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变-灯火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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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无常被他用火燧枪抵着脑袋,也不能动,也不敢动,半晌之后,只能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两手空空,未佩武器。
    “有话好好说。”他道,“能和平解决,没必要动刀动枪。”
    “跟你这种妖魔,没什么话好说。”森威尔道。
    他话音刚落,只感觉脖颈处一凉,随即便见一把剑架在了他脖颈上,锋利的剑刃随时都能割断他的血管。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他面前那女子说。
    森威尔的眼珠向上转,盯住了岑吟。
    “你是人类,为什么一定要与妖魔为伍?”他问。
    “他不是妖魔。”岑吟怒道,“你比他像多了。”
    “我无法理解。”
    森威尔说着,忽然轻叹了一口气。火燧枪咔嚓一声被他收了回去,随后他冷淡地看着岑吟,等着她将剑收回。
    萧无常正做作地用手捂着胸口,一副捡回一条命的样子。岑吟进退两难,犹豫再三,还是收回了青锋剑。
    她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却并不恐慌。因为森威尔其实没有杀意,否则不等他近前,便早就察觉了。他显然只是在试探。
    萧无常拍着衣服,缓缓站起身来,侧头望着那西洋男子看。那小子比他还高一些,容貌生得又冷又硬。
    “有事吗?”他问。
    “你应该把‘请问’两个字加上,才显得更有礼貌。”森威尔道。
    萧无常觉得这人脑子有包。你都要杀我,还在意我有没有礼貌?难道你就有礼貌?
    “有什么意义吗?”他挑着眉问。
    “你的情报书上说,你是大家公子出身。我以为你应该很有教养。”森威尔漠然道,“如今来看,似乎家教不过如此。”
    萧无常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扯了过来。
    “你再说一次试试?”他的獠牙露了出来。
    “我难道说错了?”森威尔也不还手,只是冷淡地看着他,“如果你觉得自己不是,那么下一次,请你把‘请问’二字加上。”
    萧无常额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岑吟看得胆战心惊,只能上前好说歹说分开了两个人。
    “森……先生,”她对森威尔道,“恕我直言,你不分青红皂白看到他就杀,也不见得你多有礼貌可言。”
    “我不觉得对一个妖魔需要有礼节。”森威尔看着她说。
    “难道妖魔就有义务对你以礼相待吗?”岑吟当即反问。
    “哦?”森威尔忽然笑了,“你不是说,他不是妖魔吗?”
    这下岑吟也火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于是这回轮到萧无常好说歹说地制止她动手。
    “宇直,算了算了。”他安抚道,“我们回去。”
    森威尔只笑了一下,又忽然不笑了。他站在原地,平静地打量着面前那两人,说不出是傲慢还是冷漠。
    数道烟花燃起,照亮了上方的夜空。岑吟看清了他的装扮,发现他又换了一身双排扣的法袍,垫肩收腰,脖子上仍旧带着那纯银的十字架项链。在他左耳垂处,紫水晶的十字耳坠不断摇晃着,左食指和无名指上的银指环在焰火下闪闪发亮。
    他比第一次见到时,看着华丽桀骜了许多。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对吗?”森威尔忽然对萧无常道,“东幽冥国的人把你的情报送到了我这里来。”
    他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卷羊皮纸,刷地一声展了开来给他们看。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许多看不懂的大秦文字。
    “可不得了。”萧无常一脸厌恶,“他们竟然还翻译了一遍。真是贴心。”
    “就算他们不给我这个,我也一样会找上门来的。”森威尔道,“神将你视做猎物,欲摘下你的头颅,奉在祭坛上。”
    萧无常觉得森威尔的神疯了,连他也疯了,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转身拉着岑吟就要走。
    “喂,萧,”森威尔在他身后道,“城里不太平,你确定要回去吗?”
    萧无常停下脚步。他沉思片刻,朝身后回过头来。
    “你有话就直说。”他道。
    森威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岑吟,将目光转向了海陵城。只见花灯漫天,人声鼎沸,如此热闹景象,仿佛置身花天锦地,令人目不暇接。
    但森威尔却冷冷地盯着那繁华之地看。
    “这城里面,藏着妖魔。”
    岑吟一下子想到了方才所见到的红衣男子。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萧无常。
    萧无常没有作声,他也转过头去看那花柳繁华地。随后他听到森威尔似乎吸了一口气。
    “讲话真的是件很累的事情。”他漠然道,“可惜这世界永远这么喧哗,永远不能够静止如初生。”
    森威尔说着,仰头去看上方的焰火。他看着那烟花炸出绚烂的图案,在夜空上劈啪作响。
    “很漂亮。”他说道,随即又将目光转向萧无常和岑吟,“请问,烟花是什么声音?”
