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衣人-迷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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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词曰,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全则必缺,极则必反,昔日烛龙郡如何显赫,今便如何苍凉。
    此地同正门尚有些距离,所经之处乃是翁城民居。街道狭窄幽暗,商铺了无人烟,不见浣衣妇,亦不见羽林郎。
    岑吟乘着金蝶,飘入翁城中时,耳边便传来一阵笛声。那笛音萧索孤独,遥遥自那殿中传来,忽近忽远,时而回荡四方,时而又微不可闻。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那金翼使道,“终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矣。”
    “你倒是颇有感悟。”岑吟笑道,“只是不知,你们郡守到底要我做什么?”
    “寻人。”
    “寻人?”
    “扶桑郡连月来,神隐了多位女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金翼使道,“有传言说,是烛龙太子作祟,毕竟这扶桑郡妖邪,只有他一个。”
    “你们郡守曾同我说,此事乃是人为。如今看来分明是厉鬼作祟,果然他是在诓人。”
    “未诓未诓,的确是人为。郡守夜夜在城中独巡,皆无功而返,心知那些女子凶多吉少,便召请了冤魂来问,方才知道是有人捉了她们,藏入了这烛龙郡里。”
    “他召到了失踪女子的冤魂?她们没说是何人所为?”
    “她们只说,是被一具骷髅忽然拖走,从崖上掉入了郡中,一路逃到宫殿内,便不知发生何事了。”金翼使道,“再有意识,竟成了冤魂,连肉身也寻不到。”
    “源风烛是个有能耐的,竟没找到烛龙郡在何处吗?”
    “其实,郡守早已查到了烛龙郡下落。但可惜,也不知那盗女狂徒用了什么手段,此郡竟唯有女子能入。郡守尝试多次,皆无功而返,所以……”
    “所以,他就想到了以女子为饵,替他入烛龙郡巡查。”
    “正是。”
    “呵,到底你主子厉害,把人耍得团团转,还寻上我为他办事。”岑吟冷哼,“想我拾扇次日,便闻听有女子消失,后又说人找到了,我才安了心。哪曾想今日还是轮到我了。”
    “此事,要同你赔个不是。得罪女冠,实在抱歉。”金翼使赔礼道,“实不相瞒,你来那日,郡里并无女子神隐,原是郡守放出去的幌子。”
    他先是放出话,说又有女子神隐,事先将人藏在郊外,随后封了郡城。过几日后带人亲自去寻,说女子找到了,接着便开了城门允许往来通行。
    “他费这事做什么?”岑吟不解道,“干脆一封到底就是,何必开了关关了开。”
    “原因有二,其一,方便那真凶跑路,好就地擒拿。”金翼使道,“先封几日郡,到处抓人,而后又忽然开城,换作是君,君跑不跑?”
    “跑,我肯定跑,就算当日不跑,过几日我也要跑。”岑吟果断道,“那其二呢?”
    “其二,是为了留你。怕封得晚,你先跑了。”
    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岑吟暗自猜测,只怕这位源郡守,一老早就盯上自己了。
    “他留我做什么?就为了选个女人替他去烛龙郡?”她挑起了眉,“这郡中女子千百,怎么就非我不可。”
    “郡中女子千百,会阴阳术者寥寥。若用寻常女子,必累她丢了性命,亦成不了事。纵然能成,造此杀孽又是何必。”
    “如此说来,你们郡守倒是个勤政爱民之人。我真是低估他器量了。”
    她这话看似夸赞,实则有嘲讽之意。金翼使心中了然,没有应声。
    它穿过翁城,来到了烛龙郡正门处,展翅穿门而过,来到了街道中。
    街上甚是干净,纤尘不染,却空无一人。店铺有开有关,石辟邪耸立在外,风吹日晒,已陈旧不堪。
    此地虽说气派,却阴郁冰冷。岑吟抬头望去,见屋檐下悬着宫灯,一只只黯淡无光,风不起,便也不动。
    但无一例外,皆十分明净,连灯油都未有丝毫渗出。
    “这烛龙太子,只怕是有洁癖。”岑吟忽然感叹了一声,“也太干净了些。”
    “传闻之中,确有此事。”那金蝶答道,“他所居处极为洁净,不许有一丝污浊。掌管烛龙郡时,上行下效,颇有功绩。”
    “常言道过犹不及,他这郡城太过整洁,反而有些突兀。”岑吟低声说,“再如何喜净,沙场之上又如何能净。”
    金翼使没有应声。它挥着翅膀,朝郡中央飞去。
    “那蝴蝶,你要载我去哪里?”岑吟问。
    “去郡城宫殿处。”
    “叫你蝴蝶多有不便,你可有名字?”
