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都长大了

    与喧闹的县城中心相比，桥西这一片荒凉的土地要显得更加安静，周围的树木不再像夏季那样苍绿，倒是一片片金黄让方义成想起了小时候在河堤上割草的日子。中午阳光明媚，天空中的云彩安逸的飘荡着，仿佛是在看着方义成和周晓雪，肩并肩坐在工地顶部一处背风向阳的地方诉说着衷肠。
    岁月的磨练能让人成长，无论是心智还是身体，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的一切都在劳动之中改变着，劳动是改变人心灵的有效途径，劳动是光荣的，即便是身创百孔，也无所畏惧。他用自己的双手来改变贫穷的生活，正因为如此，方义成的形象才值得赞扬。
    工友们发出了均匀的鼾声，每当午休的时候他们都会抓紧一切时间睡一会，以补充高强度的劳动所带来的疲倦。周晓雪安静的坐在他的身边，不怕衣服脏了，和方义成一样，坐在地上，方义成怕她的衣服脏了，又给她找来了纸壳子，垫在了身子底下。
    “你怎么来的？”方义成问。
    周晓雪抬起头：“坐王婷婷的车来的，她说是你五婶。”
    “哦，是她。”方义成说，“她和我五叔谈着呢，快要结婚了，应该是在年底吧，她说是你五婶也没错，她也是我五婶。”
    周晓雪知道方义成的意思，她和义成早晚是要在一起的。李亚娟说的那些话，她全都记下了，可有些事，她还是无法理解。
    “义成，读书到底有什么用？我……”周晓雪心中的结还没有打开，尽管李亚娟告诉了她许多，她还是无法理解两个人如果真正的走到了一起，要在一起过日子，那心是如何交流的。她和方义成的差距变现在学历上，她可能有很多机会脱离农村，到大城市去生活，那个时候她和现在会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她的生活轨迹也会发生改变，可是她却是方义成一手培养出来的，从复读到高中毕业，方义成付出的比她自己读书付出的还要多。可是两个人在一起，难道不应该是门当户对吗？爱一个人就要包容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缺点，可是她就想要在精神上和方义成心灵相通，这一点，她认为方义成还没有做到。
    现实的世界里多的是吵闹和柴米油盐，如何脱离那样的生活才是周晓雪所追求的。父母一辈子都在永兴村里劳动，所带来的无非是茶余饭后，闲来无事的麻将和吵吵闹闹的纷争。
    什么时候，才能像帕拉图那样拥有着绝对纯净的爱情和无可挑剔的生活呢？
    “你想说什么？”方义成问。
    周晓雪欲言又止。
    方义成想了想，说：“我忽然想起一个故事，讲给你听好不好？”
    “嗯。”
    周晓雪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听着方义成说。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她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他就会以讲故事或者是讲笑话为理由，逗她开心，她习惯了这些事，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所带来的欢乐和困扰，更习惯了在他身边安静的坐着，什么事情都不用考虑的生活，可是她却想要改变这一切，这就是矛盾所在。
    她是知识女性，她要脱离方义成，成为能够为方义成分担忧愁和快乐的另一半，可是她来到工地之后看见方义成的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所经历的是她无法分担的，她能够做到和方义成一起在工地上吃苦受罪，但是却无法做到替他分担。
    “你讲呀。”周晓雪见方义成不说话，提醒道。
    “哦，说呀，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这个人在山中出生，在山中长大。这个人吃着山里的喝着山里的，大山也给他回报，春天带来这个人生机，夏天带来纯粹的绿，秋天带来无边的金黄，冬天带来美丽的白。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个人终于开了情关，爱上了这座大山。”
    “这个人是男是女？”周晓雪好奇的问。
    “我也不知道，故事中说的就是这个人，而不是男人的‘他’或者女人的‘她’。这个人爱上了这座大山，每天都会到山里和大山说话，时间长了，这个人离不开大山了，每天都想和大山在一起。有一天，这个人突然有事需要离开，走出大山之后，这个人看见了一片森林，郁郁葱葱的森林给这个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清爽和新的眼界，森林里有这个人未见到过的动物，还有这个人从未见到过的花花草草，这个人在森林里游玩了许久，事情做完了之后回到山中，这个人发现他心里忽然矛盾了起来。”
    周晓雪听到这里，心在颤抖。
    “你是在说我吗？”周晓雪问道。
    方义成笑了笑，摸了摸周晓雪的脑袋，“傻丫头，你听着就是了，我要是说你，就不会这样阴阳怪气。”
    周晓雪放下心来，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个人回到山里之后，发现大山没有了春天的生机，也没有了夏天的苍绿，更没有了秋天的金黄，也见不到冬天的白，这个人发现大山没有任何缺点，但也没有任何优点，这个人开始怀念森林，想着森林，但是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再回到森林，这个人很矛盾，不知道如何是好，整天郁郁寡欢。”