    那两人被她这样问,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能愣在原地看他。焰火的声音很响,但岑吟却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做比喻,才能形容给他理解。
    森威尔又笑了,看上去有些无奈,又像在自嘲。
    “打扰了。”
    他说着,朝两人点了下头。接着他朝海陵城走去,同他们擦身而过。
    经过萧无常时,森威尔忽然又停了下来,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又侧头打量着萧无常。
    “你身上有股邪气。”他道,“不是你自己的。”
    萧无常刚欲开口,他却摘下了自己胸前的项链,握在手里朝向萧无常,在他额头和肩膀处画了一个圣三角形,口中低声吟诵着什么咒语。
    随着他的诵念声,萧无常周身泛起一股黑气,缓缓凝聚,尽数被收拢在了他的十字架上,随后忽然炸成一小撮白色的粉末,散在了半空。
    净化完毕后,他收起十字架,重新戴在了脖子上。
    “你不是要杀我吗?”萧无常觉得有点意外,“何必如此?”
    “我给你时间,去证明你自己不是妖魔。”森威尔冷漠道,“如果你不是,我可以放过你。但如果你是,我就一定会再来除掉你。杀你仍是必然。”
    这话岑吟听在耳中,完全不知该作何评价。她以为萧无常会生气,但那头狼却笑了。
    “你有那个本事吗?”他问。
    “我们走着看。”森威尔道。
    言毕,他不再多说,转身目不斜视地离开了原地。
    岑吟无法理解此人到底在想什么,她看着森威尔的背影,不知该作何评价。
    “他是个怪人。”
    “的确。”萧无常点头,“不过有句话他提醒得对,我们不该回城。”
    “你是说?”
    “你先前见到的那个红衣男子,恐怕不是人。”
    “不是人?”岑吟心下一凉,“难道是厉鬼?!”
    “不,”萧无常摇头,“应该也不完全是厉鬼。”
    而是欻火。
    在今夜冲海陵城而来。
    *********
    欻火,《幼学琼林》有言,乃是雷部掌管火之鬼。但萧无常以为,这出现在海陵城中的红衣男子,并不真的是欻火,而应该是借欻火之运而生的邪魔。或者说是厉鬼……也不算错。
    有人之处便有怨气。家宅不宁,凶犯横行,夜半屠门宰杀,风水不利,与人为恶。许多人不知自己言辞伤人,无形之中招来别人的怨恨,极败运势。而这些散发而出的戾气,便会渐渐凝聚,应运而生,极为恐怖。
    但凡城池,其内必有斩杀囚犯之处,称之为独柳树。都说芭蕉藏阴,柳树藏鬼,那些众生堕落九泉,苦不堪言,自成邪祟。平日里或许相安无事,但今日偏逢龙王爷诞辰,家家户户出门庆祝,花灯高悬。火气极旺之处,催动那邪祟化生,竟现出了英俊的男子模样。
    都说白衣煞,红衣凶,鬼笑不若闻鬼哭。那东西身着红衣,面露笑容,显然怨念极深。今夜现身海陵城,必然乘怨而来,欲掀起火劫,将海陵城众悉数屠灭。
    “若我猜的没错,那东西应该是你们南国志异中,所记载的百邪鬼之一。”萧无常对岑吟道,“他之名字,应该叫……煌骸。”
    “我好像……似乎听过,但记忆不清。”岑吟道,“但若此物因火邪而生,岂非有灯火便会催化?那上元灯会不就……”
    “不会,”萧无常摇头,“煌骸,顾名思义,火皇骸骨。其重点在于一个皇字。也就是说若化生煌骸,不但要有邪气,火气,还需此地……有帝王之气,且必得是已经死去的帝王。”
    “已经死去的帝王……”岑吟喃喃着,忽然一下子想起了黑河远处那座群山环绕的帝王墓,“你是说……幽寂王!”