    “君称我蜜官便是。”
    蜜官……原是蝴蝶别称。岑吟暗自思付,觉得有些意思。
    经过街道时,两旁的宫灯忽然一盏一盏亮起,循在他们身后,好似追逐着他们的背影,分毫不落。
    城中之路兜兜转转,如迷宫一般弯弯绕绕。那巍峨宫殿耸立在远处,不知要拐多少弯才能近前。
    那金蝶飞得低,不快不慢。岑吟乘在其上,转头去看周围店铺。宫灯亮起时,门扇上隐约有人影现出,一动不动,身姿却如画像一般精妙。
    耳边隐约传来了女子笑声,清脆动人,如沐春风。
    [殿下弱冠之年矣,该娶妻了。]那女人道。
    [急什么。待我领兵夺了塞北之地,为父王贺了寿,再娶不迟。]
    [再等下去,殿下垂垂老矣。]
    [我必不会老。]那男子笑道,[兵乱未平,怎敢老去。]
    [殿下小心,一语成箴。]
    岑吟朝宫灯看去,忽然发现那上面绘着许多工笔画,似是太子生平,从皇后胎梦,到幼时习武,再到少年策马,直至祸起烛龙,皆历历在目。
    【殿下今在何处?】有人轻声问道。
    蜜官忽然停了下来,触须扬起,十分戒备。岑吟不敢作声,正左右观望,眼前却突然现出繁华集市,人山人海,琳琅满目,一片热闹景象。
    贵女们挑着首饰,公子哥扬鞭出城。商贩吆喝声不断,屠夫宰杀着猪羊,说书人一拍醒木,大喝一声万事皆休。
    笛声骤响,那些人忽然齐齐转头,盯着岑吟,一片死寂。
    再回神时,街道空荡如旧,无人无声,好似方才皆是幻影,无处寻踪。
    “这……”
    “嘘。”
    蜜官要她噤声。它继续向前飞着,穿过了那片街道。
    【殿下今在何处?】又有人轻声问。
    那金蝶载着她,徐徐穿过街道。不远处有十字口,它闪避着宫灯光辉穿梭而过。
    蓦地,岑吟看到一个红衣小儿牵着风筝跑过,风筝上绘着一个大大的祭字。
    她急忙转头,却四处不见人影。
    蜜官仍是飞着,忽而又穿过一个十字口。随即,岑吟又看到了那红衣小儿,仍旧持风筝跑过,梳着总角,面色十分冷漠。
    待要看时却又不见了。
    岑吟诧异不已,手指紧紧地攒着人参。一人一蝶经过第三处十字口时,赫然再遇红衣小儿,还是旧模样,跑得无声无息。
    她有些慌了。待到第四个十字口,远远就看到红衣童子伫立在街道旁,身影小小一个,正朝着她这边看。
    他这次没有再跑,而是持着风筝停在原地,像是在等岑吟。
    那金翼使却停了下来。
    “神三鬼四,这烛龙郡本无人,哪里来的童子。”它对岑吟道,“还一袭红衣,定是厉鬼。”
    “君以为,如何是好?”
    “不如绕道而行。虽远了些,但还是稳妥为上。”
    “好。”
    于是蜜官便转了方向,朝东而去,绕开那十字口,走起了远路。
    可这远路也不甚太平。行着行着,就见那天色越发深红起来。屋檐下宫灯愈来愈亮,路上竟出现了许多黑色人形,皆是单薄剪影,或坐或立,或交谈或瞌睡,神态各异,只是漆黑一片,看不出本相。
    蜜官示意她噤声。岑吟掩住口鼻,坐在蝴蝶背上随它飞去。沿途只见那些人影虽数量繁多,却一动不动,好似肉身一瞬间蒸发,仅徒留影子孤身在原地。
    岑吟以为它们是影壁人,但却有觉得不太一样。这些人影更像是被定格在此地,守着那空荡荡的烛龙郡,守着那位英年早逝的太子,虽过千年仍未离去。
    【殿下今在何处?】那声音又轻轻响了起来。
    “清影渺难即,飞絮满天涯。”蜜官道,“都是些苦命人。”
    岑吟没有作声。坐下金蝶仍旧飞舞着,渐渐行过一处十字口,又飘然而去。
    但就在这时,岑吟看到前方站着一个男人,穿着一袭青色狩衣,戴着立乌帽。他衣上绣着笹龙胆,手里持着一把打刀,正朝着宫殿的方向看。
    众人皆是黑色,唯有他一身彩绘,很是与众不同。
    “源风烛?”岑吟惊讶道。
    蜜官经过他身边,看清了他的脸,却好像并不是源风烛。源风烛二十八岁,那人要更年轻些,眼尾下没有泪痣,但却与源风烛有六分相似。
    “是今时先生。”蜜官道,“郡守的父亲。”
    那人一动不动,眺望着远方,好似一尊石雕。
    岑吟很疑惑他为何会在此处,蜜官却继续向前飞去。飞着飞着,却又见源今时伫立,仍是一样的穿着,一样的姿势。
    越是向前,便越是反复。无数个源今时,出现在那烛龙郡无数个岔路口。他一直在望那处宫殿,墨色的眼珠同源风烛一般无二。
    “他为何会在这?”岑吟有些诧异,“他……不是早已亡故了?”
