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葬身火海

    从皇宫到祈年殿，约有两三里的路程，若是放在平常，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便可飞身而过。
    然而今日祭典，何夏就像是个被人从天空打下来的燕子，一本正经的套上了层层镶金缀玉的笼子，然后迈着方正的步子，在所有人的围观之下，一步一步的向前挪。
    与其说是疲倦，不如说是折腾。
    何夏被这般折腾了一遭，到达祈年殿时只觉四肢和手足都像是被绑上了千斤巨物，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头上繁复而又隆重的礼冠重逾千钧，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不动声色的动了动手脚，试图从循规蹈矩的条约中寻得片刻的呼吸时机，也希望能将身上那一层盖一层的白毛汗给压下去。
    秦钰似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忽然在垂头拱手向天行礼之时，不易察觉的向她伸出手，朝她塞了个什么东西。
    冰冷凉润，带着微微清幽的湿意，慢慢从掌心漫到她心中去。
    何夏有些疑惑的从眼见瞟了他一眼，然而这位监国的太子殿下，神色沉静凝肃，姿势一丝不苟，若非手中一直向外奔涌的凉意，她险些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她在疲倦和炎热之下产生的幻觉。
    她在下一次俯身行礼的间隙，微微张开了手掌，看到掌心中停着一颗色彩明艳的珠子，就像是一只瞳孔，闪耀着微润的光，望着她。
    何夏隐约记得，此种珠子名为“冷玉”，质地冰凉，极其适合用在署日降温去热之上。
    ——原来他早有准备。
    好在这样漫长宛如刑罚的行走很快就到了尽头，祈年殿舍利塔一般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钦天监的官员早先一步候在门口，手中捧着白瓷的细腰长颈瓶，用新发的柳枝沾了水淋在二人身上。
    在片刻雨露般的清凉后，何夏和秦钰便被请入了殿中，在祭祀的主持下，开始复杂的祭天流程。
    大约到未时，祭典终于结束，长途奔波而又事先斋戒三日以示尊敬的何夏和秦钰都已是腹内空空，浑身的力气都被这场大典抽走，行起路来脚下发飘。
    幸好祭祀过后，并不需要立即步行原路返回，太子和太子妃被要求留在祈年殿的偏殿中，为陛下念经祈福，以求陛下身体安康，春秋万代。
    何夏口中随意的念叨了两句，因为流汗和疲倦，她口中一片干燥，隐隐有些发苦，一句话也不想说，便索性压低了声音，应付似的跟着嘟囔。
    房间中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便只剩下两个在旁焚香烧纸的小道士，那些道士不知是不是因为天热，面上冷汗涔涔，一张脸被烟雾蒸腾的全无人色。
    何夏偷懒的时候，无意间抬头觑见这些人的神情，心中不仅有些疑惑起来。
    其中一个小道士猝不及防的与她眼神对视，但还不等她心虚的转开眼，那道士竟然率先的满眼惊恐的躲了开去，就好像河西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
    “有些不对。”何夏用念经的语气，低声对秦钰道：“这些小道士有问题。”
    正在全心全意敬天祈福的秦钰声音丝毫不变，只是眼神却不易察觉的飘了起来，在四周寻望了一周，而后忽然停了下去。
    在门外守候的祭祀和钦天监灵台郎发现诵经声一断，急忙跑了进来，劝阻道：“殿下，太子妃，这诵经声不能断，断则不吉利，会出现厄运。”
    何夏抬眼细细打量了一眼跟着侍候的那两个小道士，心中虽然隐约察觉不对，但一时也不知问题出在何处，想了想，便只好在他们的劝阻之下，继续诵读手中的《南华真经》。
    诵经声被续上，祭祀捻了一炷香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好一番求告之下，方才退了出去。
    偏殿中一时又静了下来，只有二人的声音应和着香烛的烟火气在低低的飘荡环绕，隐约间有刺鼻的硝火之气在鼻尖缭绕。
    硝火？
    这世界上的人对火药这种大规模的高杀伤性热武器应是没什么关注，然而曾经以战场为家的何夏却对这种东西不陌生。、
    这种硝火之气遇先前他们在回归青山郡的路上遇到的爆炸一模一样。
    就在何夏发现不对的时候，秦钰也已经反应过来，他的声音陡然停住，而后闪电般转头去看她，严重的惊疑飞速的划过，而后好不犹豫的张开手臂，向她扑了过来。
    “卧倒！”在大火和爆炸陡然袭来的一瞬间，何夏高声大喊。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在猝然袭来的血与火中，何夏看见那两个小道士惊恐万分的脸被大火吞没，看见门口的灵台郎似是在对她大声呼叫，然而那声音只是响了一瞬，便被如雷般的爆炸声剿灭。
    最后，她看见秦钰那张孤注一掷的脸。
    皖枫元授二十三年春分，祈年殿忽然发生不明原因的爆炸，烟火烈烈，浓烟滚滚，占地千顷的祈年殿有一半以上被烈焰笼罩，火光如龙，直入长天，宛如一场盛大的毁灭或是终结。
    事后，史书记载这一场伤亡重大的爆炸，云“众人忽闻大震一声，烈逾急霆，将大树二十余株尽拔出土，根或向上，而梢或向下；”
    “又有坑深数丈，烟云直上，亦如灵芝，滚向东北。自西安门一带皆飞落铁渣，如麸如米者，移时方止。自宣武门迤西，刑部街迤南，将近厂房屋，猝然倾倒，土木在上，而瓦在下。”
    侥幸从爆炸和火海中逃生的官员们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围住熊熊燃烧的大火，扬声呐喊，呼叫秦钰与何夏的名字。
    然而火海高达数丈，跳跃的火苗宛如利剑，道道直逼长天，将银灰色的苍穹染成了一片血红，根本没有人能够从中存活下来。
    大火毕毕剥剥而响，呼叫的人群中忽然有人盯着火海看了半晌，陡然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低头吩咐身边的下人，语气中难掩喜色：“回宫通知大人，就说计划已经达成，目标已经葬身火海。”喜欢穿书后我成了反派的外挂请大家收藏：(663d.com)穿书后我成了反派的外挂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