嘘道,“闻名天下啊。”
    谢真虽然听说过祖师的名号,但这位祖师离他实在太过遥远,一时间也不知道作何感想:“如果说我与他像,倒是还能理解,可是为何完全不像,却适合孤光?”
    石碑:“因为……总之孤光是我铸的,我说合适就合适,你不要问了。”
    谢真:“……”
    石碑拉回刚刚的话题:“那么实话是什么?”
    谢真:“实话我不能讲。”
    石碑:T^T
    石碑:“哼,我就知道,你还不相信我。不过也不奇怪,大家都有秘密是吧。”
    谢真微笑道:“请前辈见谅。”
    石碑:“算啦,能和人讲讲话也不赖。你要是哪天能把孤光带回来给我看看,就更好了。”
    说着,石碑便写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好累”“睡了”,一边慢慢消隐了字迹。
    谢真回到持静院时,正在门口遇到也刚巧回来的长明。
    一见长明,他就想起昨天十分丢人的那一幕来。他索性放弃,懒洋洋地和长明打了个招呼,准备接受来自对方的嘲笑。
    长明一碰到他的视线,就略微转开去,有些不自然地道:“身体好些了?”
    谢真:????
    “啊,还行吧。”他下意识道,然后就看长明点了点头,很平常地进了门。
    看他这个仿佛无事发生的态度,谢真几乎都要以为昨天只是他做了个有点怪的梦而已了。长明在院中打了泉水,衣袖一拂,壶中水立刻滚沸起来,冒出丝丝白气。接着他取过一套茶具,行云流水地布茶。
    他的双手并非完美无瑕,而是带着些陈年的淡淡伤痕与薄茧,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在谢真看来,远比那些白皙细致的手漂亮得多。这样一双手,在摆弄杯子时也有着与之相衬的优美姿态,只可惜这番景色绝大部分人都无缘得见,除了他面前那个。
    谢真坐在他对面,从头到尾欣赏过一遍,发现自己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端起杯子道:“茶真好看,……不是,手挺好喝。”
    长明:“……”
    谢真:“……”
    ※※※※※※※※※※※※※※※※※※※※
    蝉花的原型来自“十七年蝉”,分布于北美洲。这里面只用了地底潜伏十七年后羽化这一个梗,其他完全和原型无关,真正的十七年蝉羽化之后过把瘾就挂了……喜欢大师兄说过请大家收藏:(663d.com)大师兄说过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本文网址:https://www.663d.com/xs/18/18623/11143309.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s://m.663d.cc/18/18623/11143309.html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