    “今时先生,二十岁那年以阴阳师的身份,自东瀛来南国扶桑郡,处置太子作祟一事。”蜜官道,“烛龙太子怨气千年不散,徘徊在扶桑郡中,伤了许多人命。后来经由今时先生镇压,才渐渐平息下来。”
    源今时那时正年轻,独自一人引那古战场现身,同太子周旋抗衡。烛龙太子奇凶无比,源今时为了镇住他,险些搭上了一条命。
    虽说那时无事,但想必也是伤了命格,否则便不会有切腹自杀的死局,落得如此下场。
    岑吟听罢,觉得有些惆怅。但此时,却有只言片语传入她耳中,断断续续。
    [他与我有些相似……]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道,[不欲杀他……镇住就是……]
    那声音随着蜜官的飞舞而渐渐远去。前方道路忽然开阔起来,人形也不见了踪影。转过一条长街之后,巍峨宫殿便在眼前了。
    岑吟眼见着目的地将至,便坐直身子专心起来。但就在快到台阶下时,她忽然看到一个身着红衣的东瀛女子立在阶下,涂着白面,嘴唇鲜红,侧握着一柄纸伞,正在徐徐转动。
    十分像前日里看到的那个伞女。
    但忽然她便不见了。台阶上空空的,唯有殿门外悬挂的门帘在随风轻动。
    蜜官停在台阶下,长足落地,触须微动,像是在抬头观望。岑吟感觉到那宫殿阴气阵阵,森然非常,当中必有凶悍之物,恐非自己所能驾驭。
    “这里面的东西很凶……我未必是对手。”她对蜜官道,“贸然闯入,恐你我都不能善了。”
    “郡守对此,大约有应对之法。”蜜官动了动触须,“且入内一观,若有不测,我自会护你周全。”
    言毕,它便再度飞起来,直朝着宫殿而去。
    岑吟心知,这地方乃是太子居所。宝殿珠楼,碧瓦重檐,皆是烛龙朝旧式。殿前有一处影壁,上雕龙凤仙舆图,下有帝王携万民拱手观瞻,衣上花纹乃是十二纹章。
    [谢上天垂怜!赐我烛龙太子!]隐约地,她又听见了言语声。
    蜜官绕过影壁,落在正殿庭院之外。岑吟翻身下来,见它又化作了寻常蝴蝶大小,旋在她周身上下纷飞。
    “此处我已不能再行了。”蜜官对她道,“郡守说,那些女子或许会在殿中。无论生死,劳女冠一试。”
    岑吟仰头望着那巍峨宫阙,隐隐约约地,觉得同那幽寂王的宫阙有相似之处。
    神龙朝灭后,便是幽朝兴盛之时。相隔倒也不远,想来当有共通点。
    “我曾在书上,见南国史官说若太子不死,神龙朝尚有喘息之日,或可再行五百年大运。” 岑吟回忆道,“但可惜太子亡故,神龙朝国运已破,不出三百年便改了天日。”
    “三元九运,皆有定数。非一人所能为。”蜜官抖着蝶翼道,“他们太仰仗太子了。”
    “你说,太子是好人吗?”岑吟问。
    “为何问我?”
    “你是源风烛使役,想必他祭祀不止一次,你们对太子定是比我了解多了。”
    “虽了解些许,话却不敢说。”蜜官道,“太子想在史书里要一个名分,可惜,却无人能给。”
    时隔太久,已无法逆风翻盘。史书里他仍是罪人,亦有言官口诛笔伐,痛骂他不忠不孝,死有余辜。
    “他也许不是坏人,但作祟千年,想必伤了很多人命,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岑吟道,“而如今,即便那盗女之事并非他所为,但若真的把人送到他这里来了,他也难辞其咎。”
    “是,他是脱罪不了的。”
    “蜜官,虽已到了这里,我还是想问你一句,”岑吟将头转向那金蝶,“你们为何笃定我会帮你们?”