    周晓雪静静的听着，手指头缠绕在衣服角上，眼神躲闪着。
    方义成继续说：“终于有一天，大山中的一条小溪发现了这个人忧愁，就问这个人，你是不是不开心呀？这个人说，我不开心，我见不到大山带给我的生机，也看不到他常给我的青绿，就连我最爱的秋天也不见了，现在，我站在纯白的冬天里，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溪笑了笑，对这个人说，你不明白，你在冬天想要春天的生机，当然看不到，大山不是万能的，大山也会有烦恼忧愁，大山想给你看到的，就是他最想给你看到的，他能带给你的，就是他所能带给你的。大山在春天的时候带给你生机，在夏天的时候带给你苍绿，在秋天的时候带给你金黄，在冬天……比如现在，带给你一片纯洁的白。而你呢，却在冬天想要夏天的绿，在秋天想要冬天的白，在春天想要秋天的金黄，大山当然做不到，但是大山一直都在努力，努力等着季节变化。”
    说到这里，方义成停了下来，看着周晓雪：“你跟我说的事，我认真的想了，你说我们两个人都长大了，该想一想成年人的事了，我早就想过，当你上高中的时候，填报志愿的时候，入大学的时候，我都想过。你想要的日子，有时候我给不了，但是我却把我所能给的都给了你，你的生活费，你的学费，你的一切，这些东西全都放在我我的心里，然后我把心送给了你。”
    周晓雪懂了。
    “晓雪，如果你想离开，我不强求，我爱你，深深的爱着。”方义成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你现在有了学历，会有很多机会在大城市生活，将来找一个爱你的懂你的男人，和你一起过日子，我相信他会和我一样深爱着你，但是你不要忘了，我一直都爱着你，从未改变。”
    周晓雪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从未听过方义成说这些话，从来都没有。每一次方义成都抱着她，将她的身子整个儿融化在了他的怀里。她痴迷着，已经忘记了她自己到底在哪里。可是现在，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每个字都如同针一样扎在她的心里，每扎一下，她都会清醒一分，当方义成说完了之后，她才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我就是在想，我们能不能过纯粹爱情生活，有你有我，还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我是被什么东西被迷住了眼睛，尽管这样，我还是爱着你，但是我却怕见到你。”周晓雪突然扑入了方义成脏兮兮的怀里，哭咽着说，“义成，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我这一辈子都无法离开你，但是我又怕我和你在一起，会想我父母那样，一辈子吵吵闹闹，为了一点儿小事就会争吵，我更怕像李亚娟那样，一辈子只有孩子，没有了小的时候和在你一起的那种纯粹的感觉了！”
    方义成紧紧的抱着她的身子，平静的说道：“生活本就是柴米油盐，我们不是仙人，我们是要吃饭的，我们是要看着锅着冒着烟火气，看着太阳东升西落，看着月亮阴晴圆缺，也会看着四季变换，然后看着你我，逐渐白发苍苍。我们在一起，就是爱情，我们不在一起，就是思念。读书有什么用，我告诉你，正因为读书了，你才会去想这些，李亚娟没有读书，她就不会去想，你想了，想明白了，日子过得会比李亚娟的日子还要好。”
    “那我会把自己逼到牛角尖里，孟维佳常来找我，我总感觉……”周晓雪停顿了一下，“我总感觉我会爱上他，我怕，我担心我会失去了你，你多陪陪我好不好，义成……我怕见到孟维佳，他给我送了很多钱，但我都存起来了，将来等毕业了，我会还给他，义成……你帮帮我，带我走出这个怪圈好不好？”
    “好……”方义成点头答应着，忽然又问道，“他也给你送钱了？”
    周晓雪捕捉到了方义成话里的“也”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也给了？我不是说不要你的钱了吗？你看那你现在，那么累，我还要你给我钱，我以后死了都无法报答你，你会让我越来越愧疚的。”
    方义成说道：“这些都不重要，我每个月都会给你寄钱，都是通过孟维佳转交给你的呀，五百元，那他给你多少？”
    “也是五百……”周晓雪突然醒悟过来，“那些钱都是你给的？”方义成点点头：“那就对了，他在骗你。”
    周晓雪长长的缓了口气：“等我回到学校，我一定找他算账！”
    方义成说道：“算了，反正都已经知道了，你就当不知道，钱你收着，勤工俭学也可以，但也要注意身体了。”
    听到方义成的提醒，周晓雪瞬间满面通红，支支吾吾的说道：“义成，我来找你，还有件事……”
    “什么事？”
    “李亚娟说，我们没有那什么，你要给我买那什么，我吃了，才不会有……”
    “什么呀？”
    “哎呀！”周晓雪羞得浑身发烫，“就是药呀，傻子，就是让女人不怀孩子的药！哎呀，你去买吧，晚上带回来，我回家了！你千万别忘了！”走几步，周晓雪又停下了脚，“义成，我爱你……”说完，她一溜烟的跑了。喜欢红色辉煌请大家收藏：(663d.com)红色辉煌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