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死别

    “何夏！”何明忽然加大了声音，像是愤怒又像是呵斥。他对何夏一向娇惯，从未对她这般疾声厉色过：“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爹！”何夏转过眼，她与这个父亲聚少离多，如今再见，忽然发现她父亲鬓间已经笼罩了一层白发，乱蓬蓬的像是杂草，覆盖在皱纹横生的脸上，看起来枯槁且沧桑，像是一株逐渐老死的树。
    何夏心中忽然涌出了一股陌生的情绪，温暖而又苦涩，变成愤怒，也变后悔，变成纷繁的乱流，几乎要逼出她的眼泪。
    “你不要担心我，我没您想象的那么娇弱。”何夏压下心底的情绪，扯着唇角笑了一下：“我已经不是以前的何夏了！”
    何明的眼神陡然顿了顿，像是有石头投入静澜无波的湖水，陡然显出一圈圈的波纹：“就算你不是以前的何夏，你依旧是我的女儿啊！”
    “我对你的要求并不多，不希望你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我将家业留给你，为的也不是让你将它发扬光大，只是希望它能成为你的依仗，能保你一辈子吃穿用度，我便心满意足。”
    “自你母亲去世后，我这辈子也算是走到了尽头，若不是因为你，我怕是早就随你母亲去了。”何明的声音有些喑哑，许是因为多日的寒冷，时不时还会咳上一两声，像是破败的拉风箱，透着行将就木的日暮气息。
    “爹，你不相信我么？”何夏心中陡然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就像是有把看不见的刀剑悬在头顶，让她不知何时会掉落下来。
    她说完也不等何明回应，便自行开放了精神力，将被她压制的奄奄一息的系统解放了出来。
    系统急不可耐的向着柳湘湘探出精神力，然而它方才被盛怒的何夏所伤，根本积攒不了多少能量，伸出的触手纷纷断裂，再难续上。
    看着何夏的神情，何明便知道她为了救自已，强行履行与柳湘湘的约定。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是他女儿但又并非他女儿的后辈，从纵横的皱纹间陡然显出一抹笑容，似是欣慰，又似是不舍。
    “何夏，为父至今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这一辈子能平安顺遂，连着我和你母亲的份，好好的活下去。”何明说完陡然用力的挣扎起来。
    柳湘湘以为他想要逃遁，便将刀刃向何明颈间再度逼近，然而何明非但没有受此威胁，反而一步向前，挺身将自已送到了柳湘湘的长刀之下。
    鲜血骤然飙射而出，温热液体陡然泼在了柳湘湘脸上，她像是被烫着一般，霍然尖叫了一声，将何明丢了出去。
    何夏只觉眉心间猛地一痛，仿佛入体的不是金针，而是长剑。
    那金针在她眉心只进了一分，便陡然向外退开，何夏听见身边的秦钰陡然发出一声惊呼，向着前方扑去，而后便有鲜血铺天盖地而来。
    “爹？爹！”何夏伸手推开那执针的僧人，看见何明倒在地上，颈间不住的喷涌着鲜血，那细小的血线扭曲蠕动宛如一条条小蛇，蔓延上旁边掉落的带血的长刀之上。
    何夏头脑中陡然一片空白，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某种名为悲痛的情绪真切汹涌，潮水般冲击过来，淹没了她。
    秦钰将何明从地上抱起，只是微微一动，便有大量鲜血从他脖颈中涌出，何明存了必死之心，这一撞的力道极大，锋锐的刀刃好不容情的破开了他的咽喉，让他喉咙中发出奇怪的“咯咯”声，像是在本能催生下发出的徒劳无益的挣扎，又像是试图想对遗留于世的孩子说些什么。
    何夏的眼睛被父亲的鲜血烫的生疼，疼的她几乎要留下泪来，她茫然无依，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微微张着双臂，就好像倒在血泊中的父亲成了某种恍惚易碎的梦境，让她无法下手拾掇。
    “爹！”何夏听见有人声音嘶哑的呼叫，就像是带着某种声嘶力竭的悲怆。
    何明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底却带着某种解脱般的希冀，微微向着何夏伸出手，似是想要最后再摸一摸女儿的脸。
    何夏像是陡然间被惊醒，伸手握住了父亲沾满鲜血的手，就像是握住了最后一点希望，俯身跪倒在父亲面前。
    鲜血立刻浸透了她，她在难以言说的悲痛中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已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从久远而泛黄的记忆中蓦地爆出一段陌生的回忆，那些骄纵的爱护，无微不至的庇佑，以及牵肠挂肚，倾尽一切的照料慢慢远去，继而变成真实的记忆。
    何夏听到有人在哭，软弱的，无能为力的悲泣像是一道道长剑，刺入内心深处，逼出了她的眼泪。
    她愣了许久，才恍然意识到，原来那哭泣是来自自已。
    “何夏？”秦钰伸手慢慢覆在岳父的眼睛上，将他面上汹涌的鲜血抹去，而后合了合眼，强行压下心头的悲痛，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陌生的哭泣声。
    秦钰转头看去，仿佛长久克制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被宣泄出来，何夏跪倒在父亲的血泊里，将脸埋在父亲失去颜色和温度的手掌里，低低的悲鸣，就像是离群索居的孤雁，又像是茫然迭的小兽，有泪水不断的从何明的指缝中慢慢落下。
    他陡然有些失神，自她变成现在的何夏以来，他从未见过她这般脆弱无力的时刻，向来奉行强者信条的她，秉持着泪水乃是弱者表现的理念，始终凛然如同钢铁，不曾向任何人示弱。
    却原来她心中也有这般真切的悲伤和脆弱。
    何明彻底没有了声息，静静的躺在地上，对女儿和哭泣和悲哀再无回应。
    旁边的僧人见状，面上悲悯，合眼低头，齐声念了一声佛号。
    何夏像是被四周的声音陡然惊醒，骤然止住了哭声，霍地从父亲掌心中抬起头来，死死的盯住了门外：“柳湘湘！”
    她咬牙切齿，声音随着精神力骤然暴起，见势不妙偷偷溜走的柳湘湘在梅林中陡然顿住了脚步，捂住钝痛的头脑，立时加快了速度。喜欢穿书后我成了反派的外挂请大家收藏：(663d.com)穿书后我成了反派的外挂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