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悔恨

    长信宫空旷而冷寂，许是因为天气渐冷的缘故，从宫门口吹来的长风带着沁骨的寒意丝丝缕缕的弥漫进来，让何夏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衣襟。
    “娘娘，天寒了，您要注意身体。”何夏望着枯坐在长桌另一端的皇后，低声道了一句。
    皇后微微笑了一下，随即回头命人升火取暖，然后将一杯热茶推到何夏面前。
    何夏伸手端起茶杯，双手拢住杯身抱在怀里：“娘娘着急找我前来，是有什么吩咐么？”
    皇后望着身边忙碌着升火的太监，眼神中有悠远的神色：“不过是觉得宫中无聊，便想找你来说些闲话。”
    炭火燃起，太监们在炉子上罩了一层火气屏风，上置檀香，热气蒸腾，香气缭绕，温暖的气息慢慢的在身边升腾而起。
    “本宫已经许多年未曾在大殿中升过火了。”皇后娘娘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茶烟袅袅而起，蒸腾着皇后的眼睛，带着一种暖不热的风雪样的寒意。
    “多谢娘娘关爱。”何夏被这份破例举动中的照顾感染，微眯着眼睛笑了一下。
    皇后抬眼望着她，目光总渐渐有了暖意：“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叫我一声母后？”
    秦钰现在的身份并未得到官方承认，因此这声母后现下确实叫不得。
    何夏轻轻啜了一口茶：“娘娘不要着急，秦钰她是您的儿子，总归是跑不掉的。”
    “十七年前我也是这般想的。”皇后微微勾起唇角，但眉眼却冷冷的，像笼了一层寒意：“我那时本以为自已嫁得如意郎君，又得了长子，一切都是那么圆满，但是到最后，怀中的儿子却还是不见了。”
    何夏倏地一愣，登时便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她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周边，皇后似是早有准备，已将所有人都撤了出去，偌大的殿中只有她们二人相对而坐。
    “那是若是我没有命人在殿内升火，大约便不会有人趁机在火中加了迷药，趁机掠走我的孩子。”皇后定定的望着烟雾袅袅的火炉，与秦钰相似的漆黑瞳孔中倒映着过分明亮的光芒，宛如利剑。
    何夏不动声色地倾听着，她知道在这个时候，无论怎样巧妙的言辞和安慰都是无用的，她需要做的唯有静听而已。
    “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保不住自已唯一的孩子！”皇后眼中似是有了恨意，那恨意燃烧着，不知是对那炉火，还是对幕后行凶之人。
    何夏依旧沉默，她记得这段陈旧的剧情，那个幕后指使者为了自已的目的，派人将皇后迷昏并趁机抢走秦钰，但却被皇后的暗卫发现，救走了小皇子。
    一番惨烈的追击后，暗卫虽然将秦钰带出的皇宫，却因受伤过重不幸死于青山郡的高山大川之间。
    好在秦钰命不该绝，遇见了黄老，被黄老抚养长大。
    她知道这段历史，深知知道这段历史背后被掩藏的真相，但却没有合适的理由说出口。
    “娘娘，秦钰已经长大了，他已经不再是十七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孩子，他不会再被人抢走了。”何夏望着皇后娘娘的眼睛，忽的想起许久未见的何明。
    那个将所有一切寄托在女儿身上的父亲，在得知女儿的身体被另一个灵魂侵占时，强撑着崩溃的心神将一切交托给她。
    那是失去一切的绝望神色。
    皇后闻言定定地望着她，眼中忽然慢慢涌出泪水，这个母仪天下，端方持重的皇后，慢慢擦掉脸颊的泪水，道：“但是想要抢走他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却还越来越多了。”
    何夏顿了顿，盯着皇后眼角的湿意，没有说话。
    她讨厌哭泣，宁愿流血而死，也不愿流泪苟活，于她而言泪水从来都是弱者的行为。
    然而此刻对于这样的泪水，她却无法忽视。
    “没关系的，我会看好他的，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从我手中把他抢走。”她静静地坐着，肩背挺得笔直，语气理所当然的让人无法反驳。
    她来自于千万年后的文明，足够强大也足够强硬，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认为自已能够保护自已在异世找到的这些温暖。
    皇后似是被她的态度惊住，面上有讶异的神情，好半晌后，才慢慢抬手擦去了面上泪水，重新变回了那个完美无缺的皇后：“这样很好，我没想到钰儿竟然找到了你这样的人。”
    她面上微微带上了些笑意，眼中激越锐利的光稍微敛了下去。
    皇后轻轻握住了何夏的手，轻声道：“秦钰便劳你看顾了。”
    何夏点头，理所当然地接下这个承诺。
    她从宫中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马车顶着一轮清寒的孤月慢慢从夜色中穿行而过，在县主府前停下。
    何夏伸手撩开车帘，预备下车，却有一只苍白骨秀的手伸过来，停在她面前。
    她愣了一下，顺着那只手望去，秦钰一身黑衣站在昏沉暗夜中，像是一道瘦削的影子，站在马车面前，执着地向她伸出手。
    何夏心中那句“我没那么娇弱，自已下得去”，在口中来回滚了两圈，又咽了下去，果断地握住那只微凉的手，借力跳下了马车。
    “怎么回来那么晚？”秦钰低声问道。
    何夏整了整自已厚重繁复的衣装，随意地回答：“你母亲心绪不佳，我便陪着多坐了片刻。”
    秦钰走在夜色中的身影陡然一顿，蓦地回头望着她，苍白俊秀的面容被清寂的月光笼罩，像是上了一层光洁的釉质，犹如大理石雕铸，闪着冰冷而又润泽的光：“多谢。”
    他在月光下凝神瞧了她许久，才吐出这么两个字。
    何夏疑心是自已面上妆容花了，胡乱地抹了一下脸，才道：“你不用担心，此事过后，你们母子便可自由相见了。”
    她蓦地想起了长信宫孤寂冷清的凉风，以及皇后面颊上那颗明亮的泪珠，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皇后......你母亲十分挂念你。”
    秦钰在黑暗中点点头：“放心，这件事很快便会解决了。”
    何夏一愣，倏地抬起头望着他：“你有计划了？”喜欢穿书后我成了反派的外挂请大家收藏：(663d.com)穿书后我成了反派的外挂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