    “女冠不帮我们,也无别处可去吧?”蜜官道,“横竖帮了我们,或还有一线生机。”
    “源风烛做的好事情,我不记恨他就不错了。”岑吟没好气道,“那扇子,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吧?就是要把我拽到这烛龙郡里来。只怕他像个蜘蛛一样,来来回回织一张网织得密不透风。”
    “那女冠以为,郡守该如何做?”
    “他就该亲自来请。”岑吟直截了当道,“有话好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纵然有事在身,急着赶路,但他若真心实意,我也未必不会帮他,何必非下这么一盘棋。”
    “哦呀哦呀。”那金蝶笑道,“据我所知,你夫君,与你的想法一般无二。”
    “他不是我夫君。”岑吟更加不快,“怎么,你还知道他的动静?”
    “分骨蝶本为一心。我等可互通消息,不足为奇。”
    “那你可知他现下如何?”
    “不甚清晰,但似乎……被郡守以傀儡钳制了行动,后续便不知了。”
    岑吟听罢,心头却是一惊。如此说来,那家伙比武竟是输了不成?
    “这混账郎君!枉他还说自己如何厉害,居然连个东瀛凡人都打不过!”岑吟火气上来,大步流星地向前走,“无用竖子,还说做我的护法神,我看不如回山里再修炼几年吧!”
    她脾气发得突然,唬了那蜜官一跳,也不敢出声,只能讪讪地跟在她身后。
    一人一蝶在院中走着,不多时便穿过长廊,进入了殿中。
    此处虽说是宫殿,但名义上却是烛龙太子府。岑吟跨过门槛时,只见里面十分空旷,颇为古朴雅致,木柱上刻着蟠龙,梁上挂着竹帘,地面纤尘不染,悬在上方的宫灯已然燃起,照亮了那幽暗回廊。
    岑吟察觉里面寒气逼人,走上几步便浑身发凉。她刚刚入内,那殿门便嗙地一声在背后合拢了,连一丝缝隙都未留。
    “……我小觑这太子了。原来是早有预谋。”她皱着眉道,“或许,说不定是他同那狂徒联手,掠夺来这许多女子,给他当妃妾……”
    “这……”蜜官竟迟疑了,“太子不像是好色之徒……这理由有些牵强……”
    “人都会变,何况鬼乎。他年少亡故,或许年轻气盛,也是常理。”
    岑吟说着,便在殿中摸索起来,四处张望着寻找可有女子踪迹。
    她循着回廊走着,经过前殿,偏殿,每一处房间她都仔细查看,但却一无所获。
    “当真会在此处吗?”她问,“你们郡守,对藏人之处就没一点头绪?”
    “郡守能盘算到大约在殿中,已是竭尽所能。”蜜官道,“且信他一次,再找找看。”
    岑吟听罢,也无可奈何,只得翻箱倒柜地搜寻,但除了一堆旧时物件外,别无他物。
    她找着找着,辗转来到了太子的议事厅。那地方比别处还要旧些,想来是太子常去之地。
    议事厅很大,地上铺着一方蓝莲花绒毯,两旁和正中都摆着独榻,最里面置着一张巨大的金色屏风,上面绘的是万里江山图。
    [天下者非ー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一个爽朗的男声忽然道,[孤家争取江山,那管什么有仇无仇。]
    岑吟正翻着长柜,闻听此言,便转头朝那当中的独榻上望去,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今有一人,隔壁摇铃。”她喃喃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柜子中别无他物,仅有几件白色直裾,叠得方方正正,置在一处角落里。
    想是也不在这会客厅中。
    岑吟见着无法,只能叹口气,关上了柜子。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背后拂尘一动,立刻转头向后看,却见那竹帘上闪过一个白色的东西,看不清是何物。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仔细去看,什么都没有。
    但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四周好像有人在看她,不止一个,那注视感令她十分难受。
    “蜜官,蜜官,”岑吟唤着那金蝶道,“这里诡异得很,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蜜官应声,随着她出去了。临走前,岑吟想了想,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想知道那竹帘后到底有没有东西。
    谁知这一看,竟把她吓了一跳,原来那竹帘上正趴着一只白色骷髅,如虫子一般,仰着头阴森地望着她看。
    但接着,它就不见了踪影。
    “蜜瓜,快走!”岑吟一急竟说错了字,“这地方有东西!”