    “是……只怕这煌骸所幻化的男子模样……就是幽寂王本相。”
    *********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海陵城中笙歌鼎沸,香车雕龙,贵人满座,开怀畅饮着,徐徐自大道经过闹市。
    车子的帷帽轻动,一角弹出,躲避行人时,徐徐擦过一个红衣男子的鬓角。他赤着双足,身着红衣,缓步在街上行走,一边走着一边轻声唱着一首古曲。
    “抚长剑兮玉珥,锵鸣兮琳琅。”
    此曲名东皇太一,乃是千年前幽寂王所钟爱的一首辞。为上古年间一投河而死的神明所作。
    那红衣男子的黑发散落下来,随风轻动。他衣衫松散,面带笑容,一步一步地走着,却又漫无目的。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他忽然停了下来,面上依然在笑。无人知他在笑何人何物,又或是在笑他自己,也无人在意他的出现亦或消失。
    “蕙肴蒸兮兰藉,莫桂酒兮椒浆。”
    那男子唱着,忽然一阵风起,迎面而来,吹动了他长长的黑发。他迎风看去,只见满目繁华,却已非旧时景象。
    “扬枹兮拊鼓……”
    “大哥哥,”一个声音忽然在旁边响了起来,“你不冷吗?”
    那红衣男子停了歌声。他微笑着转过头,看到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红凌袄的小女孩,梳着刘海,扎着两个小童子髻,正抓着一串糖葫芦仰头看他。
    那女童生得很漂亮,一双眼睛大而圆,看起来灵动可爱。
    那男子却依然在笑。
    “我不冷啊。”他笑道,“你冷吗?”
    “娘亲为我穿得很厚,我也不冷。但是你穿得很少啊……”
    那红衣男子歪着头冲她笑着,忽然缓缓蹲下身来,慢慢半跪在了地上。
    “你不害怕我吗?”他笑问道。
    那女童摇了摇头。
    “大哥哥,你怎么了?”她道,“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有哦。”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很孤独呢?”
    “我不孤独啊。”
    “骗人。”小女孩说着,上前戳了戳他的脸,“开心的人才不会这样笑呢。”
    “那开心的人应该怎么笑?”那男子问,“告诉我,我也学一学。”
    小女孩沉思了片刻,似乎也无解。于是她想了想,将自己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了他。
    “娘亲说过,吃些甜的,心里就不苦了。”她认真道,“这个送给你吧。我要去找娘亲了。”
    她将竹签塞到那男子手里,随后便要走。那男子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多谢你。”
    他笑着,缓缓放开了那女童的手腕。惨白的手指离开后,那女童的腕上便出现了一条火红的细绳。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那红衣男子道,“七星落处,尽化残灰。”
    他说着,缓缓站起身来,继续慢慢地向远处走去。
    身旁之人仍旧来往不绝,唯有那男子持着一只糖葫芦独行,仍旧是满面笑容。他走着走着,路过一个提着花灯的女童身边,便将糖葫芦递给她,却被那女童的母亲一把推开。
    “哪里来的疯子!”她呵斥道,“离我女儿远些!”
    那男子笑了起来。他不气不恼,继续赤足走着。一路上遇到了几个孩子,却都没能送出那串糖葫芦,但无论如何被呵斥或是驱赶,他都没有反应。
    “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
    他继续唱着古乐,迎风而行。似飘逸又似惨淡,步伐也渐渐沉重下来。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红衣男子唱着唱着,忽然停了下来,连脚步也一同停下,伫立在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只见他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穿蓝色锦袍的男子,正抱着手臂,就站在路中间看他。那男子似乎盯着他很久了,若有所思,喉结蠕动着,却不说话。
    红衣男子一直在笑,那人却没什么表情。一双墨色的眼睛一直望着那红衣人看,目光沉寂平和。
    “你是谁?”红衣男子笑着问。
    “你又是谁?”那男子开口了,音气不足,迟缓而轻浮,阴森又深沉,像是嗓子有疾。
    “你的嗓子坏了。”红衣男子道。
    “我的嗓子坏了很多年了。”那人道,“年幼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嗓子也坏了,只能用这样阴森的气声说话。可叹实在是不能像你这样作歌。”
    “你是南国皇子。”
    “哦?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
    “后面两句,你不唱吗?”红衣男子问。
    “我不会唱。”九皇子道,“我听都没听过。”
    那红衣男子笑着看他,忽然不做声了。他脚步缓缓抬起,踏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步步向前走去。
    路过那人时,他将手中的糖葫芦交在了对方手上。而后与他擦肩而过。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九皇子没有回头,却低声对身后之人道,“劝你收手吧。海陵城,你动不了。”
    “我有的选吗?”红衣男子停步笑道,“生而为此,我没得选。”
    “不如发发善念,如何?”九皇子道,“兴许你有善念,能可救你自己性命。”
    “殿下,这话说得很吓人。”红衣男子仍旧笑着说道,“邪魔如何有善念。”
    不会有,不可有,也不该有。
    一阵风过,九皇子听到身后传来了簌簌声响。他转过身,看到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他意识一瞬间恍惚起来。若非手里持着一根糖葫芦,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象。
    “五音纷兮……繁会。”九皇子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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