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程之骄一路上都没说话。
    林沸离开那条街后才发现他嘴角有点破皮，立马去附近药店买了擦伤的外涂药要给他涂涂。
    金贵的程美人不能因为他挂了彩！
    看他买药，程之骄没说什么，带他去街边一家比较安静的粥店坐下。
    林沸很自觉地用棉签给他涂药。
    动作很轻，战战兢兢。
    对方垂眸望他。
    林沸盯着他棱角分明的唇线，动作谨慎小心，看他一眼，目光闪烁，嘀咕道：“对不起，我不该瞎打电话的。”
    听到“瞎打电话”时，对方突然蹙眉，林沸没注意。
    涂药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了下他耳廓。
    一碰不得了，男人耳根温度开始急速攀升。
    片刻后，林沸扫了眼他耳朵：“你耳朵是不是也被打到了？”
    程之骄沉着脸看他。
    林沸立马不吭声了。
    几秒后，对方声音硬邦邦的：“没有，是我打他。”
    还没打够，早就想揍他！
    “哦，”林沸又瞧了他耳朵一眼，没多想，“今天谢谢你啊。”
    语调有些低软，带着示好的意味。
    程之骄下颚绷着，悄悄偏过头去，眼角余光却一直在看他。
    林沸向来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但不管两人以前有什么恩怨是非，就这一次看在程同学乐于助人的高尚品德，他决定单方面和对方和解了！
    涂完药就起身要出去，程之骄却拉住他衣角，板着脸说就在这儿吃。
    这就是个粥铺，哪能就把人这么打发？林沸想说附近有家烤肉很不错，才出声，对方就已经点了两份营养汤，还有小汤包和一些小菜。
    林沸合住嘴巴，只好重新坐下，说下次有时间再请他大吃一顿。
    程之骄声音很低地嗯了一声，之后就一直默默无声地用湿巾和纸来回擦着桌子。
    林沸：……印象中是听说这人有洁癖的毛病。
    他尴尬地也拿纸随便帮对方擦擦，正好服务员端着粥过来，林沸扭头去看，没注意自己随手放在桌边的那张纸被对方悄悄拿走。
    一顿饭基本都是林沸在说话，两人之前关系本就尴尬，他怕冷场，就叽里呱啦地一直说话，说些关于塬城的美食，又说小时候经常和一些富商家的小孩儿玩，他是招待方，所以塬城吃喝玩乐各方面基本都被他摸透了，以后想去塬城玩可以找他。
    谁知一说这个，对方表情就冷下去，抬眼看向他，目光极具压迫：“是吗？”
    林沸不知道怎么又惹他了，闷声道：“是啊……”
    程之骄全程阴着张脸瞧他，林沸开始还怵他，后面就全顾着吃汤包了，低着脑袋认真吃，嘴边蔓延着热气，透白的下巴都沾了些油，吐字不清地嘟囔说没想到还挺好吃的。
    没心没肺。
    程之骄看了很久很久才撇开视线，不吃了。
    林沸疑惑抬头，发现他一副受了气的小媳妇样，登时郁闷起来：“又怎么了？”
    程之骄不理他，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纸团，捏来捏去，就是不扔。
    林沸算是怕他了，几下把粥吃完，临去付账的时候却让对方先了一步。
    林沸：“说好我请的。”
    程之骄瞥他一眼。
    林沸瞬间没声儿了，嘀咕：“那说好了，我下次再请。”
    晚上两人一起回的学校，他们不在同一层，在楼道分别时，他又跟程之骄说了声谢谢。
    对方好像还在生着什么气，看着他不说话。
    林沸心虚地挥手上了楼。
    进了宿舍，就见张礼磊一脸银荡地看着他。
    林沸：“？？？”
    张礼磊搓手：“这周末你生日？”
    林沸闻声一愣，自己都没快忘了这茬：“你怎么知道？”
    张礼磊指指电脑上的聊天记录：“秦游说的，你忘了？开学时他就在宿舍问了咱们出生年月日，本来以为是来按年纪排大小的，谁知道是记生日来着……还是他心细，对了，这周末你怎么安排啊？”
    林沸想了想，道：“你们要没事的话，一起去我家吧，玩晚了可以直接在那儿睡，省得住酒店。”
    “可你家不是在塬城吗？”
    “这边也有套房子，就是不怎么住，到时候我问我爸要下钥匙，提前找人收拾好。”
    “操，没家长，那不可以随便折腾了？！我要去我要去！我和秦游都去！”
    林沸笑笑，拿手机给老爸发了条微信问房子的事，对方很快回了，先是一条数额不小的转账，让他生日好好玩，说到时候让俞城那边的朋友把钥匙送过去。
    没多久后，他又忽然收到了一个微信好友的添加提醒。
    头像是个歪歪扭扭的鬼画符，像是个小孩写的，看不出来是什么字，ID名字是一个“A”字。
    林沸第一反应就是微商来了，直接拒掉。
    几秒后，对方又添加过来，这次名字改成了“程之骄”。
    林沸：……
    小心地点了同意，他发过去一个跪地求饶的表情包，连忙问：你开始也不在验证里说下，我差点以为是微商……绝对没有想赖掉那顿饭的意思！
    程之骄：……
    林沸点了他头像，准备把备注改下，才两秒的功夫，转眼就发现对方又把名字从“程之骄”改成了“A”。
    一下变成了通讯列表里的第一名。
    林沸：……对这个名字真够执着的。
    周末生日前一天，林沸的手机来了一条提醒，是他以前设置的——
    月圆之夜，又该到了。
    天黑后，林沸做好了充足地准备，他哪儿也没去，就待在宿舍里。
    可等了好久也没变身。
    天上圆月高挂，他焦灼地坐在床上。
    快九点的时候，秦游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外面有人在告白，场面挺大的，问他们要不要去看瞧热闹。
    林沸没去，张礼磊和秦游下去了。
    谁知那两人走了没两分钟，眼前的画面就变了。
    原本人躺在床上，此时却站在热闹的夜幕之下，不远处的前方被人用蜡烛摆了一个巨大的心形阵，还有很多发光的小树小花和气球，场景梦幻。
    一个戴着眼镜的学长正拿着玫瑰花对一位学姐大声表白。