    “蜜瓜?在哪?”那金蝶四处张望道,“这郡里竟有吃的?”
    岑吟快步离开厅外,蜜官急忙跟上,极快地抖动着翅膀。
    身后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她向后看去,虽空无一物,但却知道那东西应当就跟在后面。
    耳听着那动静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岑吟无法,只得快步跑了起来。跑着跑着,忽然听到上方也有动静。她刚欲向上看,忽然却从梁顶倒垂下一个女人头来,七窍流血,头发坠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同她打了个照面。
    岑吟最是不喜这种东西,心里一沉,险些撞在那女鬼身上。她急忙绕开,身后却传来一阵笑声,阴森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她一回头,看到后面密密麻麻站着一群女鬼,皆着红色曲裾,个个白面红唇,披头散发,赤着足,垂着手,大睁着眼睛盯着她笑。
    岑吟想都不想,当即便向前跑。身后那群女鬼一下子便飘了起来,伸着双手追在她身后,血淋淋的手指几次险些勾住她衣领。
    不单如此,前方回廊两旁的殿中,也一个接一个探出女人头来,有些还在地上爬着,爬过门槛便朝她的脚抓来。
    岑吟本不欲同她们纠缠,原想着甩开便是,竟不能如愿。愠怒之下,她从衣襟中取出一叠符咒,双手结印,朝两旁掷去。
    那符咒瞬间便贴在门扇上,朱砂符文发出光来,形成了一道屏障,将那群鬼魅挡在了后面。
    见此法有效,她也不多做停留,继续朝未经之地跑去。蜜官就在她后面,金色的蝶翼散发着幽幽之光。
    “那些失踪女子,该不会就是这群女鬼吧?”岑吟问。
    “自然不是,这些是鬼,我们要寻的是人。”蜜官道,“再往别处看看,也或许……在寝殿之中。”
    寝殿……言之有理。岑吟想着,便到处寻觅起来,渐渐朝后殿而去。
    正跑着时,却逐渐有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她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了水面上,低头一看,地上竟有血迹,不住流淌,已是染红了自己的鞋底。
    她正诧异着,却忽然看到自己踩的根本不是血,而是一条阴河。四周也没有了宫殿,只是一大片清澈见底的水面,但水中却无鱼,只有一具具睁着眼睛的尸体朝着她看,面貌十分狰狞。
    岑吟脚下正有一具尸体,她急忙避开,谁知那尸体忽然直挺挺地伸出了手,一把抓住她脚踝,猛地将她朝水下拉去。
    她啊地大叫了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发现自己还坐在回廊地上,脚下无水,四周也依然是宫殿模样。
    那金蝶此刻正落在她肩头,一动不动地伏着。
    岑吟不知是否是它帮了自己一把,但还是立刻起身继续走去。
    “这太子府真是诡异……”她不安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如此纠缠不休,如何还能找到失踪之人……”
    蜜官没有作声,不知它发生了何事。岑吟也顾不上同它多言,径直跨出门去,想着还是从外面走安稳些。
    她刚到殿外,就忽然听到了一阵排箫声。
    那声音离她不远不近,悠扬婉转,听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岑吟暗道莫不是那太子?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看一看那吹奏之人。
    管他是人是鬼,总归能吹着东西,便还有口气在。
    因此她便穿过长廊直朝那乐声方向而去。
    她越跑越快,那箫声也越来越清晰。转过一处拐角时,岑吟看清了那人模样,竟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白色锦衣,外罩一件蓝袍,正坐在长廊台阶上吹着排箫,那双鬼眼一眨不眨地睁着,简直可与那女鬼之瞳分庭抗礼。
    岑吟仔细地看着他,却见他一身血迹,不知在何处受了伤,虽神色如常,却有些消沉。
    但能见他,仍是万分欣喜。
    “萧无常!”
    她早已将先前怒火置之脑后。能在这诡异之地得见熟悉之人,她顿时便安心了许多。
    “萧无常!”
    岑吟喊着那人名字,快步朝他跑去,身上的蝴蝶被掀飞起来,挥着蝶翼追在她身后,却仍是比她慢上了许多。
    箫声一顿,那蓝衣人停了下来。他站起身,朝着岑吟的方向转过了头。
    看清是她后,那双鬼瞳竟微微睁大了。
    接着那人猛地迎上几步,未等岑吟站稳,便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他身上一股血腥气,十分刺鼻。岑吟想推开他,那人却将她禁锢在怀里,伸出手摩挲她的长发。
    “没事就好……”
    萧无常说着,将脸颊贴在了岑吟的发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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