    周围学生笑着起哄。
    林沸第一时间低头看自己，不是动物，也不是植物，有手有脚，但性别……好像不太对……
    豆沙色休闲毛衣，秋冬款的格子半身裙，再下面，一双穿了光腿神器的细长白腿，脚上踩着黑色短靴……
    隐隐约约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立马扭头，很快看到往这边跑过来的张礼磊和秦游！
    林沸立马把头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由于考虑到有可能变到别人身上去的恐怖事件，他全程不太敢碰自己身体，怕冒犯人家姑娘。
    他走出人群，十来分钟后，终于找了个可以照镜子的地方。
    林沸把帽子往上拉了拉。
    等看到镜子里那张脸后，一下愣住。
    里面那个留着长发的“女生”，简直就是戴了假发的自己！
    除了脸上化了淡妆，几乎和他本人没有任何差别！！！
    林沸很久都缓不过神来。
    如果学校真有和他长相相似到这种程度的女生，学校论坛绝不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的……
    他脑子混乱一片，直到身后来了个男生，笑着跟他搭讪，看他不吭声，还语气暧昧地问他是哪个系的，凑过来要看他脸。
    林沸吓得抬手就把对方推得一个踉跄，低头跑了。
    跑了几个路口又不知道往哪里去，最后还是回到了起点。
    那里的大型表白已经结束，附近已经没什么人了，不过张礼磊和秦游还在那儿附近坐着玩手机聊天。
    林沸拉着帽子挡着脸，小心地在他们后边的运动器材周围转悠。
    张礼磊说：“明天林沸生日，你准备的礼物是啥？”
    林沸没想到他们会聊这个，立马捂住耳朵，等他们似乎探讨完这个话题才慢慢放下手。
    张礼磊说：“我就说吧，玩开了其实他挺好相处的……”
    秦游声音很小：“嗯，不过开学一个多月的时候，他都不怎么参与咱俩卧谈会，平时除了睡觉，就基本待在外面，我还以为他不想搭理我们呢，其实那时候还有点怕他。”
    “谁说不是？前段时间听说他生病一个人去的医院，我心都凉了！你说一个宿舍的，至于这么见外吗？后来病了那一场，窝在宿舍的时间突然就变久了，然后吧，发现这人跟以前想的不一样，挺好相处的……”
    ……
    林沸眨眨眼睛，没再听下去，他起身往操场那边走。
    说来也奇怪，他性格外向，可这么多年，除了盛星，却再也没有一个要好的朋友了。
    还记得升高中的时候，他和盛星分了班，开学当天中午，他带着新认识的同桌介绍给盛星，三人一起吃的饭。
    盛星当天情绪很不好，不怎么说话，晚上林沸才察觉他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盛星说自己被他背叛了。
    林沸一脸懵。
    然后就听盛星很严肃地跟他说，好朋友一个就够了，不需要那么多，尤其像他这种家世，很多人都会带着目的接近他，骗他，利用他……可他有分不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那干嘛还要交别的朋友。
    林沸觉得他说的好奇怪：“大家都是学生，不会想那么多的。”
    盛星突然生气：“你以为学生都是单纯善良的？！你说这话搞不搞笑？真是那样的话，当初你为什么会被所有人排挤？！”
    林沸登时说不出话来。
    盛星又放缓语气，说：“你不是说过，我们是一辈子最好的哥们，最好的朋友吗？”
    “是啊。”
    “那不就行了，我不是不让你交朋友，但是朋友是这世上最容易被替代的关系，等你有了其他的朋友，尤其是那种天天接触的，你们玩的越来越好，就会和我渐行渐远了……”
    “不会的！”
    “那你就答应我，和其他人别走那么近，就普通同学关系就行了。”
    林沸闷着头没说话，盛星又开始跟他示好：“好了，别生气，我就是让你别轻易相信别人。我是为你好，你平时太没防备心了，像个傻子……”
    “你才傻！我成绩好得很！”
    “说的又不是智商方面的傻……”
    “……”
    “别生气别生气，你很聪明行了吧？”
    ……
    后来到了俞城上大学，盛星倒没再跟他那种话了，只是一到放学或周末，就让他去F大玩，要么是一起打球，要么是一起吃饭，要么一起在他们大学图书馆学习……
    林沸有时候很想待在宿舍和室友打游戏，也有不想去的时候，盛星就说：“是你当初说就算我们没考一个大学，你也会像在同一个学校那样的，你要说话不算数吗？”
    林沸也会生气，他也有脾气，可对方却像捏准了他的心思一样，每次都在他快消火时发消息，说他们宿舍环境不好，他在学校都没什么说得上话的朋友，只能找他。
    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早就跟所谓关系不好的同学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林沸收回思绪，他准备再往回走一圈消磨时间，转身时，因为低着头没注意看前面，不小心撞到了人。
    他下意识想说对不起，嘴巴张开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匆忙间抬头，愣了一秒，脑子便轰然炸响。
    次奥！！！
    程之骄拍了下被撞到的肩部布料，眸子对上那张脸时，原本漠然的表情忽地就变了，最后全身绷住。
    “……林沸？”
    林沸骤然挡脸转身，几乎用了体测百米冲刺的速度，甩着一头长发狂奔而去。
    巴啦啦能量，快让我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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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